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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田耕是个普通的农民,他家就住在会稽城郊外,家里没有地,或者曾经有,不过后来也被那些世家以低价买走了,为了生存下去,他家不得不做了佃农,租地过活。
    田耕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在父亲身后,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整日的劳作,从来没有偷过懒,母亲也是非常勤勉,可一家人的日子还是过的异常清苦。
    一年到头留下的食物只能勉强果腹,至于新衣服,更不用提,总是在旧衣服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尽管母亲心灵手巧,擅长针织,但也改变不了现状,家里的困窘使得他现在都二十好几了,也说不上娘子。
    田耕反倒觉得,自己说不上也好,因为没有娘子,就不会有孩子,也就不用像他这样,一生下来就有吃不完的苦。
    但他父亲从不许他说这样的丧气话,总是鼓励他,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只要他们努力干活,本分做人,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可田耕不信他,因为这样的话,父亲已经说了二十多年,也没见有哪个主家可怜他们,直到他们又一次换了新主人,并再一次迎来了铸桥修路的命令。
    本以为又像以前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可谁知上头下来的官吏却告诉他们,这次征用民力,不仅给工钱,还管饭食。
    田耕半信半疑,但奈何也不得不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的怀疑就在努力干活,并每日一结钱财,以及狼吞虎咽的吃饭中消失殆尽了……
    干了大半天的活计,又快到正午吃饭的时候了,想到这些日子的饭食,田耕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又听到一旁邻居家的同龄小伙子在说话。
    “听说今天中午吃蒸饼,有凉拌的小菜,还有盐水鹅肉呢。”
    “我听人说,琅琊王殿下和独孤公子特地下令买了许多膘肥体壮的大鹅送进了厨房,还有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菜蔬。”
    “就连蒸饼里,都要加枣和糖呢。”
    “老天爷啊,这又是肉,又是糖的,比在家吃的好多了。”
    “真的吗?我们这样的人也配吃盐水鹅和加了糖的饼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多少日子没吃过鹅肉了,便是家里养着,也舍不得杀啊,想不到现下出来做苦力,倒是吃的到了。”
    提起饭食,众人倒都来了精神,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但他们也没有偷懒,手上依旧不慢的做着活儿。
    只是有的人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大家见状,也哈哈大笑起来,这没有恶意,只是一种善良的打趣罢了。
    田耕没有笑,他还沉浸在一会儿能吃到鹅肉的美梦中,心里想着自己一会儿领到了蒸饼和鹅肉,可以少吃些,将省下来的,带回去给父亲母亲尝尝。
    本来他父亲也是要被征调到这里干活的,可家里实在不能没男人,再说还有田里的活儿要照看,所以也就他自己来了。
    田耕想着,如果下次再有这种好事,也应该让父亲和他一起,那么不仅能多挣到一份钱,还能给家里节约些粮食。
    他甚至想着,也许今晚下了工,他可以请个假,回家一趟,只要自己不睡觉,那么一晚上的时间,也够他在工地和家里打个来回了,他要把好吃的饭食带回去让父母都尝尝。
    两位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了,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现在他这个当儿子的能吃到,实在也应该分享给他们。
    还有这几天的米饭,他本来也想省着的,但天气热,经不住放,他自己也是个壮劳力,不吃饱也干不动活,所以也就没怎么剩下。
    但蒸饼和盐水鹅肉不同,加了盐和糖的东西,他若是在夜里赶路带着,想来也不容易坏,正好带回去给父亲母亲改善伙食。
    而想起这几日吃的饭菜,田耕也忍不住回想其中的味道,白米饭蒸的好,打饭的人给他们的量也实在的很,都是压实了,不够还可以添。
    饭食管饱不说,偶尔还有海带炖鱼汤和西施豆腐可以吃,实在是很丰盛了,至少对他们这些底层老百姓来说是这样的,味道其实也很不错,除了盐,应该还放了很多别的调料,才会这么好吃的。
    田耕继续想到,“厨子们之所以这么肯下调料,是因为独孤公子和琅琊王殿下有时候也会过来工地这边和我们一起吃饭。”
    跟公子和殿下一起吃的饭,哪怕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做菜的厨子也绝不敢怠慢,更不用说胆敢缺斤少两的克扣他们这些劳力的饭菜了。
    如果真的做了,那就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因为独孤公子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官吏苛待他们,一旦发现绝不轻饶,他还不止一次的当面承诺,会让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虽然田耕没读过书,听不太懂独孤公子说的那些民贵君轻的言论,但他却对这位比他还小的,生的秀美仿若一位女郎似的公子莫名的有信心。
    “他是最好的公子,而琅琊王殿下是他的徒弟,将来也必然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主君,我们老百姓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包括田耕在内的几乎所有的老百姓们,都有着这样朴实且美好的期望,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65章
    福祸相依
    会稽城郊外的一个小村庄里,阳光照进一扇破旧的窗口,随着吱呀一声的响动,门打开了,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褐色粗布短打,手里沾着些泥巴,并拿着农具,显然是刚从田里回来,而他,正是田耕的父亲,田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