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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捕快那些年 第137节

      范小刀奇道,“为何?”
    “还记得当初孙梦舞的奴婢小青嘛?”
    两人点点头。
    李才缓缓道,“当初我跟你二人举报是真,但却是受了余师爷的指使。当初我落魄京城,是小青姐收留了我,在百花楼当伙计,我与小青姐也是两情相悦,孙梦舞案发之后,余师爷当着我的面,亲手掐死了小青,事后又许给我掌柜之职,让我处理掉小青尸体。”
    他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要知道,当时我跟小青姐已经私定终身,本来寻思着,等那蓝公子为孙梦舞赎身之后,她就用这年攒下的钱买个清白身,我们一起离开百花楼,可是却……”他低下头,声音变得哽咽,“我把小青姐尸体火化之后,抛入了安河桥下。之后,我如愿当上了百花楼的掌柜,日日笑脸迎客,可是每天夜里,都会梦到小青姐,梦到她来找我,问我为何见死不救。直到昨晚,昨晚她又来梦里,让我替她报仇!”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范小刀听了这个故事,心中暗叹。
    没想到,看似油滑的李才,骨子里却是个多情的种子。
    赵行自然没有听他的话,简要的翻了一下那篇供词,道:“这些供词有用,但不足以证明,百花楼的幕后主使,就是余师爷和钱驸马。”
    李才思索片刻,缓缓道:“账本!”
    “什么账本?”
    李才道,“百花楼每月的账目,还有赚来的银子,都是要送到驸马府上的。余师爷手中有个账本,里面记录着百花楼的每一笔账目,上面还有我与余师爷的交接签字,钱驸马信不过余师爷,每月也要查账,上面也有他的签字。”
    “知道也没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们又如何能拿到?”
    李才道,“账本平日就藏在余师爷卧房之内,中堂之内,挂着一张唐伯猫的万里江山图,图后面有个暗格,之前我去送账之时,见余师爷取出来过。”
    又问了片刻,见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两人起身离开。
    李才追问,“我的请求,能答应吗?”
    范小刀道,“鉴于你的罪行,还有你的供词,究竟是死罪,还是活罪,我们说了不算,等案子结了之后,看朝廷怎么判你吧。”
    ……
    “驸马府?”
    范、赵二人将李才的口供,还有账本的事跟太子朱延汇报,并提出想要搜查驸马府的想法。
    朱延眉头紧皱,道:“驸马府不是百花楼,说查封就能查封的,那里是皇家财产,且不说我们六扇门没有权限,就算是有,你们知道,一旦搜查驸马府,那意味着什么嘛?”
    两人当然知道。
    若说太平公主和太子殿下之间有明争暗斗,但仅限于台面之下,在台面上,两人依旧是姑侄关系,虽然斗得不可开交,但面子上依旧亲密如一家人。
    一旦搜查驸马府,那就是正式撕破脸,而且毫无周转的余地。
    范小刀道,“既然决定要开战了,还需什么畏首畏尾?所以,我跟赵行商议了下,想办法混入驸马府,去将那个账本偷出来!”
    朱延考虑再三,拒绝了这个提议。
    且不说行动的可行性,两人闯入皇室田产,若被抓住,那可是重罪,更何况两人又是六扇门捕快的身份,就算朱延想保住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继续查,从别的地方找突破。”
    范小刀忽然问,“殿下,百花楼的案子,您想让我们查到哪一步?”
    这是范小刀对朱延的试探,因为他的态度,直接决定他们查案的底线,若往浅里查,以现在手中的证据,足以让百花楼关门停业,太平公主那边将失去一个重要经济来源,若往深层里查,余师爷、钱驸马似乎都脱离不了干系,就连太平公主,身子底下未必是干净的。
    朱延乃绝顶聪明之人,又如何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若是寻常人,他必会敷衍一下,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故弄玄虚,然后让手下的人猜测,这就是所谓的“权谋心术”,可朱延是何人?他是储君,是太子,将来要执掌大宝之人,他将二人视为自己的朋友,得力心腹,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太平公主为了阻止朱延回京,在路上派箭手刺杀他,而且在朝中的势力,也是斗得你死我活,以朱延的性格,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他沉吟片刻,终于道:“百花楼之事,其罪滔天,无论是余人,还是钱守道,给我往死里查,就算查到我姑姑身上,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我去找父皇!”
    有了这句保证,两人决定放手一搏。
    于公,百花楼和驸马府坏事做绝,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朝廷推行的法治社会的必然,也是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于私,驸马府的人几次三番构陷二人,将他们逼入死地,若非运气好,怕是早已跟阎王判官凑一桌打麻将去了,干掉他们,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两人离开太子府时,已是深夜。
    回家路上,范小刀思索再三,对赵行道,“明眼人都知道,百花楼是钱守道和余人的幕后势力,可是他们账目做得太精明,根本查不出任何端倪,要想将他们拖下水,我觉得,还得去一趟驸马府,把那账本偷过来!”
    赵行笑道,“你也这么想?”
    “你呢?”
    “正有此意!”
    范小刀也是一副热血心肠,见赵行也有这个想法,干脆道,“说干就干!”
    赵行摇摇头,“此事事关重大,而且我们身份敏感,一旦暴露,怕是要惹出是非来,给太子殿下添麻烦,咱们先回家,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两人走到胡同尽头,耳旁忽然传来了叮当的铃声。
    一阵冷风吹来,两人身上觉得一股凉意。
    冷风透骨。
    已是冬月,立冬之后,京城还没有下雪,但大多数人都已穿上了棉衣,两人虽有内力护体,却依旧感觉到了冷意。
    那股冷意,并非来自初冬。
    而是那铃声的主人。
    一个中年男子,披头散发,发梢之上,系这两个铃铛,刚才的铃声,正是从他身上发出。
    中年男子望着二人,“谁是范小刀,谁是赵行?”
    两人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意。
    杀意正浓。
    “你是?”
    “老夫拓跋叮当。”
    拓跋叮当!
    北周天策阁主人,几个月前,被范小刀杀死的拓跋白的师父,来到了京城。
    该来的,终究要来的。
    第164章 答不答应?
    很多年前,北周苦寒之地,有个牧羊少年。少年自幼失去了双亲,与妹妹相依为命,孤苦伶仃,靠给牧场主放羊,赚取微薄的薪水,养活兄妹二人。日子虽苦,但兄妹感情甚好,倒也能过得下去。
    北周的草原上,马贼猖獗,隔三叉五,就会洗劫牧场,其中以恶鬼巴塔木所率领的血狼一脉,最为凶残。别的马贼打劫,往往抢七留三,走可持续性发展路线,能够让牧民生存下来,以便明年继续,可是巴塔木的血狼一党,却不管这些,所抢劫的牧场,寸草不生,除了血洗牧民之外,还会一把火将牧场烧毁。
    有一日,血狼抢劫了少年所在的牧场,匪首巴塔木看到少年的妹妹颇有姿色,将她掳掠,带回了营地。少年回来之后,发现妹妹被抢走,血性上头,在那个夜晚,少年拿着一把柴刀,摸进了血狼的营地,在睡梦之中,将巴塔木割喉,并割下了他的头皮。他在营地中疯狂的寻找妹妹,最终却发现妹妹已惨遭毒手,赤身裸体,浑身伤痕,死在了马贼的凌辱之下。
    少年陷入绝望之中,胸中有一团怒火熊熊燃烧,望着数十倍自己的马贼,少年心怀死志,如一头发疯的饿狼,左右搏杀,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是对方人数众多,不多时,他就精疲力竭,可是他心中有恨,这种仇恨,支撑着他的意志,在绝境之中,少年悟出了十死无生的刀法,刀刀搏命,以命换命,众人虽人多,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可少年却杀红了眼,最终挨了三十六刀,杀死了四十七人。
    在奄奄一息之际,有个率军剿匪的领主,将少年救了下来。要知道,这些马贼个个凶残,当知道少年孤身一人,从深夜杀到天亮,几乎一人之力,将血狼屠杀殆尽之时,这位领主肃然起敬,命令手下将他悉心照顾。
    这位少年最终保住了一命,可是从醒来之时,却始终呆若木鸡,一言不发。直到一日,那位领主将他妹妹手腕上的两个铃铛交到了他的手上。
    少年看到铃铛之时,失声痛哭,许久之后,他将那铃铛系在了自己的头发末梢。
    领主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叮当!”
    “姓什么?”
    “我没有姓。”
    领主大笑,“从现在起,你叫拓跋叮当,是我拓跋一成的义子!”
    之后的几十年,少年跟随领主南征北战,立下了不世之功,而领主拓跋一成,终于击败了其他部落,夺回了拓跋一脉丢掉的权杖,坐上了北周的王座,而拓跋叮当则在拓跋一成的支持下,创立了天策阁,成为北周国第一高手,他手中的那把柴刀,便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死刀”,而他则称为北周武神。
    北周无敌之后,拓跋叮当向往中原武学,于是率弟子南下中原。在武当,刀挑武当十八剑阵,在少林,以一敌四,与四大金刚战成了平手,之后留下了个“中原武林,不过如此”的狂妄之言,潇洒离去。
    由于妹妹之死,拓跋叮当性格变得古怪,对弟子极为护短,不久前,拓跋白与范小刀比武惨遭横死,这让拓跋叮当怒火中烧,外人只知道,拓跋白是他的关门弟子,可是知情人却晓得,这位公子哥,其实是拓跋叮当的私生子,自幼便对其极为宠溺,本来这次出使,是拓跋白第一次远行,本想让他出门长长见识,谁料见识没有涨到,惨死在范小刀手中。
    在拓跋白尸体送回去的那日,拓跋叮当守着他的尸体,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他取出了早已封存已久的柴刀,踏上了南下之路。
    ……
    当得知眼前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北周武神之时,范小刀、赵行整个人不淡定了。两人下意识去拔刀,可是却发现,对方的气机,将两人锁得死死的,只要两人稍有动作,迎接他们的将是毁灭。
    拓跋叮当要杀的人,还没有人能活得下来。
    他的话,就如阎王爷的索命符。
    两人决定要逃,可是心念一动,对方便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股凌厉的杀机,提前锁死了两人逃跑的路线。眼见逃无可逃,范小刀挎刀,向前一步,道:“我便是范小刀,拓跋白之事,与赵行无关,让他离开,有什么事,冲我来便是!”
    赵行闻言,心中动容。
    他与范小刀相识将近半年,几乎日夜都在一起,两人如兄弟一般,范小刀为人虽然有些贫,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从来没有含糊过。
    这让他更加认定了这个兄弟。
    真的兄弟,是可以为彼此挡刀,而不是在背后捅刀。
    这是范小刀与丁一的区别。
    他也往前一步,与范小刀并肩而立,“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你若想杀他,便连我一起杀了!”
    拓跋叮当冷冷道,“好一对难兄难弟,我儿……徒拓跋白,是死在你手上?”
    与拓跋白比武的经过,早已详细记录在案,传到了拓跋叮当的耳中,而且当时围观者甚多,想不认账也没办法,范小刀道,“也算,也不算。”
    “什么叫也算也不算?”
    范小刀道:“我与拓跋白比武投掷飞刀,双方都蒙着眼,向对方发了一刀,只不过,拓跋白运气不好,用身体接住了飞刀,确切说,那场比武,是他赢了。”
    拓跋叮当道,“终究还是死在你的飞刀之下。”
    范小刀道,“老前辈你若这么说,我也没法反驳。但是,我与拓跋白的比武,是中原武林与北周武学在交流中发生的一点小意外,比武也是依法在六扇门备案,双方签了生死状,约定无论输赢,一方都不可以向另一方寻仇,整个过称合法合规,一切依足了江湖规矩。”
    拓跋叮当冷冷道,“正是依照江湖规矩,你们两人才活到现在,否则,你们早已死透了。”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了两把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