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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熊宝宝忍不住嚷嚷:“这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爬不上去我们就都死在这里。”狄雅撕了半截衣服的布料裹在手掌心里,“我先上去,看看能不能从外面砸了门放你们出去。”

    她说做就做,无障碍电梯的电梯井四角都有白色的柱子,她就抱住一根柱子慢慢往上挪,每隔两米还有一个横断可以借力一蹬,而狄雅也不愧是攀岩好手,慢慢的就给她挪到了上面。

    但怪物显然不会给他们太多的逃生时间,通向负一楼的楼梯上已经出现了裂痕,梁霄眼看不好,立刻对其他人:“快走!”

    活埋危机下,熊宝宝也只能钻进去往上爬,庄一剑蹲下来:“你踩着我的肩膀上去。”

    熊宝宝腿肚子直颤:“我、我恐高。”

    “哎呀我来!”王冬挤开庄一剑,手捧着熊宝宝的腰往上一抬,“抱紧了。”

    熊宝宝被突然抬高,下意识地抱住了柱子,这下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爬了。

    其他三个男人充分发挥了女士优先的绅士风度,催促着海百合也爬上去,她也没客气,抱着柱子就攀爬了起来,而此时,涌进来的泥土已经淹没他们的脚踝了,一只巨大的怪物从黑暗中徐徐出现。

    月亮正好当空,照进了电梯井里,让他们得以窥见那只怪物的真面目。

    它比之前出现的怪物更大,鳞片呈现暗红色,四肢粗壮,就在那里和三个男人对峙。

    梁霄拦在了门口:“你们俩先走。”他捡起落在一边的消防斧,目光紧紧跟随着怪物,它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不会轻举妄动。

    王冬拽了庄一剑不把,他目露犹豫,熊宝宝急了:“快上来。”

    “快走。”梁霄低声道,“我只能争取一点时间。”

    此时,距离地面只有三米之遥,逃生的路眼看就在眼前,有多少人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梁霄兴许也有预感,他抬头看了一眼,狄雅距离出口不过半米的距离了,他看着她,心想,这一次,你不要再回头了。

    比起同生共死,他更希望她活着,死亡这种事太残酷,不需要人陪同。

    他的目光往回落,停驻在了海百合身上,这是个可爱的姑娘,他也希望她安然无恙。

    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怪物不再迟疑,朝着梁霄猛地扑了过去,梁霄就地一滚避过了要害,但手臂还是被它尖锐的爪子划破了痕迹。

    血腥味使得这只怪物愈发焦躁,它迫不及待地朝他扑去,梁霄却已经取出了灭火器,朝着它的脸喷出了一股粉末。

    王冬拍了拍庄一剑的肩膀,低声说:“别让他白牺牲了。”

    庄一剑一怔,却只能默认,他开始往上爬,只是眼睛很酸涩,眨了几下,泪腺不经过他同意就分泌出了泪水。

    狄雅已经爬到了地面,她敲碎了玻璃,探头往下看,却发现梁霄不见了:“梁霄呢?”

    海百合距离地面只有一米之遥,她听见声音,也往下看去,王冬扭开了头,只有庄一剑艰难地说:“他……”

    底下传来打斗声,狄雅咬牙,见周围正好有一个消防栓,三步并作两步扯出消防水带,一头捆在消防栓上,另一头捆在了自己腰上扎紧,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电梯井。

    海百合彻底怔住了,她对是否能通过这个地方仍然存疑,她也猜测,或许就如张启航一样,这个奇异之旅结束后死去的人可以复生,她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知道得都要多。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她还是迟疑了,她在想要不要下去救梁霄,她在衡量这样的冒险是否值得。

    狄雅呢,她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

    她明明已经爬到了地面,但还是跳下去了,她要与他共生死!

    梁霄在和她讲他们过去的故事时,她只觉得肉麻,可当这件事真真实实发生在她面前时,她被震撼得失去了语言。

    她知道自己对梁霄的感情远不到为他付出生命,可当现实来临的那么快,她还是觉得狼狈极了。

    她想松手也跳下去,可庄一剑仿佛看到了似的,干涩地抬起头:“底下……已经……塌了。”

    海百合要很努力才能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咬着下唇,拼命地往上爬,她想,没关系的,只要结束,他还是会活过来的。

    就好像张启航他们一样,他会没事的。

    她爬出了电梯井,皎洁的月光下,她可以看到建筑物隐隐约约的轮廓,清凉的夜风吹来,带走了些许疲惫与燥热。

    下一秒,她看见包围在电梯附近的怪物,它们静静地蹲在那里,犹如树影,那是一只?两只?不不,是一百只?两百只?

    远处建筑物的顶端,还有密密麻麻的黑影,月色下,它们悄然而安静地准备捕捉这几只自以为逃出生天的猎物。

    海百合的血液顿时冻结了。

    第31章 通向地狱9

    海百合又一次从梦里醒来,八月炙热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久了便觉得火辣辣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时恍惚,昨夜的记忆涌入,她看到地上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兔女郎内衣就知道昨天闹得有多疯狂。

    但是……另一段记忆也清晰地出现在了脑海里。

    海百合这次没费多少劲儿就理清了思绪,她看着枕边熟睡的人,心情有点复杂:她只是贪恋梁霄的皮相,多一天欢愉是一天,仅此而已,但想起狄雅那奋不顾身跳下去的场景,她又觉得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哪怕知道没有她,梁霄或许也不会和狄雅复合,哪怕知道他们的关系并不涉及真心,她还是愧疚了。

    “算了不想了。”她抓了抓头发,去浴室里冲澡,如果只是一个好端端的早晨,她当然不会那么安分,但今天谁有心情,她想静静。

    冲完澡裹了浴巾出来,梁霄刚醒,看着她若有所思地说:“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梦?”海百合还有点恹恹提不起精神来,没有和往常一样和他开玩笑。

    “梦见我被活埋了。”梁霄把她床头掉下来的泰迪熊放回去,“醒过来一看是这玩意儿压着我。”他笑着眨眨眼,像是没把噩梦里的事当真。

    海百合咬了咬嘴唇,坐到他身边:“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说,“或者,爱的人。”

    “不是说好不问的么。”梁霄捏捏她的脸,“说话不算话,当心变小狗。”

    海百合咬着下唇:“因为我也做了一个梦。”

    梁霄失笑:“梦见我被活埋?”

    “对,梦见你被活埋,你的前女友跳下去救你,为你而死,而我没有。”海百合怅惘地说,“臣妾做不到啊。”

    怎么样的喜欢,才能这样奋不顾身生死与共,她从没有感受过,也自诩做不倒。

    梁霄微微一怔,旋即微笑起来,抚着她的面颊吻了一记:“这样多好。”

    “哪里好了?”她神色郁郁,“你不难过吗?”

    “当然不,”他捏捏她的脸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要是死了,我才会难过呢。”

    海百合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前女友救你,你感动吗?”

    梁霄啼笑皆非,不知道她为什么对一个梦如此难以释怀,但她较真的样子挺可爱的,他也就认真回答了:“不感动,感动是一种正面回应的感情,我支持赞同这样的做法才会感动,可是既然是前女友,那就说明一是过去了,二是喜欢过,既然过去了,她应该有新的人生,为我完全不值得,而喜欢过,当然也不希望她死,所以我不赞成这样的做法。殉情很美,但活着才有希望。”

    海百合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大大出乎预料,她犹疑半天,还是期期艾艾地问:“那你希望我救你吗?”

    梁霄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微微笑了起来,温柔地说:“当然不,”他笑的时候,眼角的泪痣随之微微颤动,像是落在玻璃上的水珠,“百合,我们在一起,不要谈感情。”

    “你怕我动真心?”她歪了歪头,“为什么?”

    现在不是在漆黑无望的隧道地下,生死难料,梁霄并没有吐露真心,他笑了笑:“爱情不仅有快乐,也有痛苦,我们一直开开心心的,岂不是更好?”

    “那也有爱情是一直都开开心心的,你不要骗我。”

    梁霄想了想,算是说了句实话:“或许有,但不会是和我,我这样的人没有未来,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也许有一天,我就会突然消失,我死了,在某个你不知道的角落里化成灰了,你也不会知道。”

    海百合一怔,她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工作,也对,毕竟这份工作并不安稳太平,时而需要去危险的地方公干,因公殉职实属正常,可她想起来的却是他最后消失在地下的一幕——其实她那个时候看不见他,也听不见声音,但是,被那个怪物活活咬死,一定很痛吧。

    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呢?为了狄雅也就罢了,为了其他人,值得吗?

    梁霄看到她复杂的神色,笑问:“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不出说什么。”海百合叹了口气,“昨天肯定没睡好,我去泡杯咖啡,你喝不喝?”

    “谢谢。”梁霄笑着看她离开了房间,面色微微一凝,夜里的梦他只记得零星的几个片段,漆黑的隧道,神秘的怪物,还有狄雅和海百合……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但不知怎的,就是难以把这当做是一个纯粹的梦来看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百合一边磨咖啡一边胡思乱想,暂不说感情的事,梁霄对胡杨乡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这次他居然记得自己被活埋了?难道这一次他并没有失去记忆?

    “你已经加三颗糖了。”梁霄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在神游,好笑地在她眼前晃了晃。

    海百合猛地回过神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甜到忧伤,她拍了拍额头:“我还没睡醒。”

    “真的只是没睡醒?”梁霄促狭地眨眨眼。

    海百合佯装恼羞成怒:“行了行了,是被你个小妖精掏空了身体还不行么,嘚瑟!”

    “好好,都是我的错。”梁霄揉了揉她的脑袋,弄乱了她刚梳好的头发,“早饭吃什么?”

    “不知道,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海百合有时候懒得去超市买东西,会让家政阿姨去超市帮她买点吃的屯在冰箱里,“哦,有鸡蛋、火腿和培根,还有面粉,我要吃鸡蛋饼!”

    梁霄还愣了一下:“鸡蛋饼?”

    “你这种从小长在国外的人真是错过了好多中华美食啊。”海百合端了碗出来准备打鸡蛋。

    梁霄眉尖一蹙:“谁和你说我从小在国外长大的?”

    “你……在国内长大的吗?”海百合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面上还要装傻充愣。

    梁霄笑了笑:“我是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基本上是在香港,你这么说,我很奇怪。”这才是他现在的人设,也是他对外的说辞,海百合怎么会觉得是在国外呢?

    海百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那肯定是因为你的脸给了我这样的错觉,不赖我!”

    “哦——”出人预料的,梁霄并没有纠结这件事的打算,“你刚才说吃什么,鸡蛋饼?”

    “嗯嗯,我来烙饼好了,你帮我把培根香肠煎一下。”

    两个起晚了的人忙碌了二十分钟,终于可以坐在餐桌前吃一顿中西合璧的早餐了,而这时,时钟已经无情地指向了十点四十。

    海百合刚吃了一口蛋饼,手机铃声响起,她听了听,是性感男声的娇喘,《威风堂堂》的开场,梁霄一口咖啡差点呛到气管里,海百合倒是很淡定地起身:“哦,我的。”

    结果进房间却找不见手机了,把整张床扒拉一遍之后才发现它卡在了床头柜与床的缝隙里,好不容易掏出来了,一看居然是她亲爹的:“爸?”

    “那么久才接,你不会还没醒吧?”

    海百合笑嘻嘻地说:“哪能啊,我早醒了。”

    “那就是不方便接。”海有余下了结论,“我就和你说一声,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行,今天有不错的三文鱼。”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吃鱼不能摆平的,如果有,再来一条!

    海百合答得异常干脆:“我保证准点回家!”

    就那么说话的功夫,梁霄已经吃完早饭,顺手把锅碗瓢盆洗了,看到她出来擦擦手和她告别:“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