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予走到女孩面前。
    一个月前两人才合作过，是李部长推荐狗狗侠协助萧矜予，完成康定花园猫犬异常狂吠任务。当时两人都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再见面的机会，而且又是新一次的合作。
    萧矜予：“你已经接取冲浪渣男的任务了？”
    两人向地铁口走去，狗狗侠用力点头：“接了。”顿了顿，她扭捏道：“真有那么多钱么？只是去两个地方闻一闻有没有相同的人类气息，我就能拿到五万块钱？”而且这一趟她来青州的车程住宿费，冲浪渣男居然全部报销！
    萧矜予没有注意到女孩按捺激动的神色，他轻轻颔首：“嗯，冲浪渣男是一个很富有的三级用户。如果你能完全帮他解决这件事，他还可以额外再给你五十万的酬劳。不过他之前就发布了一个任务来解决这次他遇到的困难，只是面向受众是三级以上用户，所以你无法接取。”
    狗狗侠露出失望神色，但随即她便嘟囔道：“五十万，我才是一个二级用户，奖励这么高的任务我还是别接的好，太危险了。”
    不贪心，很有自知之明，也很谨慎。
    萧矜予悄悄看了她一眼。
    两人走进地铁口。
    突然，狗狗侠想起一件事：“我已经排名c111了，萧矜予。”
    萧矜予愣住，他站在自动扶梯的下方，回首仰望身后站在高处的小女孩。柔软的鸭舌帽将青春期少女骄傲的神情遮挡大半，只露出一双小狗般湿漉漉的黑眼睛。恍惚间萧矜予仿佛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女孩的屁股后摇摆，且晃动频率极快。
    萧矜予略一回想，便想起一个月前这个小朋友的逻辑编号。
    『c4873』
    一个月时间，差点跻身二级用户的前百名，这个进步不可谓不大。
    萧矜予：“恭喜，很厉害。”
    狗狗侠嘿嘿一笑：“嗯，我会继续思考的。”
    萧矜予没有多言。
    两人下了自动扶梯，走向拥挤的排队人流。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青年清俊的眉头微微蹙起。他身形高瘦，整个人窜出人群一小截。黑暗甬道中传来轰隆隆的震鸣，很快刺眼的光亮映上人们的脸庞。
    萧矜予眼底反射着明亮的车灯光，他不由地在心里念叨着c111这个排名。
    c111……
    c111。
    倏地，他微微一愣，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原来是c汪汪汪啊……
    ***
    事不宜迟，萧矜予带着狗狗侠来到现场时，才下午三点。
    两人在二号浴场站下了车。
    一天前萧矜予已经将这次的任务情况向对方进行了说明，狗狗侠拎着一包换洗衣物，轻装上路。
    宿九州和蒋文涛提前抵达二号浴场。
    看到陌生的用户，狗狗侠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警惕起来。但看到这两个男人和萧矜予打了招呼，她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像第一次见萧矜予时那样对自己的容貌遮遮掩掩，当蒋文涛主动伸手介绍自己后，狗狗侠很大方地伸手回握：“我是c111狗狗侠，我姓顾，叫我小微就行。”
    蒋文涛笑道：“好，小微。那麻烦了。”
    狗狗侠认真点头。
    ……
    狗狗侠在工作时非常专注敬业。
    这一点萧矜予在第一次与对方合作时，就发现了。
    一个才十四岁的初二女生，临时接取任务，能连着一天一夜，一动不动地保持狗狗蹲。之后又不顾久未打扫的尘埃污泥，将自己的脸庞紧贴地面，只为听得更清晰，查到更详细的信息。
    无论能否找到线索，冲浪渣男这五万块花得不冤。
    仿佛是为了对得起金主给的五万块钱，狗狗侠来到二号浴场后，立即展开工作。
    她将随身携带的拎包交给萧矜予临时保管，自己一个人越过清除小队设立的警戒线。当萧矜予几人打算跟随进入时，她立即阻拦道：“我一个人进去就好。这片沙滩是露天的，你们都能看见我，如果真有什么事，大喊一声就行。案件已经过去五天，这里残留的人类体味很淡，你们进入会影响我的判断。”
    “好。有需要帮忙的，你可以手机联系我。”
    “ok。”
    宽阔无垠的白色沙滩上，一个渺小矮瘦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沙滩。
    温暖的海风自太平洋上吹来，将海滩上残存的人类气息更加冲淡。这片海滨浴场大约战地两公顷，海水不断冲刷上岸，在水与沙的边缘留下一圈圈褐色的水迹。
    狗狗侠找到一处凸起的岩石，她四处查看一番，接着坐上岩石。
    双手郑重地放在两膝上，腰身做得笔直端正，不断地调整姿势。
    远处，萧矜予三人遥望狗狗侠的举动，看着她小幅度地调整自己的坐姿。三个高级用户自然明白这就是“狗狗侠”的因。
    突然，宿九州轻轻“嗯”了声。
    萧矜予望了他一眼，再回首看狗狗侠时，他立即发现：狗狗侠不动了。
    她好像已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坐姿。
    宿九州：“她现在的坐姿既端庄又舒展，是一种浑身肌肉紧绷、时刻可以出击，但又不会让自己感到疲累的状态。大概就是……狗狗出击？”
    蒋文涛：“啊？狗狗出击？”
    “她只是个二级用户。没有升到三级，是因为对自己的因还不够了解，没有完全掌握。等她不需要一次次调整，直接能第一时间找到完美坐姿，并开启逻辑链，她就能升到三级了。”停了停，宿九州眼眸沉寂，展露笑意，反问：“不形象么，她的因就是‘狗狗出击’状态。”
    蒋文涛神色复杂。
    一号受害者萧矜予冷笑一声。
    宿九州自认从不厚此薄彼：“和飞天拳头一样形象生动。”
    萧矜予：“……闭嘴。”
    宿九州微怔，他眨了眨眼，却没再说话。
    狗狗还在努力工作。
    两公顷的海滨浴场被她等分为十片区域，她在每片区域里分别使用逻辑链，记录下自己嗅到的气味。
    这对一个二级用户绝非易事。
    首先，距离案件发生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空气中残留的气味稀薄到可怜，狗狗侠几乎是用尽全力施展逻辑链，才从沙石的缝隙中找到那些微乎其微的人类体味。
    其次，就是记忆住这些味道。
    这片浴场目前残留的人类气味，大约有三千多种。
    狗狗侠在十个区域使用完逻辑链后，她深深地皱着眉，脸色凝重。萧矜予见状刚要说话，只见女孩摇摇头：“不行我得再闻一次。这气味实在太多了。我以往同时记住的气味最多只有七百种，现在一下子多了五倍，我不能保证是否全部记住。你们等一下，我再去闻一次。”
    说着，她便再次跑远，又在沙滩上忙活起来。
    就这样，当狗狗侠结束二号浴场的气味勘察工作时，已经是深夜十点。
    “快！赶紧去那个商场，这三千多种味道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四人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德光商场。
    事发后，德光商场也早已被清除小队拉了警戒线，禁止任何人进入。这大大方便了狗狗侠的工作：进入商场的人越少，她就更容易找出两地间相同的味道。
    商场很大，共有五层。
    这一次倒是不需要一层层嗅闻气息——气息的传递是360°的，在一层也可以同时闻到楼上楼下的味道。
    众人站在商场的一层，只见狗狗侠坐在休息长椅上，开启逻辑链。
    她将商场一层分为四个区域，一片片地使用逻辑链。
    萧矜予拎着手提包，静静地盯着空荡商场中央那个娇小的少女。
    嗅完第一片区域，狗狗侠睁开眼，失望地摇首：“没闻到。”
    萧矜予：“还有很大一片地方没去。”
    “嗯！”
    狗狗侠充满干劲，但是她在接取任务时就猜到了，自己可能无法帮助冲浪渣男找到线索。
    主要原因是二号浴场自溺案已经过去五天了。
    那是一个空旷的开放场所，又常年海风。空气中很难残留气息，连狗狗侠自己都不知道，她能否闻到案发那天沙滩上所有人的味道。
    要是没能帮上忙，那这五万块确实拿得有些烫手……
    但她也是很辛苦的！
    狗狗侠紧张地想着，第二次使用逻辑链。然而当她找到合适姿势，深吸一口气贪婪地吸食空气中的气味时，忽然，狗狗侠愣住。
    “咦？”
    远处，萧矜予三人立即看向她。
    狗狗侠睁开眼，大声道：“有了！一个气息！”
    萧矜予冷静地问：“是冲浪渣男或者清除小队成员的气味么？他们既去过二号浴场，也来过德光商场。”
    狗狗侠：“不是！这和你在地底列车站给我闻的味道不一样，它不属于冲浪渣男和调查人员。但是，这个味道他肯定去过二号浴场！”
    蒋文涛惊喜地拿出手机，他迫不及待地想将消息告知好友。冲浪渣男只是被暂时看押，仍旧可以使用手机，和外界联系。
    得到消息，冲浪渣男也欣喜万分。
    德光商场和二号浴场位于青州市的两端，可谓天南地北的差别。如果有第三个人曾经在两个地方同时出现过，那极有可能，他才是那个凶手！
    狗狗侠完美完成任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找到了嫌疑人。不过她没有停止工作，而是继续向商场的深处走去，将剩下来的区域嗅闻一遍。
    第三片区域没有闻到可疑味道。
    最后，是第四片区域。
    狗狗侠面色一变，呆呆地道：“不、不对……”
    萧矜予：“什么不对？”
    长椅上，少女迷茫地抬起头看他。很快，她的表情变成了惊恐。她还在正襟危坐，开着自己的逻辑链，无数味道通过商场陈旧发闷的空气传入她的鼻腔。
    “不、不是一个，不只一个……
    “好多，有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