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瓷杯对现在的他而言也是庞然大物，光滑的杯壁让百里辛不断爬上后又滑落。
    小丑静静看着，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也没有要帮助他的意思。
    漆黑的眼球中倒映着青年不断跌落又爬起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枯燥无味。
    小丑眨了眨眼睛，就在快要失去兴趣时，眼神中闪过兴致。
    一直无法爬出杯子的小人就像发了疯般开始在杯子里奔跑。
    他用尽全力跑到能够触及到的杯壁最高点，不等滑下又迅速跑下来冲到另一边的杯壁最高点。
    起初小丑不知道这小家伙想干什么。
    直到他看到了开始摇晃的白瓷杯。
    小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小东西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把白瓷杯撞倒，借此逃出去。
    白瓷杯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倾斜到四十五度在歪倒的边缘试探时，小丑出手了。
    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只是轻轻捏住了白瓷杯的把手，摇摇欲坠的白瓷杯立刻停止摇晃。
    小家伙滑到杯底，大口喘着粗气，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瞪着他，好像是在无声地骂他无耻。
    小家伙用尽全力才达到的效果，自己仅仅一个手指就让对方无计可施。
    看着漂亮青年气喘吁吁的模样，小丑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他决定给这个让自己开心的小家伙一点奖励，所以他从桌角捡起了那块小家伙想要的饼干。
    小丑脱掉自己的白色手套，掰了小米粒大小的一块饼干碎放在食指指腹上，伸到小人的面前。
    小人胆子出奇地大，他不像那些见到自己就哭哭啼啼的小怪物，就连自己把手指伸过来都只是迟疑两秒。
    小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人，看着他从自己费力地爬到自己的食指指腹上。
    小人的手掌又软又小，温热的触感从小人手掌掌心处蔓延，有点热，还有点痒。
    小丑那张常年僵硬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只是在那张夸张的大嘴下毫不起眼。
    他看到小人两只手捧起了那粒饼干碎，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接着小人就在自己的指腹上开始变大，因为变化地太突然，小丑下意识伸出手掌接住对方，才没有让对方掉在坚硬平坦的白木桌上。
    小人变大到有自己的手掌那么大就停止了，他狼狈地坐在自己的掌心，眼睛直勾勾看着桌上的一大块饼干。柔软的头发有些凌乱地翘起来，白色卫衣也随意掀起，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线。
    小丑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伸出另一只还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过小人的头发，就像是怕把这个脆弱的小东西碰碎，又想捋平小人凌乱的头发。
    小人似乎是反感他的触碰，伸长了两条手臂要抓他的食指。
    手臂向上伸时，卫衣拉得更高，露出来的雪白更多了。
    小丑甚至隐约间看到了点蜜色。
    他忽然觉得喉咙好干，明明隔着白手套，接触小人的指腹却是滚烫火辣。
    小丑触电般收回手，重新已经变成手掌大小的小人放回白瓷杯里。
    白瓷杯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刚好能装下小人。
    黑色笑眼下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瓷杯中的小人，小人竟然不怕自己，他没有逃，乖乖靠在杯壁上，迎着自己的目光看过来。
    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漆黑的眼眸里繁星点点，像星海般深邃闪耀，却又生机勃勃。
    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小丑喉咙干涩，他轻咳一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不准看我。”
    小人根本不怕自己，听到自己的话不仅没有躲闪，反而狂妄地笑起来，“你能看我，凭什么我不能看你。”
    扑通！
    小丑的心狂跳了一下。
    小人不仅眼睛好看，笑起来更加动人，就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他脸颊有些发烫，他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他还是第一次感谢有这张油彩面具，不至于让自己在小人面前失态。
    小丑视线躲闪：“那我不看你，你也别看我。”
    百里辛好看的眼尾扬起，“眼睛长在我脸上，我爱看谁就看谁。”
    小丑一时有些语塞。
    竟然如此狂妄。
    他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我叫百里辛。”小人又开口了，还是那副反客为主的语气，“你叫什么。”
    小丑想了想：“我之前似乎是一个做帽子的工匠，但我后来出了问题，不会做帽子只会杀人，大家都叫我小丑。”
    “小丑，带我离开这里。”
    又是一句狂妄的话。
    小丑却依旧感觉不到愤怒，他甚至就要把“好”脱口而出。
    理智最终战胜了本能，他用力把那个“好”字先压在喉咙眼里，“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你想。”杯里的青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难道不想跟我走吗？”
    小丑看着青年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觉得自己的魂像被拴上了狗链子，链子的另一头就在青年手里。
    他脱口而出：“好。”
    刚说完又赶紧闭了嘴，好像在反省刚才的鲁莽。
    青年笑起来，好整以暇在杯子里站起来，朝着小丑伸出双手，“你带上我，我带上你，我们走吧。”
    小丑：……
    多么动听的话语，真该死，他怎么这么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