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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节

      沈肱惊道:“恒王为何要跟我们过不去?再说……这些账目、咱们素来的交易也实在太清楚了些!以恒王之能,恐怕也做不到……”

    两人说到这里,便听沈正引道:“且不论周御史跟恒王爷能否做到,总之,这两人都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他们或许是真有我们低估了的惊天之能,或许,他们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

    沈肱沈胞对视一眼:“是谁?”

    沈正引道:“你们只管想,杜云鹤的案子,邹殷两家的官司案子。再加上静王最近风头正盛,我想,是赵黼那个小崽子坐不住了。”

    沈胞道:“杜云鹤……倒也罢了,邹家殷家的官司跟咱们有什么相干?”

    沈正引冷笑道:“就算不相干,如今也算在咱们头上了。再者说,也毕竟是咱们的人做的。”

    沈胞满面疑惑,沈正引却骂道:“无知的愚妇,自以为玩弄人于股掌之上,殊不知却反被人将了一军,如今更捅出这样的烂摊子来。”

    沈肱道:“父亲说的,是那位静……”

    沈正引阴沉着脸,道:“她的心意倒是好的,只不过她忘了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如果只是太子一个人,倒也罢了,自然可以玩的团团转,可恨,偏有哪个小狼崽子盯着……如今果然被狠狠地反咬一口了。”

    沈胞越发震惊:“父亲是说,这一切都是赵黼暗中搞鬼?”

    沈正引道:“前些日子恒王亲去过静王府,明明是跟静王示好的意思,谁知道殷邹两家竟认真地又要翻案,且把恒王牵扯在内,那个蠢货,必然以为是我们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起初殷邹两家的案子,虽是有人假借恒王的名头行事,只不曾闹出来,静王府闷声得利。

    谁知赵黼插手一查,便捅破出来。

    不多久,殷家邹家便又翻供,真正将恒王拖下水,恒王不忿自己被利用,且又坏了名头,索性闹破一场。

    他认为这案子是静王或者沈正引的手笔,可又不能立即冲着静王出手,免得叫人说兄弟不睦,太露了行迹,可沈正引是静王的“岳父”,只要对沈正引下手,效用却也是“事半功倍”。

    而就在沈府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恒王府中,却也有些目瞪口呆。

    恒王问道:“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面前站着的,却正是在弹劾案中大出风头的周御史,闻听也呆若木鸡:“这不是王爷派人交给微臣,让微臣照着上面儿的向太子殿下揭发么?”

    恒王叫道:“本王给你的哪里是这许多?只有这个,这个……”

    说着,就把底下那份建立生祠的册簿翻出来,又喝道:“混账东西,其他的是哪里来的?”

    周御史不知所措,道:“前儿王爷派的人前去送了这些东西,微臣打开看的时候,便都历历在目,难道还有差错?”

    恒王伸出手指点了点周御史……又惊又恼,说不出话来。

    “这些难道不是王爷所给?”周御史总算后知后觉,想了片刻,忽又说道:“微臣当时曾出门相送过王府前去的管事,那段时间不在公房内,难道……是有人在这期间调了包?”

    恒王无话可说,只道:“滚滚!滚出去!”

    恒王因不忿有人踩着自己往上爬,故而想报复静王同沈正引,偏偏沈正引在故地大建生祠,那淮南的地方长官,却是保宁侯的故交,是以要拿到工程的占地、耗资等,都也算是易如反掌。

    御史若是拿这点儿来弹劾,虽然沈正引会有些灰头土脸,却也不至于会引发大的波动。

    至于其他的那些详细条目,恒王却是一无所知,更加不会交给周御史了,偏偏这些卖官鬻爵,涉及人命等条目,才也是最要命的。

    恒王隐隐猜到自己是被人摆了一道,却又想不通到底是谁。

    赵黼?很难想象,这个小子会有这般通天的手段。

    但是除了他,恒王想不到整个京内,还有谁是这样针对沈正引,并且想借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除掉他。

    恒王虽然也乐见沈丞相倒霉,但是……他最不想见的,却是这个让沈正引倒霉的、过不几日,京城内只怕就都知道了,——是他,恒王殿下。

    不论沈丞相是会屹立不倒还是不幸倒台,恒王都要头疼好一阵儿了。

    沈正引在京内经营几十年,莫说京内,天底下又有多少他的弟子门生等……只怕从此,他们都要认恒王殿下为眼中钉了。

    而京内风云变幻,令人咋舌之时,有一处,却歌舞升平,甚是祥和喜乐。

    这却正是张将军府上。

    就在张可繁的闺房之中,顾翰林小姐顾芍坐在桌边儿,正跟一个人在含笑说话。

    原来顾芍对面那人,发堆乌云,眸似秋水,气质若清莲一般,正是先前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赵云”。

    只因上回见过一面儿,此后,顾芍便有些念念不忘,因跟张可繁提过数次。

    可繁见她甚是挂心,也怕她不能得偿所愿的话,会再问别人打听起“赵云”,岂不是便露馅儿了。因此才叫张振过去告知赵黼。

    而云鬟从赵黼口中得知后,便起了意,要同顾芍再见一面。

    本来是不想再理会此事的,毕竟顾芍不会再嫁给柳纵厚,只怕也不会再杀夫后自戕,但是让云鬟有些无法放心的一点缘故,是清辉。

    是以这日,才又改换女装,乘车来到张府。

    可繁接了她进房中,顾芍见了,果然十分喜欢,彼此行礼,说些别后寒暖等话。

    可繁是个坐不住的,勉强跟她们两人说了几句,便跳到窗户边上去逗引那笼子里的鸟儿。

    只听身后顾芍道:“一别这许多日,姐姐越发出落了,是了,姐姐应大我几岁,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云鬟道:“是什么话,请说。”

    顾芍悄悄笑道:“上回姐姐问我是否许配人家,我却也不曾问姐姐,是不是也有了人家呢?”

    云鬟垂首不语,那边儿张可繁隐约听见,便回头张望了一眼。

    顾芍道:“果然是我冒昧了呢。”

    云鬟这才说道:“妹妹不必多心,我……其实尚未定亲。”

    顾芍道:“这是为何?姐姐是这个相貌、品格……又是将军府的亲眷,出身自然也是极好的,如何还未定呢?”

    云鬟心头一动,便道:“其实原本是有的,只是不太合意……便拖延了。”

    顾芍果然诧异,道:“不太合意?是姐姐自己觉着不喜,还是家里的主意?”

    云鬟道:“是我……”

    顾芍道:“难得。可知我只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也轮不到自己合不合意的。”

    云鬟道:“妹妹的家里,难道不管你喜不喜欢,便定下来了?”

    顾芍眼中流露怅惘之色,眼圈儿慢慢红了,低低道:“想必姐姐也听说了,近来……先前我同你说的那位保宁侯之子,同我解除了婚约。”

    云鬟见她楚楚可怜,只得安抚道:“这个其实不算什么,不过是缘分不到罢了,妹妹何必难过,只怕将来还有更好的等着呢。”

    不料顾芍听了这句,便抬头道:“姐姐当真么?”

    云鬟道:“自然了,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

    顾芍的眼中亮了几分:“是么?可知我也这般觉着。其实那柳家退婚,众人都觉着如丧考妣,可我心里却并不难过,反而轻快,只怕真如姐姐所说,一切自有天意。”

    云鬟试探问道:“妹妹如此……莫非心中已经有人了?”

    顾芍面上微红,含羞低头。

    云鬟心头微跳,低声问道:“其实我听闻妹妹如今在白府内暂住,上下相处的可妥当?”

    顾芍道:“虽也不免私底下有些言语,却也甚好,老夫人、夫人奶奶等……多有照料。”

    云鬟正想要如何开口才能问起清辉,那边儿可繁因听她们嘀嘀咕咕,说些家常,便甚觉无趣,随口道:“我去摘两朵秋菊回来插着玩儿。”便借故跑了。

    云鬟笑道:“真是个急性子。”

    顾芍道:“可不是么?不过可繁姐姐这样倒也好,原本她跟我清辉表哥是要结亲的,你可知道?”

    云鬟道:“隐约听说过。”

    顾芍道:“可惜了,她并没这个福分。”

    云鬟听她主动提起清辉,正欲接口,又听语气不太对,便道:“为何这般说?”

    顾芍道:“因为……清辉表哥喜欢的是我啊。”说了这句,眼睛直直望着云鬟,唇角勾起。

    乍然又看见这般阴冷森然的笑意,云鬟悚然,几乎起身后退。

    顾芍却歪头望着她,问道:“姐姐怎么了?如何不说了?你不是想问我清辉表哥的事么?”

    云鬟眉头微蹙:“是么?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他?”

    顾芍笑道:“我自然一眼便能看出,因为你心里是喜欢清辉表哥的。”

    云鬟又是一惊,却道:“我同他且不认得,怎会喜欢?”

    顾芍仔细盯了她半晌,道:“你同他是认得的。”她的眼底竟透出一丝冷笑:“不仅如此,你跟舅舅也是认得的……”

    云鬟道:“何以见得?”

    顾芍盯着她,眼神也渐渐越来越凶狠。

    正在云鬟觉着不妙时候,顾芍忽地跳起身来,伸手掐向云鬟的脖子。

    她虽看着身材娇小,手劲却竟奇大,且又出其不意,抵住云鬟步步后退。

    云鬟待要将她的手拨开,竟然无法撼动?很快呼吸困难,喉咙几乎受不住这种极大的挤压之力,将要碎裂似的。

    又听顾芍咬牙切齿般道:“杀了你,杀了你!”

    云鬟虽临危,却并不乱,屏息之间,举手一巴掌挥落下来,正打在顾芍的脸上。

    “啪”地一声,顾芍侧了侧脸,刹那间,双手力道减轻。

    云鬟忙推开她,挣扎出来,抚着颈间只顾咳嗽。

    正在此刻,外间张可繁握着几枝秋菊跳了进来,见云鬟扶着桌子咳嗽,忙道:“怎么了?”上前挽住。

    云鬟回身,却见身后顾芍站在原地,正望着她道:“姐姐哪里不舒服么?”

    满眼疑惑不解,若不是脸上还有个掌印,云鬟必以为方才只是自己幻觉而已。

    张可繁见她两人各自异常,却仿佛互相厮打了一场似的,又惊又笑,道:“你们做了什么好玩儿的?早知道如此,我也就不出去了。”

    云鬟心中仍暗中警惕,再看顾芍,她却道:“我们只是说话罢了,姐姐不是嫌无趣的么?”

    忽然又道:“脸上怎么辣辣地……”举手摸了摸被云鬟打过的脸,满面懵懂无知。

    经历了此事,云鬟竟不敢先离开张府,顾芍却说倦了,欲先回,且毫无异样地跟云鬟行礼道别。

    可繁命人送走了她,随意把秋菊插在瓶中,便对云鬟道:“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云鬟无法解释,只说道:“顾姑娘,似有些反常。”

    可繁道:“是怎么反常?”双眼骨碌碌地看着她。

    云鬟知道她们两个素有来往,但几番可繁好端端地,毫无察觉,证明顾芍对她并未危险。

    云鬟便道:“没什么,我也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