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机发出巨大的噪音，随着树木的倒下，场地被一点点清理出来。
    正在边吃早饭边和别人聊天的白秉心发现了苏真，冲她招手道：“小苏！”
    苏真走过去，用很大声道：“第二批人都到了？”
    “都到了！”白秉心也超大声的回答，“主任也来了！”
    张灿灵确实来了，他正在部落里的临时会议室里简单的开个早会。苏真敲开门，就看见张灿灵手里捧着一个碗，碗里是当地特色碧绿的鱼汤。
    柳儿顶着一对黑眼圈，正在喝热牛奶，看起来昨晚应该没怎么睡。
    “来了啊。”张灿灵熟练的和苏真打招呼，“这两天睡得好吗？”
    “好。”柳儿没什么精神的道：“就数她睡得最踏实。”
    苏真心说睡眠质量好也不是我的错，她忽略了柳儿部长的话，反问张灿灵，“主任你怎么来了？”
    张灿灵笑呵呵的道：“你又立功了，按照这个速度明年又能升职了，有没有换一个部门的想法？”
    柳儿瞪了他一眼，话里有话的道：“别的部门也挺好的，就是立功的机会不多，升职的速度快不起来。”
    张灿灵又笑了一下，没接这茬，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招呼苏真道：“过来坐，柳部长说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从白家老宅逃出去的厉鬼，说说具体情况吧。”
    这个会议室里没有椅子，地上只摆放了一些坐垫，苏真在一个坐垫上坐下，挑挑拣拣的开始说她看到的情况，“那里和直播里的场景是一样的，厉鬼……就在里面。还有一个石像，就是直播里那个被石化的人。”
    有人问：“厉鬼在里面做什么？”
    苏真：“站着不动。”
    “没看见召唤用的祭品吗？”
    这个苏真还真没看见，于是她摇头。
    柳儿道：“这次的召唤没有利用白家的人，那么厉鬼是怎么被召唤过去的呢？”
    这是大家思考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苏真看了一眼众人，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用名字八字召唤的？”
    会议室里的人都复杂的看了苏真一眼，没说话，但显然是不太相信这种可能的。
    “厉鬼的八字从他……一出生开始就被严格保密，并且刻意的没有记录下来。”柳儿缓缓摇头道：“更何况名字……他就没有名字。”
    说起这个话题，在场的人都不是很自在。
    玄门的人都不愿意提起最强的厉鬼是被白翰飞生出来的这个事实，因为这个事实对于他们崇敬的白主任来说是个污点。更何况厉鬼刚生出来的时候并不是厉鬼，是白翰飞为了拯救这个岌岌可危的世界而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将他制造成厉鬼。
    玄门的人，除了张灿君这种实在是忍不住想八卦的人，其他人提起这件事都是讳莫如深。
    苏真加入玄门不久，她没什么这种感觉，并且她想知道玄门的人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她道：“或许白主任她在私下里偷偷取过名字呢。”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柳儿道：“这种可能或许有，但是连我们这些玄门老人包括白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名字，那个躲在暗处搞事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好了。”张灿灵打断了他们的讨论，“现在讨论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我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搞清楚厉鬼的情况，希望能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还有就是，这里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我们当中大部分人都要在这个远隔千里的异国他乡过年，我来慰问一下大家……”
    话没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张灿灵走到一边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后他转过身，用无比严肃的语气道：“我们的方向可能错了。”
    众人一愣，什么方向？
    “因为自一次直播起，每一次直播都会死人，我们都以为这是一个团伙作案。”说到这里张灿灵顿了一下，然后他举起手中的电话，道：“但是刚才我得到消息，上一次直播后被我们找到的无头尸体，以及昨晚直播的那具尸体，经过基因比对，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苏真瞪大了眼睛！
    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
    其他人瞪大眼睛的原因很单纯，他们是因为惊讶。苏真则是豁然开朗，她在瞬间就明白了楚熠为什么会自杀。
    按照楚熠自己所说的，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所以他突然自杀，苏真觉得无法理解。现在苏真理解了，如果说在她面前自杀的只是众多楚熠中的一个的话，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都是一个人？”柳儿：“那个人会分身术？”
    “可能有这种灵异吧。”在场有人分析道：“虽然说离谱了点，但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有一个能分出很多个自己的人正在和各个国家的灵异组织对抗，企图用直播的形式让所有普通人都知道灵异的存在？”
    “这个人会是谁呢？”
    国内首都，一家生意还不错的猫咖里，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看起来有四五十岁了，不过保养得不错，身材很好。再加上穿着也比较讲究，看起来像是一个成功人士。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左边的椅子上蹲着一只很乖的布偶猫。他一只手轻轻摸着猫，一只手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有些冷的女音，“喂，你找谁？”
    “慕容。”男人的声音很低沉，“是我。”
    电话那边的人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很惊喜的道：“师父？！”
    男人的手从猫咪柔软的皮毛上离开，他微微侧头看着窗外，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他的右半边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说：“我路过首都，想着好久没见过你了，你现在人在首都吗？”
    “我在！”手机那边的人很兴奋，“师父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简陋会议室的门打开，外面的机器还在轰隆隆的砍树，里面的人面色严肃的走出去。他们这次来都是带着任务过来的，可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
    苏真刻意走在最后面，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张灿灵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看着窗外嘈杂热闹的施工现场，问苏真：“你想对我说什么？”
    苏真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张灿灵摆了摆手，“放心吧，没人偷听。”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苏真道。
    张灿灵靠着门框的身体微微僵硬，然后他转过身来，盯了苏真好一会儿，问：“是谁？”
    “楚熠。”苏真给出了答案，然后道：“四十多岁，快五十岁了，应该和白翰飞主任差不多大。具体是哪里人我不知道，这个得靠你的人去查。”
    张灿灵沉默了两分钟，然后点头，“好，我立刻让人去查。那个你……有他照片吗？”
    “没……”苏真本想说没有，但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口道：“照片下午给你。”
    “好。”张灿灵又点了点头，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这个嘛……”苏真又往周围看了看，然后小声道：“其实我说谎了，这次我在浓雾里不仅见到了厉鬼，我还见到了楚熠。”
    张灿灵：“！”
    张灿灵激动不已，“你为什么不抓住他？！”
    激动完他就发现自己可能太激动了，立刻平复下来，问：“是他很厉害，你对付不了他吗？”
    “我抓住他了。”苏真道。
    张灿灵：“！”
    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激动，就听苏真道：“但是他死了。”
    张灿灵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为什么死了？你杀的？”
    “哪儿能啊？”苏真很郁闷，“他是自杀的。”
    这下张灿灵不理解了，他直勾勾的盯着苏真，“为什么自杀？你严刑拷打他了？”
    “没有。”苏真无语的看着张灿灵，心说在你心里我是这种残酷的人吗？
    “其实他刚自杀的时候我也懵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自杀，但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明白了。”苏真道。
    “刚才？”张灿灵也反应过来了，他眉头轻蹙，“你是说他……楚熠，因为外面有很多个他，被你抓住的只是其中一个他，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
    “嗯。”苏真道：“除此之外我想到别的可能。”
    张灿灵抬手摸了摸下巴，思索道：“那你说的照片……”
    苏真：“我打算待会儿给他的尸体拍一张照片。”
    张灿灵：“……”
    张灿灵往外看了一眼，伸手把门给关上了，然后对苏真道：“先别急着拍照，让我看看尸体再说。”
    眼看张灿灵把门关上了，和苏真一起来雨林的一个人道：“主任和苏真的关系很好吗？”
    旁边的白秉心点头，“嗯，小苏就住在主任家呢。”
    那人很惊讶，“她也是张家人？”
    “不是。”白秉心摇头，“小苏只是主任很欣赏的一个后辈而已。”
    那人有点不服气，“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主任特别欣赏过谁，这个苏真有什么特别的？”
    白秉心淡淡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一年立过两次一等功而已。”
    “……”
    望着低头脑壳都撞变形的尸体，张灿灵“嘶”一声，小声说：“这也太用力了。”
    “不用力撞不死。”说着苏真就掏出手机给尸体拍照。
    “等等。”张灿灵阻止了他，他指着尸体道：“你看这个尸体，胡子拉碴的，根本看不清脸，把他胡子刮了再拍。”
    苏真有点为难，她上哪儿找东西给尸体刮胡子？
    张灿灵似乎知道她的为难，他伸出手，手里是一把电动剃须刀，“喏，用这个。”
    “……”苏真惊奇的看着他，什么样的人居然随身携带剃须刀？
    张灿灵被她的眼神气到了，“你是什么眼神？我作为一个长胡子的男人，大老远来美洲出差，带个剃须刀很奇怪吗？”
    苏真不再奇怪，蹲在地上给尸体剃胡子。
    “把你见到他之后的具体情况说一说。”张灿灵一眨不眨的盯着尸体的脸，“他真的叫楚熠？会不会是假名字？”
    苏真忙得不亦乐乎，“这个我也不知道，还得靠你查。你把他的头固定住吧，他的头动来动去我不好弄。”
    之后苏真就把她遇到楚熠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去掉了一些张灿灵不能听的内容。
    张灿灵听完后心情非常沉重，虽然苏真说得并不是很清晰明白，但他知道楚熠以前和白翰飞是朋友，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张灿灵问：“你有问他这个问题吗？”
    “我问了。”苏真已经把尸体的胡子都刮干净了，她往左右看了看，拿了一瓶矿泉水往尸体头上浇，准备把尸体头上的血迹都洗干净再拍照，“他说人类就要灭亡了，他想让大家不要做糊涂鬼，都清醒的死去。”
    张灿灵忍不住龇牙，这算是什么说法？
    “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正常吗？”张灿灵很怀疑楚熠的精神状态。
    “说不好。”当时的楚熠已经被白秉心的葫芦仙改变了记忆，他的精神状态真不好判断。
    张灿灵仰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你觉得他真的是为了救女儿才自杀的吗？”
    苏真：“我说过了呀，是因为这只是其中一个他……”
    “或许这只是原因之一？”张灿灵指着地上的尸体，“他虽然说了很多，但在一个关键问题上根本就没有说过。如果他真的相信你是他心爱的女儿，他要为了你而牺牲自己，他怎么会不告诉你外面还有很多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