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寒和王氏不知道何大娘心事，两母女商谈着回家的事情，府城生活虽然好，不过到底平山村才是自己?的根。
    尤其王氏想到快要过年了，家里东西没有准备：各式酸菜没有腌制，腊肉没有腌，家里过年的柿饼果子没有准备……这?么想一想，王氏恨不得马上回到家。
    正?说着，李贤东也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尾鲜鱼，在?府城就是这?点好，偶尔还可以看到在?外边回城的人带着各种鲜货，只需要花费一点价钱，便买得了这?个方便。
    “何大娘，先?养一天，后?天一早我们做鱼丸子汤喝。”李小寒说道。
    何大娘心不在?焉的接过鱼，鱼丸子汤多好吃啊。这?么大的皖鱼，把鱼肉片出?来，剁成肉泥后?做成丸子，鱼骨头则先?煎得两面焦一点，加热水煮汤，放入鱼丸子，最后?加一点葱花和枸杞，最后?的成品汤汁雪白漂浮着绿色的葱花和红色的枸杞，让人看着就胃口大开。鱼羊鲜，这?鱼鲜字就占了一半。
    只是此刻，一想到这?么鲜的鱼是最后?一顿了，何大娘就更显悲伤。
    “何大娘怎么了？”李小寒低声问道。
    “不知道，等会我问一问，顺便把要回家去的消息跟她说一说。当初说好了不用工了，提前三天跟她说，如今走得急，只能给钱了。”王氏心痛说道，如今这?家里，多是王氏张罗的。
    “成。”王氏这?么说，李小寒便不再担心了，转而对李贤东说起事情忙完了，要回平山村的事。
    “成啊。”李贤东朴实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在?府城里住得好是好，就是不方便，总惦记着村里的庄稼，这?没有天天看着，就是不放心。
    “既然要准备回去，咱们也得收拾一下，在?府城过了近两个月，添置的东西也多，得理一理。”李贤东说道，“趁着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早点回去也好。”
    “牛车一趟运不完吧？”王氏担心的说。
    “没事，我让大壮一起跑一趟就成。”李贤东想出?了解决办法。
    “不了，现?在?天气冷呢，牛车没有遮盖，包裹得再严实，也怕受了凉。我请了人帮忙，到时候咱们坐马车回家。” 李小寒插嘴道。
    “你?花钱请人了，贵不贵？没事，我盖着大棉被?抱着小霜也成。”王氏不知道府城雇一辆马车多少钱，犹豫说道。
    “我请了张公子和青帮主，他们不要钱。”李小寒喝完最后?一口汤，笑出?一排小白牙。
    李贤东和王氏默默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这?万一真?要给钱，他们也给不起吧。
    李小寒不管李贤东和王氏的无语，抬头又说出?一个提议，“爹，你?明?天看一眼小霜吧，我和娘出?去逛一逛。难得来府城一趟，娘都没怎么逛过呢。再说，这?也快过年了，总的扯几?尺花布置办点东西回家过年。”
    “成。”李贤东点头应道，他在?府城住了近两个月了，这?府城大小娘子的确穿得比村里体面，他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那便让她们母女自己?去买好了，“买点好的。”
    “哎。”李小寒笑眯了眼。
    “我……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啊。”王氏心里胆怯，又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没事，娘，我知道，你?跟着我就行了。”李小寒安抚道。
    果然，听完这?句话，王氏的心安定下来了。
    商量好之后?，何大娘也把晚饭端上来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边吃饭边商量把哪些东西带回家去，主要是李小霜的东西多，这?是要带的，其余的倒可以留在?府城内，反正?李贤东或者李小寒三不五时的都得上来府城，到时候过来也方便。
    次日?一早，王氏早早起来收拾妥当便跟着李小寒出?门了。一出?门，李小寒便直奔府城最大的成衣铺。
    王氏看见这?气派的大门、从门口看见里面五色缤纷景象便不由心生退意，但李小寒丝毫不让她退，暗里使劲拖着王氏往里走。
    “夫人、姑娘，你?们好，需要买点什么？”见李小寒和王氏两人，成衣铺子里的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女伙计迎上来。
    李小寒目光梭巡一圈店里摆着的红的绿的黄的样衣，手指隔空指着几?套衣服说道，“这?套、这?套、还有这?套，有没有我娘身量的成衣？我们要现?成的。”
    伙计一下子笑得更欢了，这?就是实打实有需求的客户呀，连尺子都不用上，伙计只用目光一量，便测出?了王氏的尺寸，“当然有了，夫人这?身量刚刚好，我拿下来给夫人比划比划。”
    说完，立刻把李小寒指的那几?套衣服取下来，有一套还换了个尺寸，在?王氏身上一比划上，那真?是把王氏的养得好了很多的脸，又映照得光彩照人了三分。
    伙计还耐心介绍这?是江南新出?的最好细棉布料，衣服上的绣花是专业绣娘一针一线绣上的，府城今年最最流行的款式，只把李小寒听得直点头，“多少钱？”
    “一套六百文。”伙计笑着报价。
    这?话一出?，把正?在?试衣服的王氏吓一跳，直摆手只想拒绝，奈何李小寒却说，“娘，我们来府城一趟，总不能灰溜溜的回去吧。还有小霜的满月酒，本就晚了，咱们得穿一身好的吧。你?现?在?再买布料回去，也来不及做了。你?女儿我赚钱了，让你?享享女儿福气。”
    “是呀，夫人，正?是姑娘一片孝心呢。难得的喜事，穿一身好衣服那可不是更加体面光荣，咱们店里这?衣服，细细保管好，穿几?年那都是好好的。大姑娘也大了，到时候及笄相看，你?不得有身体面衣裳。”伙计不愧是同龄人，一下子说到王氏心里。
    王氏被?说得十分犹豫，李小寒趁热打铁，“把这?套、还有这?套给我包起来。”
    王氏来不及拒绝说只要一套，伙计已经极其迅速的把衣服叠起来了，“哎，好的，姑娘。夫人，你?真?是好福气，生了一个这?么孝顺的女儿。”
    王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女儿确实是孝顺的，可是这?价格也是贵啊，这?时候李小寒又道，“娘，你?帮我看看，我也买两套。你?觉得买什么颜色好？”
    王氏一听，不纠结了，心神转到了给李小寒买衣服上，“那买红色的吧，你?平日?穿的都是鹅黄柳绿的，换红色的试试，多好看啊。”
    “成，那伙计，给我拿几?套红色的看看。”
    “哎，姑娘等等。”伙计说道，将李小寒上下打量几?下，便拿来几?套红色的衣裳给李小寒挑选。
    伙计拿过来的衣服自然是极好的，颜色、款式、花纹都显得年轻活泼又俏丽，王氏每一套都喜欢得不得了，在?李小寒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实在?难以取舍。这?时候她不嫌贵了，只觉得每一件都想买下来。还是李小寒选了两套自己?喜欢的，王氏这?才罢休。
    两母女选完，又给李小霜选了一个大红色的包被?，银红面绣着各式小葫芦小桃子图案，又有趣又好看。
    最后?还估量着给李贤东买了两身，王氏对李贤东的身量自然是熟悉的，一比划，伙计便知道。
    兴致勃勃选完衣服结完账，店铺掌柜喜的给他们打了个极其优惠的折扣，听说他们家有小孩子，还推荐了半匹极细软的棉布当尿布——小孩子尿布费得很。
    待从成衣铺子结完账出?来，还没有等王氏心痛完钱，李小寒已经把王氏拉入一个银楼。
    如果是成衣铺子是王氏还敢想一想的存在?，那银楼就是王氏从来没有想过的存在?，走进?银楼里，王氏整个人都恨不得缩起来。
    “李姑娘，欢迎来到我们店，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掌柜出?来招呼道。
    “你?认得我？”李小寒疑惑道。
    “我就好那一口番椒酒，自然是知道李姑娘。”掌柜笑眯眯说道。
    知道番椒酒，可不一定知道自己?，是青帮还是同福酒家认识的人？李小寒眼眯起来，掌柜笑眯眯的，却看不出?什么关系。
    算了，她今日?是来消费的，不是来查东西的，“给我娘来一些合适的银头面，还给我来一对小孩子的手镯子。”
    “我不要，给你?买。”王氏扯着李小寒的衣袖，小声却坚定的说。
    “哦，给我也来一些。”李小寒却对着掌柜说道。
    “我不要，给你?自己?买就可以了。”王氏断然拒绝，她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要这?些花费，李小寒过了年可就快及笄了，买一套是可以的。
    “娘，你?想一想，银子放家里也是放着，做成银首饰也是放着，这?不是都一样吗？再说，到时候我满头首饰，你?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人家怎么说我啊？”李小寒低声劝道，“娘，我有钱，我想买。”
    事实上，李小寒真?不缺这?钱，虽然一个府城的宅子将李小寒的存款去了大半，但是后?来两个月她也没有闲着啊，番椒酒的供应一直没有断呢，还有番椒底料的分成，白蜡她虽然免费教学了，但是酒精她收的价格可不低。
    这?加加减减，她在?府城整日?忙碌，花钱的地方基本没有，又存了一笔。
    其实上，李小寒要买金首饰也是够的，只是在?平山村里，银首饰那是村人羡慕的对象，金首饰还是过分夸耀，容易让人疯狂了。还是低调一点吧。
    王氏听李小寒这?么说，一时陷入两难，她如果不带银饰，李小寒便不好带了。若叫李小寒不带，王氏又不舍得，“这?银首饰真?跟银子一样？”
    “当然了，这?就是银子做的，不过是收了些工费。”李小寒对王氏说道，至于工费多少，暂时不用说。
    “成，那买吧。”王氏下定决心道。她已经想到解决方法了，可以把首饰留给李小寒做嫁妆，反正?银首饰也是银子，那就是钱。
    掌柜只当看不见两母女的窃窃私语，见两人点头了，伸手将二人带入雅室，“李姑娘，李夫人，这?边请。我们银楼的首饰是府城最全最好看的了，保你?们满意。”
    李小寒和王氏跟着掌柜进?去，坐在?一个颇为雅致的小桌子旁，掌柜命伙计拿了两套头面过来。
    李小寒这?才了解到，原来古代的头面有这?么多的花样。一整套的头面包括挑心、分心、满冠、顶簪、掩鬓、压鬓钗等，只把李小寒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幸好，这?么一整套首饰，也不是平常人带的，掌柜细细的解释清楚，李小寒给王氏挑了一个菊花形状的挑心，这?个可以逢年过节的大场面带着，又选了平日?带的两个云纹的掩鬓、梅花头簪子。至于李小寒，则选了更为年轻活泼的围鬓、梅花花钿和虫草簪子，给李小霜挑了一对圆形铃铛手镯。
    最后?结账的时候，王氏都不敢看价钱。
    从银楼出?来，捧着首饰盒子，那是再不敢逛下去了，这?花钱好像流水一样的，太让人胆战心惊了。
    “小寒，咱回去吧。”王氏颤颤巍巍的说。
    “行啊。”李小寒说道，反正?该买的也都买完了，“咱们叫辆牛车。毕竟带着东西呢。”
    王氏也不反对了，只要能快一点回到家就成，至于叫牛车那几?个钱，今日?都花了这?么多，也不在?意那点钱了。
    牛车载着两人回到谷门巷子，已经是中?午，何大娘把午饭做好了，两母女把东西放下，先?洗手吃饭。
    吃完饭，何大娘端上果子，咬咬牙，问道，“姑娘，你?们回村里，要不要再雇人？若是你?们再雇人，你?们雇我吧，我愿意跟你?们去村里，等二姑娘大了我再回来。”
    何大娘是真?想继续把这?个煮饭的手艺学到手，李姑娘指点人多大方啊，而且她也看出?了，这?个家里，能话事的其实是大姑娘，大姑娘也是愿意花钱的人。
    “你?家里不用回去了？”李小寒惊讶道。
    “家里儿子媳妇都大了，不用我，我出?来干活，还能给他们分担点。就是我一个月回来看一趟就成。”昨晚她跟家里人说这?个想法的时候，家里人可是没有反对的。
    “这?样啊。”李小寒想一想，要以往在?家里酿酒带着何大娘还不方便，她家里东西多啊，不过建酒坊了，那让何大娘跟他们住后?进?也没有关系了。而且现?在?李小霜还小，自己?和李贤东又忙，何大娘愿意跟过去，那还真?是省了许多事。
    思考了半晌，李小寒说道，“爹，娘，我觉得成，到时候让何大娘顾着小霜，娘你?抽出?身来给我搭把手。”
    要说让何大娘帮王氏干活带娃，王氏是不愿意花这?个钱的，但是一说让何大娘照顾李小霜，王氏帮李小寒的忙，那王氏和李贤东都没有意见了。
    “成。都听你?的。”王氏和李贤东对视一下，说道。
    “既然如此，那何大娘你?下午回去收拾东西跟家里人交待好吧，我们明?早出?发，你?要在?这?个时间之前反悔也行。工钱就按照现?在?一整天的工钱来，每月再给你?四天的假期回家，你?想什么时候休息，提早跟咱们说就行。你?看这?样行不？”李小寒问道。
    “哎，谢谢姑娘，成的。”何大娘笑开了花。
    想不到每个月还有四天假期这?么好，还能自己?商量着来，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早知道了，荷花姑娘和大壮兄弟从平山村上来，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这?距离又不算远。到时候家里有什么事，她跟姑娘再说休假回来就成。
    得到想要的结果，何大娘笑眯眯的下去收拾东西了。
    王氏和李小寒回到房间，先?说了何大娘的事。
    “昨日?我问过她了，何大娘当时就吞吞吐吐的，我估摸她那时候就有想法了。”王氏道。
    “咱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何大娘也是一个勤快人。先?让何大娘做做再说，咱们家人手实在?不够，何大娘帮忙照顾小霜，娘你?也抽出?手来给我帮忙。”李小寒道。
    虽然何大娘主动提出?来去她们家帮工是意外，不过也不是不可理解，不是说所有府城人都富裕的，家家户户有本难念的经。
    这?件事情便这?样定了，李小寒和王氏又向李贤东展示今日?的成果。
    “好看，都好看。”李贤东笑眯眯的说，不住点头。
    李小寒也高兴，仔细把东西收拾好，对着王氏和李贤东说道，“明?日?，咱们打扮一新回家，这?就叫衣锦还乡。”
    李贤东和王氏不懂什么衣锦还乡，不过意思他们还是明?白的。
    次日?一早，李小寒一家四口，连带襁褓里的李小霜都焕然一新。
    巳时，到了李小寒跟张辅和青帮主约定好的时间，东西已经收拾好，磕磕磕，敲门声响起。
    “哇。”李小寒打开门，轻轻惊叹一声。
    门外，一列车马把巷子口都差点堵住了，正?中?间的是一架非常庞大的马车，低调奢华有内涵。
    除马车外，张辅带着一队人马跟在?一侧，许是考虑到李小寒家的情况，张辅并?没有华衣美服，只一身月白衣裳，更显得人是偏偏浊世贵公子。
    而张辅身后?，以青竹为首的一列侍卫骑在?马上，身着统一的劲装，队列森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让人不敢直视。
    而另一侧，青帮主一身皂衣，后?面也带着十几?个人，他们倒没有穿着统一的服装，甚至有几?个歪歪斜斜的不成正?形，只是各个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