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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 第157节

      黎湘一时好笑,分析着利弊:“我记得她还有一位母亲,难不成这样的产业链还能看上她母亲那个年纪的,还有什么压榨空间呢?如果她没有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兴许开个直播还能骗几个人,可是你看,现在杀猪盘已经在网上传开了,当地政府都在出面澄清,说明这盘生意不如以前好做。趁着她现在还活着,对方如果真是聪明的生意人,就不会跟钱过不去,我这里愿意出价,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一定比他们在她身上持续压榨的价值要高,他们应该知道哪个更有利。”
    靳疏没接茬儿,只是瞅着黎湘笑。
    黎湘知道他已经被说动,于是又加了把劲儿:“你说得对,仅这一个场子就有四百多人,真要是同情且能力匹配的话,就该都救。其实你也知道,她之所以被靳寻的人处理掉,就是因为她知道一些事。难道你不好奇么,还真打算把靳寻引去东南亚再找当地组织绑架撕票?你也说了靳寻从不去东南亚,有些事其实可以在春城解决,以另外一种更文明的方式。当然,把人买回来也是因为我有用,你就帮我牵个线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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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写《十三》的时候提过,人口买卖这个产业为什么一直断绝不了,因为这是全球最大的暴利产业。
    它比贩毒和走私军火更挣钱,流动性强,被抓到的可能性小,不需要建制毒工厂和兵工厂,成本极低,一本万利。
    将毒品买给散户,散户消化的量是有限的,在枪|支合法的国家买|枪也不会总买,这里面的利益是可以算出来的。但如果这个散户流入人口贩卖市场,他身上能压榨和二次三次产出的利益是无限的。
    他可以骗亲朋好友,电信诈骗,他还有血清和器官。
    如果是她,她不止有以上这些,还有身体。
    杀猪盘这个事,我记得两千年初的时候,家里有个年长的表哥大学快毕业了,被亲友忽悠说去东南亚哪里。
    他爸妈劝不动他,后来找到我爸,我爸就跟他科普,在一百年前下南洋的大多数人就是去当苦力奴隶的,当地管华工就叫猪仔。现在也是一样,当地环境那么差,国内都找不到高薪去那里就能找到吗?总之说了很久给那个表哥劝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了解到现在所谓的杀猪盘是怎么骗人的,尤其是看到那位表哥对此怀有美好憧憬。
    ps,当时网络不发达,消息闭塞,还可以理解。
    想不到现在这么发达还是有很多人上当,感觉就像是原来的传销,曝光了几十年还在活跃的赌石诈骗,包括股票和期货陷阱一样……真的,不管新闻曝光多少次,周围多少人吃到教训,还是会有一波一波的人上套。
    真的无知吗,感觉还是有点心怀侥幸,觉得自己不会上当,或者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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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章
    春季第二月
    当黎湘将江秋的下落告诉辛念后, 辛念呆愣了许久。
    黎湘以为辛念会追问一些问题,但辛念消化之后却没有发问,而是匆匆回房, 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枚优盘。
    辛念将它插进笔记本的接口里, 说:“这是许炜遇害之前给我的,说是江秋的东西,原本加密了, 是闻铮生前帮我破解的。你看看。”
    江秋给许炜, 许炜给辛念?
    黎湘顾不得细想, 只是顺着看向屏幕,很快便看到一些老照片, 还看到一张手绘的路线图, 路线图上还标注了几个点。
    照片里面的人黎湘一个都不认识,却认出照片拍摄的背景,是在林新。
    再细看手绘路线和标注点, 黎湘很快展开联想。
    “难道这些标注和周长生有关?”
    这样问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荒谬, 可辛念却点了下头, 说:“我一开始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我还觉得奇怪,江秋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她想说明什么?我只记得许炜跟我说过,这是江秋给他的, 还说如果她出什么意外,就把优盘交给我。”
    “等等……”黎湘一时有点乱, “如果江秋出意外, 就把东西交给你?这两件事好像没有什么关联, 除非江秋认为她会遭遇意外和这些东西有关。而且为什么要交给你, 难道江秋知道那年发生的事和你有关?”
    这些问题辛念也想过,和黎湘一样想不通答案:“说实话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江秋会知道,为什么指名交给我,为什么她预感自己要出意外?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她和许炜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还借此来要挟你,这才会被灭口。”
    黎湘轻叹:“这不只是你的以为,事实上他们的确做了些小动作。赵正翀从江秋那里得知我的一些旧事,还知道我现在的身份造假,于是跑来威胁我。”
    辛念皱着眉听着,这段她是有印象的,只是一直没有深究消息来源。
    黎湘继续道:“至于江秋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清楚。她虽然做了几年助理,但我从没有提过我的过去。赵正翀威胁我之后,我就将事情交给秦简州处理。再后来靳寻知道了,他让我不要插手,等我得知两人已经被处理,我问过秦简州,他的回答是一死一活。现在看来,死掉的是许炜。”
    这番说辞辛念是相信的,黎湘不是大嘴巴的性格,断然不会和外人说起当年的事。别说外人了,就连荞姐她都防着。
    辛念喃喃道:“那江秋是怎么知道的?”
    黎湘只问:“这些资料能拷给我一份么,虽然你们回来了,但这上面的标注点,我可以再找人去一趟,兴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辛念:“也好,之前我们去的时候,基本上是一无所获,总有人抢先一步。我们一直在被跟踪,却不信邪,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叫不相干的人去,没准真会有收获。”
    辛念很快又找出一枚优盘,将资料拷给黎湘。
    黎湘没有着急走,又和辛念讨论了几种江秋消息来源的可能性,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在许炜、赵正翀和江秋三人中间,江秋应该是最早得知内幕的,而她将其中一部分告诉了赵正翀,直接导致赵正翀前来勒索黎湘。
    但据黎湘回忆,赵正翀在勒索她时,也没有说出多么严重的点,无非就是围绕着她身份造假,她是林新人,她有见不得人的过去来打转,全然不提更具体的细节,显然赵正翀根本不知道,只是故弄玄虚。
    而就这些照片来看,江秋知道的一定比赵正翀多,但许炜知不知道要两说了,起码他在见辛念最后一面时没有透露,便只能认为他不知情。
    也就是说,江秋的消息来自另一个人。
    辛念提出可能性:“华胜很多员工都是秦简州面试的,我没记错的话江秋也是,是不是秦简州说的?”
    黎湘下意识摇头:“这不是他的性格,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如果他会轻易将这些事告诉江秋,也不会在靳家留这么多年。”
    “那……”辛念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会不会是姚岚?”
    黎湘怔住,随即就听辛念有鼻子有眼的分析:“你之前不是说过吗,知道当年内情的人还有姚岚,这一点我一直忽略了,因为我觉得她没有动机干这种事,感觉她就是个路人啊。但现在想来,如果是姚岚通过某些方式将消息透给江秋,利用江秋调查……”
    然而分析到一半,辛念又自己打住,还自嘲的笑了:“算了,我编不下去了,怎么想都不合理,除非她真是吃饱了撑得才会针对你。”
    “如果不是针对呢?”黎湘接道,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
    辛念:“什么?”
    黎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如果目的只是为了借江秋这件事,引你去林新呢?”
    辛念:“那更不合理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湘动了动嘴唇,她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会产生这种奇葩的念头,甚至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那天不是周淮救了你,你会和闻铮一起遇害……”
    辛念彻底愣住了,许久接不上话。
    这个瞬间她周身浮出战栗,足以将人吞没的巨大恐惧感涌上来,似乎要将她拽回那个恐怖的夜晚。
    那爆炸的巨响,那短时间内烧空的车子,碳化的尸体,无底的绝望。
    黎湘也盯着辛念,直勾勾的:“如果你死了,我和靳寻的关系就会提早崩坏。”
    辛念缓慢摇头,语气已经没有那么确定了,但理智仍在:“不合理,还是不合理,就算你和靳寻撕破脸,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是她能从中得利呢,还是她讨厌靳寻,觉得你能对付得了他?”
    黎湘没接话,她只是错开目光,不知道想些什么。
    股权的事她已经告诉辛念了,包括姚仲春的遗嘱,辛念也曾说过搞不明白这些有钱人的想法,为什么要选择黎湘,为什么姚家人不自己报仇?
    对于辛念来说亲情是宝贵的,这一点她和周淮观念一致,如果是自己的亲人遇害,他们一定会千里追凶。这也就是为什么辛念无法理解姚家人做事的动机。
    可黎湘却有几分明白,但不是出于亲情淡薄的角度,而是姚家人一贯的做事风格。
    黎湘低声说:“你之前不是问过么,为什么姚仲春要让我来完成这件事?会不会就是因为,她认定了我和靳家人无法共存,不管是为了股权,还是为了我自己,我早晚都要反……这几个月经历了这么多事,似乎每一件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辛念跟着展开思路:“如果是他们在给你洗脑,用股权来引诱你,用这些经历来控制你,那他们也算的太准了。万一你就是能忍,怎么刺激都不反呢?”
    黎湘笑了下:“那这份遗嘱的内容大概就与我无关了。姚仲春在去世之前改过遗嘱,还见了张则锐律师两次。”
    辛念有些动摇,但仍有保留:“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黎湘也没有执着这些分析,很快说:“好了,这些原委等江秋回来就能真相大白,不急。”
    黎湘临走之前,辛念问起戚晚的近况。
    黎湘将戚晚在剧组的表现描述了一番,辛念稍稍松了口气,说以前最担心的就是她,想不到现在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她。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三个人中间有一个能全身而退。
    接着辛念的话题又不自觉地拐到靳寻身上,显然她对靳寻颇有余悸,既恨又怕。
    辛念说,任何人都有害怕的人或事,真想知道靳寻的把柄和软肋是什么,想看到他吃瘪吃屎。
    黎湘笑着随口说,靳寻最怕的人应该是姚仲春,最怕的事是靳疏成为继承人,那他的日子就难过了。
    辛念追问为什么是姚仲春,黎湘便提起那天姚仲春给他的那巴掌,好像还用花瓶砸了他。
    辛念诧异地提出疑问:“她又不是他妈,他能不能做继承人也不是她决定的,干嘛表现得跟孙子似的?”
    黎湘:“因为股权吧。”
    辛念:“那么他挨打挨骂了,股权给他了么?他不会觉得当孙子就能到手吧。”
    辛念原本只是随便一说,黎湘穿鞋的动作却跟着顿住。
    辛念自己说完就翻篇了,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直到黎湘离开辛念家,坐上车整个路程,她都在回忆那天发生的种种细节。
    那应该是靳寻最难堪的一幕,在他整个人生中都是少见的才对,可姚珹却好像提前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引她去听墙角。
    就好像……好像这样的插曲在过去时有发生。
    为什么?真是因为股权么,因为股权就甘愿被打被骂?
    可结果呢,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就能哄得姚仲春顺气,把股权给他么?
    靳寻不会这么天真才对。
    还有,姚仲春对靳寻的怒意,似乎不只是因为要为她出头,似乎有一部分是来自她个人的迁怒。
    难道靳寻和当年下毒的人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而靳寻也知道当年的事,是替那个人赎罪?
    黎湘越想越觉得这里面迷雾重重,似乎每一件事看上去顺理成章,却又和本人性格不符,怎么都解释不过去。
    就在车子即将抵达姚家大宅时,黎湘的思路被一通电话打断。
    来电显示:靳寻。
    还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这不就找来了?
    黎湘静了静心神,将电话接起:“喂?”
    靳寻语气很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我听说了,靳疏那边已经表态,愿意接受这门婚事,也愿意拿出一些时间和‘姚涓’培养感情。接下来靳家会安排一系列流程,当然也要通过姚家这关。”
    消息倒是传得快,靳疏一个字都没提,靳寻倒是先漏底了。
    黎湘笑了下,问:“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那他有没有提到股权的事?现在票数还不到一半,他那票至关重要。”
    靳寻:“没有,所以事情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顺利。我猜他的意思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感情培养,多观察你的态度,或许等到婚事彻底敲定,他才愿意吐口。”
    黎湘:“他该不会要拿这个当聘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