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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而绯红的“眼”,很容易猜到就是它的镜子。
    长杪没有见过真正的绯红的镜子,但他见过“伪妖”拿过的镜子,那也是对方镜子的一部分,不难看出,光滑细腻的肉身表面上的圆纹都是障眼法,真正的镜子就隐藏在其中,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他吞噬。
    他耐心和绯红聊起往事,自然不是闲得无聊,而是趁着这个空隙来从无数圆纹和光束寻找真正的镜子,绯红自然也不会有闲心听他说这些,同样借着这个空隙将他周身的庇护消磨掉,在他的真神庇护破裂之际,真正的镜光便会照到他的身上,把他吞噬殆尽。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镜光有多快,一旦被照到,就会和季一粟一样覆没,几乎再无出来的可能,所以,他必须要先找到镜子,在被镜光照到之前将其打碎。
    真神的对决只在瞬息之间,谁露出了破绽,谁就容易落败,表面上看他们都漫不经心,从容镇定,实际上已经在紧张地争夺先机,一分也不敢松懈。
    不仅如此,伏天剑也在不断颤动着,催促着他快点将真正的镜子引诱出来。
    长杪隐隐有所感悟,在准备充分之后,他没有继续维持周身的真神庇护,故意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异物之中,果然绯红的镜光毫不犹豫地朝他照射了过来。
    然而绯红没有想到的是,冥神“神阶”还会第二次出现,也想不到“神阶”里面能住着人皇的魂魄,使得“神阶”可以再次被催动,让“它”的镜子有片刻的凝滞和迟缓,也仅仅是片刻的凝滞和迟缓,就让长杪抢占了先机,挥出了两把剑。
    其实他在成为真神的时候,众神的赐福已经足够保护他了,冥神的“神阶”并不是必须的,但他还是故意放了出来,为的就是告诉对手,他手中的底牌已经全都用来保自己晋升了,这样隐秘重要的东西用掉,对方自然也会放松警惕,在放出真正镜光的关键时刻,忽视了冥神“神阶”的存在。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真神和异物,大脑都是绷紧的弦,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是很嫩应对突变的,只要有一丝丝没有考虑周全,就会全盘皆输,好在长杪的心思,到底要比一个从未离开过天界的异物多了一些弯弯绕绕,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更何况,他还有季一粟早已埋下的线,还有众神相伴左右,而对方只有一个。
    当镜光被催动的一剎那,长杪终于明白它为什么在急躁,因为他感受到了镜子上隐约传来的季一粟的气息。
    他的神识穿过千万道阻碍,看见了那面光华大盛的镜子上,有一道不大不小的裂痕,那道裂痕正是季一粟在二百年前破开的。
    当年也正是镜子出现的那一刻,季一粟顿悟到自己的“死局”应该怎么走,他是代表着“嗜血”和“争斗”的魔神,肉身强悍无比,本身就是最尖锐的武器,他是主动往镜中去的,用肉身和剑直直闯进去,失去了“森罗万象”的镜子一时间承受不住魔神的冲击,硬生生被破开一道裂痕,在进入的瞬间,季一粟将剑丢下,给长杪留下了重要的线索与自己的生路。
    也正是这一道裂痕,成为绯红最致命的伤,否则一面完美的镜子,即使长杪有对方的血也很难劈开。
    人剑本为一体,伏天既是季一粟用脊骨制成的剑,又是季一粟的“现在”,可以从无数幻象中精准嗅到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镜子。
    而长杪用来劈开镜子的另一个关键,就是无翊的血。
    真神的肉身不再是普通的血肉,几乎和天地同连,每一寸皮肉毛发都极其珍贵,尤其是血,随着身体的淬炼早已所剩无几,在长杪的记忆中,除了刚刚新生实力还很弱的妖神百里落尘和初遇时陨落的季一粟外,他还没有见过其他真神的血。
    而妖神和魔神本身也比较特殊,他们是擅长战斗的真神,血不像其他真神那样珍贵,会成为致命弱点。
    绯红的肉身如此庞大诡异,作为本体的镜子一定也会处于完美的保护之中,但有对方的血,这一点便不足为惧,因为血是“它”自己的东西,会被自然而然接纳,轻易劈开镜子。
    无翊是“它”的一部分,无翊的血,也就是“它”的血。
    得到无翊的血是偶然,也是有意为之,一开始长杪的确是盛怒的,打斗是为了发泄,他并奢望能真正伤到对方,可偏偏无翊在他面前满是破绽,让他得了巧,他也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纠缠。
    从他拿到这滴血之后,便预感到总有一天会用到,他小心保存起来,凝聚在诛神的剑尖上,只等最后得见天光。
    周围铺天盖地的异物在剧烈颤抖,比风暴中的海域更加汹涌澎湃,然而在一点点变得虚化透明起来,长杪依旧立在半空之中,渺小如这汹涌肉海中的一滴水,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安稳如山,两把剑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一左一右屹立着。
    绯红的镜子已经裂成两半,黯淡无光,却依旧试图黏合在一起,他手中的轮回之镜早已主动离开他,落在了绯红镜子的面前,两面镜子相对而立,除了颜色外一模一样,轮回之镜的光芒已然将其完全压制住,两面镜子在慢慢合为一体,一同愈发透明起来。
    在两面镜子完全融合之后,颤抖的异物如同被阳光被黑暗全部覆盖,轰然倒塌,化为天地灵气渐渐消散,紫微宫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放眼四望,只能看见苍苍茫茫的云海,还有低垂的云气氤氲的无垠天空,长杪却只觉心口一直存在的压抑被拿走了大半,倏尔变得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