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与吸血鬼的交易

    当许格隔天一早到达图书馆後，只觉今早的图书馆似乎异常安静，当她走经书架时，便听见几本书精悄声细语地说：“小格，有奇怪的人……”

    许格闻言一愣，奇怪的人？

    “那人昨晚突然出现了！明明没有书唤他出来……”

    “他好可怕！我不喜欢他！”

    “他昨晚一把拎起几本书甩了甩去，可没礼貌了！”

    “嘘，小声点，他的听力很好……”

    这一句话说完，所有书精顿时吓得纷纷陷入沉默，不敢再开口。

    许格见状疑惑极了，是什麽样的东西才会令这群异常话痨无法无天的小调皮蛋们怕成这样？竟然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然而当她一走近自习区，便看到早已有抹身影霸占了她的位子。

    只见那人翘着腿閒适地坐在椅子上，栗色微卷的发略微凌乱，底下那张脸苍白而毫无血色，五官俊美妖娆，微抿着的薄唇豔红似血。

    他手里拿着一本暗红色的书，正垂眸看着，脸上神色愈发冷峻，然而唇边却带着笑。

    许格一见了他立刻就懵了，当下傻立在原地双目圆睁。

    他他他他怎麽会在这里！他真的从书里出来了？！

    这时，有抹娇小雪白的身影蹦躂到他的身边，正是那只兔子精，只见它将一个绘着玫瑰花纹的白瓷茶杯递到他面前，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圆滚滚的，闪着谄媚的光芒：“大人，您的红茶。”

    “嗯。”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修长白皙的手一如他面上肌肤，苍白而毫无生气，只见他拿起杯子优雅地抿了一口，随即蹙眉，重重放下杯子，道：“糖加得太少了，重泡。”

    “是。”兔子精恭敬地说，弯着身子退下了，蹦躂着经过许格身边时，亮着眼睛喊了一声：“许格小姐早！”

    许格正欲制止它时便听见这异常响亮的一声，当下吓得心脏漏了一拍，颤巍巍地朝自习区看去时，就见那坐在她位子上的男人也正抬眸看了过来，脸上带有的冷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异常的……兴奋？

    看见猎物，不，应该说食物的眼神。

    许格浑身一抖，下意识扭头就跑，然而才跑没几步便忽然感受到一股阴冷的风从背後袭来，後背包被人一把扯住，他甚至抓着她的後背包将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许格看着自己悬空的脚，当下简直欲哭无泪。

    妖孽啊啊啊！

    他拎着她将她转了过来，许格顿时对上一双血红色的深邃眸子，只见他面上虽然带笑，可眼底却冷冷的，道：“许格小姐，遇见了熟人，不打招呼反而扭头就跑，你不觉得这样有失礼貌吗？”

    许格瞪他一眼，正想骂他一句“谁他妈跟你熟了”，然而才张了张嘴，都还没说话便瞧见他唇边那抹嗜血的微笑，她顿时浑身发凉，很没骨气的将滚上喉头的话语噎了回去，改而说道：“皮斯坎先生，难道这样随意拎着别人就很有礼貌？”

    皮斯坎闻言一愣，突然沉默下来，似在思考她说的这句话。半晌，只见他又看向她，血红的眼底染上一丝笑意，然而出口的话却十分不客气：“我认为，没有掐着你的脖子应该就算有礼貌了。”

    顿了顿，语声幽幽地说：“你也知道我们吸血鬼毕竟和人类不一样，尤其变身後力气大得很，又挺暴力，时常一个失控就忍不住杀了好几个猎物……”

    他每说一句许格就抖上一次，力气大从他竟然能单手把她整个人拎起来就可以看得出来了！这个变态疯子吸血鬼！

    她抖着声音说：“放我下来……”

    皮斯坎见她虽然还瞪着他，可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却红红的，看起来很是委屈。不过她愈是这麽模样，皮斯坎就愈想欺负她，“许格，你……”

    然而，他才刚开了口，一本书突然飞了过来重重砸在他头上。

    他闷哼一声，放开了手，许格立即掉了下去，一个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不许欺负小格！”

    “你这个坏蛋！大坏蛋！”

    “坏蛋坏蛋坏蛋……”

    好几本书精从书架上跃了下来，小小的身子挡在许格的面前，让许格见了感动不已。

    这些小书精们……关键时刻真的是好靠谱呀！

    这时皮斯坎捂着被书砸中的脑袋朝他们看过来，一双血红色的妖异双眸带着冰冷的怒气，他轻笑一声，这一笑却令许格与书精们如坠冰窟，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见他踏前一步，许格和书精们顿时抱住脑袋，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斯泽！！！”

    响亮的喊声迴盪在正座图书馆内，皮斯坎不由一愣。

    下一秒，他便瞧见一抹白光似闪电般一下子来到了许格身後，双手抓着她两条胳膊将她拉了起来，而那个一见了他不是恶狠狠地瞪他就是骂他的小姑娘，一见了站在她身後的清俊男人却是宛如瞧见救星般地，顿时一溜烟地躲到他身後，只露出一个脑袋。连那些会说话的书也是，纷纷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脚边。

    接着，便听那些书本说：“斯泽，这个坏蛋欺负小格，还欺负我们，快点揍他！”

    皮斯坎：“……”

    这模样搞得他像是什麽欺负别人家小孩的地痞流氓似地，现在“爸爸”都出来要找他理论了……

    斯泽眸色淡淡地看着皮斯坎，蹙眉道：“你就不能安分点？”

    “我哪不安份了？”皮斯坎看着许格那满脸戒备的模样，不由无奈地笑道：“不过就开个玩笑，谁晓得那丫头和你的这些书全把我当坏人了。”

    书精闻言纷纷道：“你本来就是坏人！”

    “是啊，你长得就像坏人！”

    “坏蛋！”

    皮斯坎：“……”

    他瞪着眼睛道：“什麽叫长得像坏人？我长这麽好看！”

    许格：“……”这吸血鬼还挺自恋的啊……

    不过他说的不错，他的确长得很好看，可他是吸血鬼啊，具有危险性的那种……

    这时书精们又道：“你长得跟毕遴一个样！坏蛋！”

    “就是就是，跟毕遴一个样的都是坏蛋！”

    “妖男！”

    皮斯坎：“……”不带这样以偏概全的，还有，毕遴又是谁啊！

    许格：“……”毕遴躺着也中枪……

    不过谁让毕遴每次来总要逗弄小书精们，也难怪书精们都讨厌他了。

    看着吸血鬼和书精们吵架，许格抬手扯了扯斯泽的衣袖一角，道：“斯泽，这个吸血鬼为什麽会在这里？”

    斯泽垂眸看着她，道：“他自己出来的。”

    许格闻言一愣。

    上次斯泽说过，如果书里的人物意识到自己是“书中的人”，那麽他就可以摆脱书本的束缚，从书里出来……

    所以他是意识到自己是书里的人了？！

    想起他们之前当着吸血鬼的面讨论这些，许格突然很是心虚，果然全被这个吸血鬼听见了吗……

    不过，就算听见了，要否定自己的“存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他要意识到自己不是现实中的人物，而仅仅是书里的人物，那他势必得否定他原先那个世界的“真实性”，因为怀疑了他原先世界的真实性，才能进一步怀疑自己的身份，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举例来说，如果现在有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告诉她，其实她现在待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她这个人也是假的，真实的世界另有其他，她一定会觉得这个人是疯子，然後不给予理会。

    但是这个吸血鬼却……

    而且见斯泽现在这模样，似乎一点也不紧张啊……他甚至神色平常，看起来就跟平日里一样。

    许格於是更懵了，道：“你、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斯泽挑眉，道：“担心什麽？”

    许格噎了噎，半晌才道：“你不是说，如果书里的人物自己意识到他是书中的人，他就能不靠书精召唤从书里出来，然後，如果他进一步摧毁了自己的那本书，他就会成为现实里的人物……你不担心吗？”

    虽然不敢肯定现实里真的没有吸血鬼，但假如真没有，当这个吸血鬼有天成为了现实里的人物，不就代表他们创造了一个吸血鬼！

    这是个祸害啊！谁晓得他会不会逮着个人就要杀人喝血！

    斯泽见她这麽个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道：“事实上，之前在书里的世界时，那些话我除了和你解释，也是说给他听的。”

    许格闻言傻眼了：“啊？”

    她不敢置信地说：“为什麽？”

    “在凡间的每座天书藏经阁里，都有一个守护者。这些守护者大多由书里能力强大的人或怪兽担任，我与他们定下契约，他们必须为我守着藏经阁，保护里头的书和其他妖精，而我会给予他们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斯泽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皮斯坎，只见他正站在窗边与几本书精们说话，窗外金黄色的阳光照进室内，有一小片落在他半边脸上，然而原先对他具有杀伤力的阳光却不再能伤害得了他，反倒像是在温柔地亲吻他的面颊。

    他站在阳光下，不再是那个只能活在黑暗里的夜行者，而像是个折翼人间的天使，乾净美好。

    “他是我为这座藏经阁选中的守护者，我给他的条件是不再畏惧阳光。”斯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正愣神地看着他的小姑娘，半晌，轻声开口，似是叹息——

    “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第40章 不该喜欢的人

    ……离开？

    许格闻言愣了愣地看着他，原先跳得飞快的心跳猛地沉了下来，嘴角也不由微微下垂。

    心情不知怎地突然变得有些糟糕，许格抬眸朝四周望了望，接着又看向他，唇边勉强扯出一抹笑，却是僵硬无比，道：“你要……离开这呀？”

    斯泽垂眸看着面前笑得一脸别扭的小姑娘，漆黑的眸瞳深不见底。半晌，缓声道：“我是因事来到凡间的……”

    话还没完就被许格打断：“所以……”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点，道：“办完了事你就要走了？回……天上？”

    斯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深不可测。

    许格与他对视一会後，飞快地移开目光，低声道：“我知道了。”

    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许格垂着头，双手扣住羽绒服的下摆，愈发收紧。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传来，道：“我去，斯泽，刚刚站门口那个红色眼睛的男人是谁，怪没……咦，气氛怎麽怪怪的？”

    那人这时也看到了正站在斯泽面前耸拉着脑袋的小姑娘，随即笑着打了个招呼：“哦，小格呀，好久不见！”

    许格闻言看去，只见来人正是毕遴，她於是扯了扯唇，道：“好久不见。”

    接着她又看向斯泽，笑了，然而那笑容却是无比僵硬虚假，只听她急急道：“我去念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