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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第235节

      地上的吴敖咬着牙扯下一人的断臂,点燃了火,用尽全力朝空中抛去。
    火苗触上残影一样留在空中的肢体,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燃烧了起来。
    白月明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熊熊火苗中化为灰烬,血红的眼睛中满是痛苦和可惜,他大吼道:“我的身体,我的眼睛……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声音仿佛隆隆雷声,和秀美的面容完全不符。
    忽然,就听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吴敖大声叫道:“周伊!”
    “你……”他奋力爬向周伊,看着用仅存的胳膊死死勒住昏迷的周伊的白净,“你是不是疯了!”
    “他不是你儿子,他是个怪物,他只想要你的眼睛!”
    白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时候,砸晕了周伊,仅存的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空中,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吴敖知道,那是一只濒死的野兽拼命的护着自己孩子的声音。
    眼看就要成功了,祁景咬紧了牙关,手上却松了,放任自己砸过好几个乐者,滚落在了地上。
    江隐也一样。
    “放开周伊,我们可以放他走。”
    白净没有放手,他的胳膊的越来越紧,周伊的脸已经紫胀了。
    “住手!”祁景抬起头,他的表情阴郁而愤怒,“白月明,快滚!”
    乐者好像也听得懂他的话,停止了演奏,白月明像一只断线的纸鸢砸在地上,艰难的撑着地,抬起头来。
    此时他的情状,和白净何其相似,父子两个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对望,好像一幅滑稽的镜像。
    白净定定的看着他,仅存的一只眼中留下一行泪来。那其中有悲痛,有不甘,有慈爱,有愧疚,波涛汹涌之后,又归为平静。
    “……”他含糊的叫了一声,纵然嗓音嘶哑得如果火燎,血沫不断的从口中流出,仍然能听出鲜血和罪恶之下的温柔。
    江隐知道,他是在叫,明哥儿。
    白月明也看着他,那双和他极为相似的眸子里只有冷酷,面皮却在一阵阵不自然的抽动着,好像有什么极为汹涌的情感想挣脱这副壳子的控制,撑裂这副躯壳,喷涌出来。
    他冷笑了一下:“看吧,尽情的看吧,看过这一眼,你就再也看不着了。老东西,这可是你们父子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了,我还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说着,一颗接一颗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那泪水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转眼间就濡湿了他的脸颊。
    白月明惊讶的摸了一把脸,脸色就黑了,他最后看了白净一眼,身体逐渐化成了一股白烟。
    等他完全消失,白净就像断电了一样,松开手,和周伊一起倒在了地上。
    吴敖咬着牙,不甘和仇恨噬咬着他的心:“差一点就能把白月明除掉了,就差那么一点!那个怪物已经不是白月明了,白净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他落到那个怪物的手里,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早知道,还不如不救他!”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
    祁景与白净认识的时间更久,看到他这副凄惨的样子,不是没有心生怜悯,也无法不为之动容。他似乎,有那么一点理解白净的心情。
    他知道白净放不下的是什么。即使白月明已经面目全非,即使他手上沾满了鲜血,身上背满了罪恶,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即使真正的白月明已经被吞噬殆尽,留下的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天底下哪个父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去送死而无动于衷呢?
    第284章 第二百八十四夜
    他们将晕厥过去的白净搬回了竹楼,陈厝和瞿清白自然大吃一惊,尤其是陈厝。
    他复杂的看着狼狈不堪的白净,良久,转身走了。
    祁景追了上上去,就见他自己站着,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景走过去:“……你恨他?”
    陈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恨他和白月明,恨他将我作为筹码和吴璇玑交换,让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大的罪。我永远无法忘记青镇那一晚,喉咙被割开的时候,血从颈动脉里喷射出来的感觉,好像生命和希望都在飞快的流失。我也忘不了小白被打断腿,拼命的爬着过来救我的样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此时有根烟,他真想点上抽一口,“我无数次的噩梦都梦到过自己还在那里,如果绝望能具象化,应该就是那一天吧。”
    祁景道:“我明白。”
    不止陈厝,他又何尝不是?江隐的背影,伙伴们的分离,唐惊梦的决绝,青镇的陷落,雷劫和暴雨,食梦貘悲伤的眼神……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陈厝叹了口气:“但在看到他缺胳膊断腿的样子的时候,我发现心里并没有多少痛快的感觉。我宁愿他被人一刀杀了,也好过这样折磨。说实话,他的样子让我觉得又可怜又想吐。”
    祁景扯起嘴角:“你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怎么还没有习惯?”
    陈厝用力的捋了下头发,刀削一般俊美而憔悴的脸上满是厌恶:“见过多少次也不会习惯的。他妈的,老子又不是什么变态虐杀狂。你不是不知道,我本来胆儿就小。”
    祁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白净的样子,应该撑不了多久了。江隐和周伊是一定要送他一程的,你去吗?”
    陈厝纠结了一会:“走吧。”
    他们来到了屋里,阿诗玛大娘背对着他们在床边坐着,脚下一个盛满了血水的盆,啪嗒一声,她把沾满鲜血的白布巾扔到了盆里。
    “没救了。”她说,“这人伤的太重,伤口又沾染了邪气,你们也能看出来。还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他的时间不多了。”
    她起身走了,步伐匆匆,似乎是被白净的样子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周伊跪在床边,比起悲伤,她的脸上更多是麻木,被泪水泡肿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白净,直到那独眼虚弱的睁开,她才叫了一声:“五爷……”
    声音颤抖,竟然语不成句。
    白净费力的抬起手,放到了她的头顶,他似乎对周伊有所歉疚,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个温情的动作了。
    周伊的胸口翻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从未想过面对白净的离开,她该说什么,也从未想过他离开时,他们之间是这副模样。似乎白净就应该是那个温柔儒雅,教她识字练武,摸着她的头叫伊伊的人。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堂而皇之的牺牲所有人的样子,也不是这样只剩一副残破的躯壳,快要咽气的样子。
    终于,她深深的拜了下去,额头磕在地上:
    “周伊拜别五爷。”
    这一拜,在青镇是恩断,在这里是死别。
    白净闭了闭眼,他缓缓的环视着四周,似乎知道这是自己见到的最后的场景了,在生命的最后,竟是这些人陪在他的身边。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伴随着极大的惊悚和恐惧,他的残肢用力弹起,差点摔到地上。
    江隐扶住了他,他却在地上像脱水的鱼一样挣扎着,伸出手臂指着一个方向,喉咙里嘶嘶作响,声音极为可怕,像是蛇类进攻前发出的威胁。
    人群分开,陈厝站在那里。
    他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
    白净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憎恨了,他挣扎着爬向陈厝,那姿态简直像是要同归于尽,不死不休。
    周伊急道:“五爷,五爷!他是陈厝啊,你这是怎么了?”
    白净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大张着嘴,好像要说什么,可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他的手已经碰到了陈厝的衣角,又垂落下去了。
    那只眼睛灰暗的张着,人已经没了气息。
    直到死前,他控诉的手臂还僵硬的指向陈厝。
    屋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向陈厝,面色惊疑不定。陈厝退后两步,避开那僵直的手臂:“他为什么要指着我……”
    周伊喃喃道:“对啊,他为什么要指着你?”
    “为什么,白家木寮里那些人的死相,就像被吸干了血一样……”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太像被血藤造成的了。
    陈厝低下头,看到了白净倒在自己面前的尸体,环顾四周,看着同伴们复杂的目光,他的脸色白了又红,僵硬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说,是我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
    吴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仍然疼痛不止,他想起木寮里那些人的惨状,又想起了他们去救阁楼救陈厝时,遇到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说,他看过守卫哈桑的尸体,他的皮紧紧的包裹在骨头上……
    如果不是陈厝,还有谁能做到?
    他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同伴,但眼神中已透露出了三分迟疑。
    忽然,瞿清白道:“不可能!绝对不是陈厝。”他看起来比陈厝还愤怒和委屈,“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在这之前,他也一直在竹楼里,哪里来的时间去杀白净?”
    “是啊。”祁景道,“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也许是白净想表达的并不是陈厝杀了他,但已经说不出口了。”
    瞿清白皱眉道:“谁知道白净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他想借此机会让我们内讧也说不定。”
    众人沉默不语,
    祁景拍了拍手:“同志们,这种时候就别想那么多了,团结才是力量,我们先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吧。”
    夜里,阿诗玛大娘的后院燃起篝火,白净作为白锦瑟的后代,四凶的守墓人之一,就这么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周伊将他的骨灰装了起来,带在了身上。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
    火塘边,江隐自己坐了很久,直到祁景走过来,和他一起坐下,他才开口:“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白净不是死到临头还要骗人的人,他并不善良,但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不会做。如果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看到陈厝还会露出那样恐惧的表情?”
    祁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或许是有人扮成了陈厝的样子,或许是他在一个他认为不可能的地方看见了陈厝。”
    眼前被一个黑影挡住了,瞿清白坐在了他们对面。不一会,陈厝也下来了。
    “都没睡啊。”他似乎并不惊讶,坐下来叹了口气,“看到咱们四个,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想想已经快两年了吧。”
    “何止两年。”祁景说,“感觉像过去一辈子了。”
    江隐问:“你身上的诅咒,有再发作过吗?”
    陈厝愣了一下:“没有。距离我的二十一岁生日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并没有像陈琅,或者我的家族里的其他人一样暴毙。他们都说梼杌的魂魄附在了我身体里的血藤上,我以前还会时不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在诱惑我,和我说话,最近再也没有听到过了。”
    “也许,吴璇玑对你做了什么改造,反而将你身体里的梼杌消灭了?”
    陈厝摇头:“我不知道。其实……”他皱着眉,面色有些痛苦,“我每次回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死活想不起来。就算有一些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再想就头疼的要炸了一样。”
    瞿清白说:“伊伊不是说了吗,这是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他们谈论到了黎明,聊那些并肩战斗的日子,聊那些分别的时光,祁景看着陈厝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神情,感觉他们的心挨得很近很近。
    天亮时,祁景的头一点一点,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在他的梦里,他再一次看到了齐流木,那个本该葬身在饕餮口中的齐流木。看到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祁景竟有些怀念,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真希望这个故事有其他的结局。
    他应该是在一个竹楼里,摆设和阿诗玛大娘家很相似。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一对年轻人在她面前跪下,深深的拜了下去,旁边的人带着笑唱到:
    “稚鸟来报喜,新人结合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