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节
与伏姹一样负责协调与非城大小事宜的四位长老皆沉默不语,但是曲笙从其中三位长老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并没有精心掩饰的幸灾乐祸,只有一名红发真魔长老目中隐有怒色,似乎有为伏姹辩解之意。
可他为什么没有开口辩解?
曲笙再细细看去,那红发真魔长老身后背着的长刀上,正悬着一根细小的红针,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位长老的后颈一直冷汗涔涔,仿佛正受着什么巨大威胁一般。
“看来长老内部,也已经四分五裂了。”
在长老们的缄默,或者不如说是默许下,与非城中的真魔终于再也忍不住,饵谷的几名真魔带头,除了零星几个态度不明朗的真魔,其他人纷纷向城外走去。
长老们也起身,跟在人群的后面。
在这个过程中,那名红发真魔长老从最开始的沉默,到中间的愤怒,再到最后的绝望,自始至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他原封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神渐渐失去了光彩。曲笙路过的时候,看到那根红针已经刺进了他的后颈,在皮肤上形成一个诡异的花纹。
他被灭口了。
曲笙收回目光,她顺着那条长长的主街走出与非城,在南城城门的时候,她又遇到了那个蛇发真魔。
他低声道:“死的人,还太少。”
曲笙冷冷回道:“就算死再多人又如何?你的资历不够,血脉……也不够。”
“你没发现我有些不一样了吗?”他发间的蛇头嘶嘶两声,似乎在冷笑,“我已经吃了了两个人了,嘻嘻……就算是真魔与魔物的混血又如何?那些人不还是一样被我骗来吃了?”
曲笙注意到,那名没事总在南城门席地而坐的三目妖艳真魔已经不在了。
“随你,野心家,祝你好运。”
“我知道你想杀伏姹,我帮你,只是因为我也想杀她,确切地说,这与非城里的真魔,我都想杀……总有一天,我晟广,也会成为令群魔俯首的强者!”
曲笙听了也只是笑笑。
与非城外已变了天,不少真魔使出了手段来寻找伏姹的空间,他们肆意开凿空间裂隙,甚至某一个真魔将咒印遍布天空,就连金乌的光芒都暗淡了下来。
她在人群之中也发现了那名在饵谷见过的真魔弥山,他依旧赤这上身,精壮的肌肉微微紧绷,手持一把巨大的□□,正在对旁边的一名真魔说着什么。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了曲笙的目光,那双如鹰隼般的双眸盯着她的方向,嘴角裂开一个笑容,微微露出了尖锐的犬齿。
曲笙心里一惊,即便被兜帽遮住了面容,她却有一种已经被这人看透的感觉。
她缓缓转过身,像其他真魔一样,巡视着周围的空间裂隙,但她却有意向边缘的方向走去,这些真魔仅肉身就已十分强悍,她可不想在空间找到的时候,被这些暴起的真魔碾成碎片。
就在她接近人最少的地方时,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叫:“就是这里,红图提到的地方就是这里!”
又有人吼道:“那还等什么?弥山,就看你的了!”
曲笙回过头,看到弥山在后面举刀大笑道:“都给爷爷闪开!”
他一字平举□□,“嘭”地一声,赤红色的烈焰总刀尖燃起,一直烧遍他全身。弥山就在这火焰中身形暴涨,层层肌肉隆起,可见上方青筋。
弥山大喝一声:“魔来炎,杀!”
他整个人高高跃起,身上发出强烈的光芒,若在人间,几可与日同辉,今在魔界,他便是最炙热的那轮太阳。
她听到有真魔道:“若不是弥山出手,恐怕就算找对了位置,那些普通的小伎俩也破不了伏姹的空间。”
“哈,弥山也跟伏姹对上了,这便好看了!”
谈话间,弥山已带着身上的火焰,向那真魔所指的地方斩去,霎时间,其他真魔所用的手段皆被烈焰灼烧殆尽,天地间唯有这一团真火无敌,将前方的空间灼至扭曲,在庞大无匹的力量之下,狂猛地打开了黑暗的洞穴。
就算曲笙是人间修士,也不得不为这华丽的一斩动容。
当那空间裂隙打开,某种熟悉的气息从里面传了出来。
不止真魔们疯狂,曲笙也有一些激动。
那是久违的,人间的气息。
真魔们蜂拥而动,每个人都各凭本事,想抢先进入伏姹的空间,却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怒斥声:“你们都失心疯了吗?居然敢毁了我的空间!”
有人冷笑道:“伏姹,只许你霸占天魔血脉,不许我们来抢吗?”
伏姹未露面,但她的声音显然怒急,喝道:“天魔血脉岂是好相与的,你们只知血脉强大,却不知道……”
“别听她拖延时间!速速把天魔血脉抢到手,宁可咱们分了,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得逞!”
伏姹的声音最终淹没在群魔的嘶吼声中。
好东西,宁可毁掉,也不希望有人独享……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心态,魔只不过会将人心中最阴暗,最负面的东西放大,并展现出来。
毕竟“魔”,被就是人心邪恶的产物。
那些被伏姹收买的部分饵谷真魔根本抵抗不了与非城的真魔大军,几乎刚一交手,或是溃散而逃,或是临阵倒戈,还有长老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场面一片混乱……
曲笙没有动用灵力,而是用她还在炼气期便已熟悉的身法灵巧地在混战中穿梭,她看到了不远处有一片明艳的桃花色,一个穿着红衣的女真魔正长着双臂挥舞,口中念念有词,而她的身后,是一棵生得如同人形的桃花树,树干的中央,便是浑身尽是血迹的夏时。
他低垂着眼眸,既没有昏迷,也并非清醒之态。
他就这样失神地看着下方。
心口处被钉入一根黑色的三棱锤。
曲笙看到他的双唇在动。
她一边躲过真魔的术法,一边分辨夏时的唇形。
“曲笙……曲……笙……”
反反复复,只有一个人的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