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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常钧语垂袖看着那两个小泥人,冷声道:“这是我的绝技,若非想查明真相,你以为我想用吗?”

    在场人都是面面相觑,似乎并未听说过这等绝技,只有彭千繁变了脸色。

    “你居然会精血束魂法,你是任家的……”

    常钧语打断他:“我是谁家的人并不重要,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布一个天演阵,我们推演下当时的情形便知。”

    天演阵是天演术的另一个变种,可以精密计算事情的发展轨迹,只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才能领悟天演阵。

    彭千繁冷哼一声,掐诀开始布阵,常钧语也重新凝聚了泥人,最后将泥人放在天演阵里,经过阵法的演绎,泥人纷纷变至真人大小,而远方也出现了另一名带着斗笠的泥人。

    当斗笠人袭来的时候,两人齐齐御敌,但对方足有元婴后期修为,本就比他们高一个大境界,而且还完全洞悉他们法术,几乎招招克制两人。

    斗笠人先是用了天澜丹派的独门绝技“离心刺”伤了彭郁顷,然后又夺走彭郁顷的赤琏刀,使出彭家的“赤焰烈火斩”,杀死了天澜丹派的丹心真人,然后制造出两人仇杀的现场。

    ——这是彭千繁自己的天演阵,眼前情形让他不得不信,他们彭家这一次是被奸人利用了。

    “如果让我抓到这混蛋,一定用刀剐了他的皮!”彭千繁恨声道,“郁顷遇害的地方在阳城附近的阳山,给我下追缉令和悬赏令,如有人提供凶手线索,赏百万灵石!”

    ※※※※※※※※※※※※

    天澜山,天澜丹派。

    整座山都被一层血红色的结界笼罩着,低阶弟子基本都战战兢兢地被师父护在传道堂里,金丹期修为的弟子集中在议事厅外,神情焦虑地等着掌门发话。

    其中一名红衣女丹修道:“彭家欺人太甚,竟敢驱逐我们掌门,还想赶我们离开天澜山,掌门一定不会同意的!”

    她旁边另一名穿着深蓝道袍的修士冷笑道:“不同意?难道留下来与彭家鱼死网破不成?就凭外面站着一个天极化神榜前十的彭千繁,就能把整个天澜山碾碎,到时候鱼死了,网没破,这账该找谁算?”

    女修道:“你这等贪生怕死的人,自然将一切都当做一本账目,天澜丹派万年传承,怎能连骨气都没有?如今灰溜溜如丧家之犬被赶下山,日后还如何在修真界立足?”

    “能活命就不错了,还想那么长远,真是晦气,丹心师兄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波煞星……”那修士骂骂咧咧。

    周围的弟子纷纷投以鄙夷的目光。

    其中有一名长相颇为俊秀的丹修道:“等我等拼死卫道之时,一心师兄自可以夹着尾巴溜走,你这样的人,还配做天澜丹派的弟子吗?”

    那一心冷笑:“一群伪君子,我就不信你们不想活命,现在还想讨好掌门,晚了!”

    他话音刚落,议事厅的门便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脸色苍白,下颌蓄着几缕美须的中年修士。

    正是天澜丹派的掌门梦沅真君,他身后还跟着数位长老。

    梦沅真君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面的弟子,缓缓道:“若心说得好,我天澜丹派立世万年,自天澜山得名,自天澜山崛起,若是离了这里,我们还称什么天澜丹派?如今彭家仗势欺人,九馗宫杳无音信,我与十三位长老一同,意与天澜山共存亡!”

    那名叫若心的红衣女修上前一步,热泪盈眶道:“掌门,战吧!就算我们是丹修,也不会做不战而退的逃兵!”

    下方弟子大部分亦是群情激昂,也有个别人如一心那般面如土色,忍不住想往后退。

    梦沅真君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们都被驱逐了,待结界打开后,我自会与彭家人说明,放你们下山。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天澜丹派的弟子,今后也不得以天澜丹派丹修自居。”

    底下弟子悚然!

    这便是逐出师门了,可也正是这样,被逐出师门的弟子才能被彭家人放下山。而这之后,天澜丹派大概也已经不存在了。

    “掌门,怎么能这样!”

    “弟子不走!”

    “丹心师叔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彭家为什么不听我们解释?”

    “师祖,我愿为门派战到最后一刻!”

    ……

    祁桑真人也在这群弟子中,他样貌朴实憨厚,但身边却站着一名容貌极其美艳动人的女修,正是曲笙的五师姐管铃。

    听完掌门的话,祁桑真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心里已有了决断。他握住管铃的手,传音道:“小铃铛,我要对不起你了,我……”

    管铃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祁哥,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不,小铃铛,你是苍梧弟子,等结界一开,你立刻回晋城去!”

    管铃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祁哥,要是苍梧出了事,你会丢下我走吗?”

    “这不一样!”祁桑急了,“我原本就配不上你,又怎么能委屈你与我一同赴死!”

    修士因为有灵力滋润身体,身无杂垢,且气质都有那么一股仙风道骨的劲儿,因此修真界普遍男俊女美。祁桑真人的样貌实在平平无奇,他站在管铃身边,只让人觉得“丑汉配天仙”,心中一直隐隐自卑着。

    管铃叹道:“你我这相知相守一百多年的情分,难道就是样貌可以界定的吗?到了这个关头你还这么说,岂不是在挖我的心?你要真想对得起我,就让我按照我自己的意思,体体面面的与你同生共死,再多说一句话,我……我下辈子就不要你了。”

    祁桑一颤,他终于不再说话,而是抱着管铃,看向议事厅的梦沅真君。

    求仁得仁,此为义哉!

    梦沅真君表情很平静,他已存了死志。

    一派掌门,看似风光无限,内里的辛酸又有谁能知道?上有九馗宫的盘剥,下有弟子嗷嗷待哺,使尽了玲珑手段,却还是不敌老天降下劫难,彭家突如其来的发难一下子击溃了这个本就飘摇的门派。

    每年要吞掉天澜丹派近五分之一丹药的九馗宫居然缩得个干净,这是天要亡天澜丹派啊……

    梦沅真君轻轻动了动嘴唇,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挥袖撤去了护山大阵,双手掐诀,正想发出与彭家对话的信号——

    然而此时,那围困天澜丹派的血红色结界居然逐渐开始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