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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进攻上清天?
    石无月不是刚刚在医谷折戟吗?以他?谨慎心?性,怎会又贸然出兵?
    黎丹姝怔住,寄红珠也被这发展愣了一瞬。
    眼见?不少石无月的走狗已经?从金殿走出,在街上肆意抓捕魔修充军。眼看魔域内城乱成了一团,黎丹姝福至心?灵,她取过红珠手中的月珠,直接联通了南方?将军,开口问他?:“金殿发生了什么事?”
    南方?将军竟也接了通讯,从他?身处的背景来看,他?已经?离开了金殿,并不在石无月的身边。
    按理说?这是他?逃离魔域的最佳机会,可他?竟没有如同约定?好的那样,向魔域出口而?来,反而?选择留在了原地,目光闪烁地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渊骨大人冲破了琼山阵。”
    “我根本没有见?到魔尊。”南方?将军道,“魔尊关注着渊骨大人的战况,谁也未曾理会。而?就在刚刚,琼山的阵法破了。”
    南方?将军说?的暧昧又狡猾:“红珠大人,若是琼山败于?渊骨之手,您的结盟还有意义吗?”
    红珠闻言大怒:“你敢威胁我!?”
    南方?将军直言不敢,可他?留在魔域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他?对红珠的威胁不再在意。
    毕竟若是渊骨确然击败了上清天的仙首,那石无月就是名副其实的三界之王。南方?将军敬佩寄红珠,却不打算与她的士兵一样跟她去死。他?总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不,我不敢威胁您。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我什么也不会与魔尊说?。”末了,南方?将军还是道,“红珠大人,若您真想要除掉魔尊,琼山不能倒。”
    “您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质问我,而?是阻拦魔域的援军。”
    第108章
    上清天界已逾千年未曾经受战火。
    它的一草一木已隐有了昔年瑶池的影子, 无论是华彩的霞光还是充沛的灵泉仙草——渊骨走在溪涧边时,心中竟生出了些熟悉的感觉。
    真?是奇妙,在魔域以?外的地?方, 他竟然也能感到熟悉。
    清风拂过山谷, 吹在渊骨的面颊上时如同一股温热的泉水轻擦而过。他忍不住微微闭了眼, 伸手拦在了自己的面前,可?细碎的阳光还是透过他的指缝钻了进来, 一点?一点?熨暖他冰冷而许久不见阳光的皮肤。
    他其实并非第一次见到阳光。
    在石无月需要他于凡世?做下布置时, 他曾操控过月山河不止一次来往于圣海宫与月谷, 可?那时候的他竟没有一次感觉到过温暖、更没有为?这?透明又刺目的东西微微合眼过。
    是那时他缺少的部分太多吗?渊骨默默地想,不,是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太?阳是什么。
    交界的风安抚了他心中的躁动, 在彻底融合了封印后, 渊骨渐渐想起了这五十年间的事。
    在这?五十年里,他曾无数次看见了光,却不知那是太?阳。
    在这?五十年里, 他更长久地听过人间月, 也不知那是思念。
    ——直到在不离城, 她站在万千华彩前, 渊骨方才意识到,那是落日。当月升夜起, 他于暗处瞥见她与旁人?匆匆离开, 他才恍觉何为?逐月流照、相望不相闻。
    他是战神徘徊此世、不愿消散的一抹暗影。
    石无月唤醒了他, 本该端坐神龛之上,生于执念、长于杀戮。若不是有人?踏上高高的云阶, 好奇地?掀开了遮着他双眼的绸幕——渊骨想,他或许仍不会瞧见日光、也看不见月色。
    走在翠玉葱葱的交界地?, 渊骨忽而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了一朵摇曳着的、小小的鹅黄花朵。她生长的位置很不好,未能幸运地?在树下生根,像是被匆匆而过的行者漏下,落进了杂草丛生的路边,不仅没有遮雨的枝桠,也没有挡风的棚顶。她需得与杂草争生,好不容易开出的花朵,还要小心骤风来袭,吹断她脆弱的花梗。
    渊骨停了下来,他半跪于地?,伸出双手,小心地?将那鹅黄的花朵护在掌心。
    瞧见花朵在他圈出的一方天地内舒展枝叶,渊骨的表情也渐渐柔和。
    月山河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渊骨察觉到了月山河的气息,他慢慢起身,回身看去。他们一南一北站着,像是镜子的两面,若非风将草叶卷起,吹向了不同的方向,谁也瞧不出他们的区别。
    望着曾作为?自己分魂载体的存在,渊骨的眼中并无见到“兄弟”的喜悦,正?相反,他看月山河一如看一块冰冷的骨头,手指更是搭上了腰侧尘雾,浑身肌肉绷紧,如遇仇敌。
    月山河瞧见了渊骨的反应,他淡漠的眼神落在他的刀柄上,意义不明地?哼了声。渊骨听不明白他的语气,他第一次无法体会自己分身的情绪。
    真?奇怪。
    渊骨想,他应当知道我来是要捉他的,他为?什么不逃?
    月山河不仅没有逃,他甚至向渊骨所在的方向走来。渊骨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沸腾、在翻搅。
    他弄不明白月山河的动机,就?像他弄不清此?刻翻涌在他心尖、令他又烫又酸的血液是什么味道。随着月山河的靠近,他心中的烦躁越甚,心底的杀意更深——
    尘雾感受到来自主人灵魂深处的躁动,它在渊骨掌心渴血嗡鸣,渊骨盯着月山河,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刀柄安抚,尘雾静下了,他却依然煎熬。
    为?什么煎熬?
    为?什么憎恨?
    心火烧的他痛苦不堪,以?致他险些就?要向“自己”拔出了刀,以?“自己”的血来安抚躁动的魂灵。
    渊骨紧紧地?攥着刀柄,强如尘雾,也在他合紧的掌中发出悲鸣。
    月山河极敏锐地停下了脚步,他瞥了一眼渊骨,提醒道:“你状态不妙。”
    渊骨掌心施力,竟在尘雾的刀柄上留下一道裂痕!
    他感到危险,试图控制心绪,不愿在“分体”面前露怯,冷漠道:“吞掉你,我就?能康复。”
    月山河似乎早已察觉到他的真实目的,面对渊骨威胁,他不仅没有惊慌,甚至还更进了一步,说:“之前你不是都?很稳定吗?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如此?焦躁——”
    月山河顿了顿,扫了一眼渊骨的表情,心有所觉,唇边露出一抹轻嘲,颇为?肯定道:“她选了晅曜,拒绝了你。”
    明明是很轻的一句话,听见渊骨的耳朵里却如惊雷。
    他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瞬间拔出了刀,明明是该威吓,说出口的话却不知为?何成?了辩驳。渊骨坚持道:“她是被琼山那块石头蛊惑了。”
    “祂一向擅长这些,你应该清楚。”
    月山河闻言,脸上却露出了更为轻蔑的笑。
    他说:“我很清楚,所以?我知道,是你被抛弃了。”
    渊骨神色冰冷,他的刀锋差一点就要刺进月山河的胸膛。
    可?月山河却仍不紧不慢道:“你什么都?不明白,她不愿意要你,也是理所当然。”
    渊骨听到这?话,自觉心头钝痛更甚。
    他刺声道:“我不明白,难道你又明白?”
    月山河沉默了片刻,他缓声道:“我确实明白。”
    渊骨表情难看,月山河却像察觉不到危险一样,抬头扫了他一眼,继续道:“所以她在不离城选了我,因为?她知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能够理解她,自然也不会令她惧怕。”
    渊骨即刻反驳:“她并不怕我!金殿高台,是她先?拾级而上!”
    月山河极可怜地看着他。
    听完了他所有的辩言后,方才说:“那你的指骨在哪儿?”
    渊骨一时哑然。
    月山河替他回答:“在我这?里。”他看向渊骨,“她怕你怕到甚至连你留给她的‘护卫’也不敢留。”
    渊骨无话反驳。
    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一部分如此嘲讽他。
    渊骨冷声道:“那你又如何,你有六魄,你又被她留下了吗?”
    月山河极慢地?掀开了自己的左臂,渊骨这才发现他的左臂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如今形成?他左臂的,不过只是灵力凝结的假体。
    月山河直视渊骨,他说:“我当然留下了。我说了,她知道我不是你,她不会怕我。”
    心火愈旺。
    渊骨甚至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甚至不想要吞噬他了,他只想要月山河干脆的消失在这世界上,最好从未出现过!
    尘雾察觉到了主人可?怕的想法,他畏惧的低鸣了一声,唤回了渊骨的些许神智。
    眼见渊骨的眼底由浑浊渐清,月山河有些遗憾的叹气。
    然而他还是道:“你连嫉妒都?弄不明白……又要如何改个结局?”
    渊骨听着月山河的话心绪翻涌。
    等?他好不容易平静,嫉妒两字在他舌尖滚过,又被他吞入心里,似是在满目的迷雾里,终于又窥见了一点?光。
    原来是嫉妒。
    他嫉妒着自己的另一部分。
    想明白这?一点?,一直扎在他心尖上的那根刺总算显露了形状,那些持续折磨着他的钝痛也终于寻到了源头。
    他是在嫉妒。
    嫉妒一明,渊骨便克制不住地?想,明明是黎丹姝先走上了高台,不顾他的意愿掀开了绸幕,将他拉入她的世?界中,于他光、于他夜、予他允诺、允他安宁。
    是她先?伸出手的,他也听话的握住了,那她为什么又松手了呢?
    渊骨感到怨恨,他不明白黎丹姝为什么会毁诺的如此?轻易。
    他更不明白的,是黎丹姝对他为什么与月山河不一样。
    不离城里,她明明选择了站在他这边,在琼山众人?面前,瞒下了“月山河”的存在,殚精竭虑,只为?他的安全。
    秦岭之上,她却像从未站在他这?边过,张开双臂拦在琼山石的身前,哪怕用命也不惜。
    他与月山河、琼山的那块石头、甚至寄红珠又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明明他付出的比谁都?多,他给了她指骨、打开了魔域封印、甚至曾答应过会给她尘雾——她为什么对谁都可以豁出性命保护,唯独对他不为?所动呢?
    魔修善变,瑶池的神女自然更善变。
    渊骨自然不会责怪黎丹姝“变心”,他只会嫉恨那块琼山的石头、嫉怨寄红珠,甚至憎恨月山河——如果他们都?不存在,黎丹姝自然也不会变心毁诺。秦岭之上,他便能带她走。
    月山河说:“你看,你什么都?不明白。”
    渊骨颇为冷情的想,他确实不明白。
    他自古战场怨恨最深的一块遗骨中苏醒,生不明七情、行不知六欲。
    他名为?“渊骨”,是远古遗留的旧影,他的空空的皮囊里只有一具苍白冰冷的骸骨,既没有所谓的“心”也没有所谓的“血”。
    既然如此?,他又何需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