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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难追 第23节

      回去有回去的好,但不回去也有不回去的好。
    韩茵一直记得那个总是害怕犯错、害怕令岑明宏与季云意失望的小女孩儿。
    或许离开岑家、离开北城,她会活得更自在些。
    江瑟在竹舍里陪韩茵说了差不多两小时的话才走。
    走的时候,韩茵又叫陆怀砚送江瑟。
    陆怀砚没出声,一侧肩膀靠着门,低下眼去看江瑟。
    江瑟正坐在一张竹编凳上穿鞋,慢悠悠绑好鞋带,才抬起眼,笑着对他说:“那就麻烦陆总了。”
    又是那种温雅得不行的笑。
    还格外客气。
    陆怀砚支起身,提唇应了声:“好说。”
    两人穿过竹林,踩着石阶朝山下走,经过寒山寺时,男人朝庙里望了眼:“要不要进去求一个?”
    他说的是上回没求成的平安扣。
    江瑟就算要求平安扣,也没想和他一起去,不带任何犹豫便道:“下次吧。”
    陆怀砚对旁人的邀请提不起半点兴致时,也常常会可有可无地来一句“下次吧”。
    语气跟江瑟这会的语气很相似。
    他好整以暇地问:“‘下次’指的是什么时候?”
    江瑟继续往台阶下走,边慢悠悠地说:“‘下次’指的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对了——”
    她稍稍一顿,“陆氏当真要一起开发桐城的影视城?那旧区改造呢?这事儿是空穴来风还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陆怀砚喉结微沉,淡淡笑了下。
    敢情愿意乖乖让他送,会为了打听旧区改造的事儿?
    他“嗯”了声:“想知道原因?”
    “不想。”江瑟心不在焉地看脚下的石梯,用聊天气般的口吻问着,“桐城适合改造的老区有不少,陆氏看中了哪片旧区?”
    “怎么?”陆怀砚看她,“想打听商业机密?”
    江瑟抬起头,斜眼看他,“听陆总这语气,旧区改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陆氏既然已经应允,那桐城市政府最晚会在这个月底公布相关信息。”
    她温雅笑笑:“所以,这算哪门子的商业秘密?”
    “既然月底就能知道答案,那你问来做什么?”陆怀砚气定神闲道,目光带了点儿探寻,“市政府批哪块地很重要么?”
    江瑟微笑着侧过头,一脸坦诚道:“单纯是一时兴起的好奇。”
    陆怀砚目光定在她巴掌大的脸,而后意味不明地笑了。
    她问这个问题,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也肯定不是因为好奇。
    江瑟说完便转过头,继续盯着脚下的石阶往下走,陆怀砚比她慢一步,影子斜长,静静贴着她裸露的后脖颈。
    又往下走了两节,脖子后侧的肌肤倏忽间热了起来。
    江瑟住脚,回头。
    秋日午后的阳光,灿烂、炽热。
    男人站在比江瑟高几节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她,背光的脸看不清神情。
    不远处的庙宇在这一霎荡出一阵撞钟声,林间鸟被惊得簌簌拍起翅羽,从灰暗的枝桠里冒出。
    嘈杂混乱又莫名沉寂的动静里,是陆怀砚低沉的、不疾不徐的声音。
    “江瑟,旧区改造的规划文件就在我酒店的房间里,敢去看吗?”
    第15章 阿砚做猎人时,从不曾失过手
    寒山寺在桐城郊区, 距离位于市中心的君越有几十公里远。
    车开进金融区那片时恰好是下班高峰期,一路堵得水泄不通。直到夜幕降临,江瑟才顺利抵达君越的地下停车场。
    陆怀砚比江瑟先到, 他站在停车场通往电梯间的入口处,看着江瑟从一辆紫色小电车里走下。
    从前江瑟在北城开的车都是几百万起步,眼前这辆小电车, 与她一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她开得很从容,没半点局促。
    下午在寒山寺, 瞥见他打量小电车的目光, 那姑娘还笑着问他:“陆总要坐我的车去君越吗?”
    陆怀砚自然是敬谢不敏:“下次吧。”
    江瑟并不意外他的回答。
    以他逼近一米九的身高,坐进车里怕是连腿都伸不直。
    更何况, 这位太子爷从来不会做让自己掉价的事儿。
    进了电梯, 江瑟以为陆怀砚会先去酒店大堂, 从那里转乘直达顶层的专用电梯, 不想陆怀砚一进去就按了七楼。
    “先去吃晚饭。”
    “我回家吃。”江瑟按下顶层键,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陆总时间宝贵, 就不耽误陆总太久了。”
    陆怀砚见状也不勉强,淡瞥她一眼便径直往电梯最里侧走去,边慢悠悠地说:“为了让你看一眼图纸, 我花两小时陪你从寒山寺回来这里。这会才来心疼我的宝贵时间,会不会太晚了些?”
    电梯梯面是暗金的色调,光可鉴人, 梯门合拢时, 江瑟从梯面恰好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
    她弯了下唇角, 冲着梯面上的倒影温雅笑笑:“所以更不好意思耽误陆总的时间了。”
    “……”
    她说完便往左走了两步, 站在左侧的电梯键旁边, 与站在电梯右后侧的陆怀砚隔着物理意义上的最远距离。
    结果电梯到了一楼大堂,忽然涌入十来个正在说说笑笑的人。
    原先宽敞的电梯一下子显得逼仄。
    江瑟不喜与人触碰,下意识便往后退。
    与此同时,站在另一侧的陆怀砚抬脚挪了下位置,十分微妙地挡在了她的右前方,隔开了人群与她。
    男人身上那点清浅的沉香气息缓缓袭来。
    是他独有的暖而郁馥的气息。
    江瑟朝左抬眼,只见梯面的倒影里,陆怀砚原先要笑不笑的唇角早已抿成了直线。
    他在不耐烦。
    在厌恶旁人肢体触碰这一点上,他们是同一类人。
    站在他身前的是个年轻女孩儿,为了给同伴腾出位置,往后退了一大步,直直撞上陆怀砚手肘,觉察到自己撞到人后,赶忙回头说:“对不——”
    目光扫过眼前男人的面庞,小姑娘腾地烧红了脸,那个“起”字自动消了音。
    “没关系。”
    陆怀砚淡应了声,低沉的声嗓在这密闭的空间显得格外的绅士。
    也就江瑟能感知到他藏在优雅声嗓里的忍耐。
    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女孩儿匆忙扭过头,视线却忍不住朝前头的梯面看。
    陆怀砚恍若未觉,半阖下眼,朝左侧梯面轻瞥了眼,里头那位被他护在身后的姑娘垂着眼睫,正浅浅弯唇笑着。
    五楼一到,先前进来的那批人蜂拥而出。
    陆怀砚前头那姑娘出去时还不忘朝后望了眼,梯门关起时甚至还能听见她对身边人说话的声音:“七点钟方向,看到我身后的大帅比没?可惜有女朋友了,不过小姐姐也好美!”
    “……”
    人群一走,逼仄的空间恢复了原有的敞亮,也恢复了原先的静谧。
    两人站在原处,没再往别的地儿挪。
    电梯一层一层攀爬。
    江瑟始终垂着眼,直到听见“叮”的一声,才缓缓抬起眼。
    陆怀砚上前按住开门键,侧过眼看她,等江瑟出了电梯,才松手跟上她。
    酒店顶层只有一间总套,陆怀砚拿出房卡开门,屋里窗帘紧闭,随着房门合拢,整个空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男人似乎不急着开灯,寂静的空气里,他很轻地笑了声:“知道上次你哥和我打电话时叫你什么了吗?”
    江瑟循声去看他在黑暗中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问:“他叫我什么了?”
    “小没良心的。”
    “……”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室内十数盏灯渐次亮起。
    第一盏亮的,便是玄关处的这盏水晶吊灯。
    薄光丝丝缕缕落下,同时点亮了两人注视着彼此的眼眸。
    江瑟看清了他眼底淡淡的戏谑。
    她面无表情地落下眼,朝客厅里的白色沙发走去,边说着:“能把窗帘打开吗?”
    沙发对面是一扇半圆弧度的落地窗。
    墨绿色窗帘朝两侧缓缓推开,露出了窗外的星月与霓虹。
    桐城最繁华的夜景一览眼下。
    群星闪烁,万家灯火绵延。
    最远处那略显黯淡的光点便来自富春河畔,星星点点,如同黑夜里半明半昧的流萤光火。
    站在最高处看最繁华的景,是陆怀砚一贯偏爱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