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傍晚正是各家各户吃完晚饭的时间。最近外头冷,院子没啥人逗留。但听到徐大妈的呼喊声后,有一个算一个,呼啦啦一群人打开家门,从家里冲了出来。
“咋啦,咋啦,发生啥事儿啦!”
看到练大妈冒出来,徐大妈一点儿都不讲究地扒拉住对方的袄子:“老姐妹啊!我不活了。我那大儿媳啊!你们个个都说她好。她好个屁哦!躲在屋里偷摸着吃肉,不给我跟老头子吃上一口。要不是我鼻子灵,闻到味道的话,都不知道这儿媳妇居然是这样的德性。”
徐大妈说着,眼泪鼻涕口沫糊了练大妈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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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家今天吃晚饭比较晚。半途中徐大妈拍门,没人想要起身开门的意思。
庞家人太多了,没吃吃饭都是用抢的。要是去开门的话,回来肯定菜盆子就空了。
一大妈没法子,只能起身准备去开门。
正在跟大嫂抢同一块肉的苏玲玲,听到徐大妈的叫声,暗爽不已。
不过,当听到对方在喊大儿媳付七妹的坏话。苏玲玲双眼放光。顾不上那块大肥肉,抓着筷子就冲到屋门,把门拉开。
耳边是徐大妈正在跟邻居们控诉付七妹的不是。听得苏玲玲身心舒畅。
这些天付七妹简直把自己对照成一个大院最差的儿媳妇。苏玲玲本来指望徐大妈收拾这个臭女人。结果徐大妈没两下就被打垮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徐大妈还有后招儿。
于是,场面渐渐变成徐大妈拉着二大妈跟邻居们控诉。苏玲玲在边上敲边鼓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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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屋内小小的隔间里,花宝强听到亲妈在外头的嚎叫,有点担心。他虽然不待见他妈。但那是亲妈。他一直对她很忍让。
“七妹,这事儿……”
付七妹淡定地坐在原地继续看书:“忘了我们怎么商量的吗?你还想住新屋子吗?”
花宝强转头看了看这个狭小的隔间。他家一家四口就住一间耳房。没有结婚的时候还好。家里放一张架子床。他跟弟弟轮着睡上铺,剩下的那个打地铺。父母则是睡在下铺。
但是娶了媳妇就不能这样不讲究了。
于是,在结婚前,他就搞了快木板,把小小的耳房隔开。自己跟付七妹睡在里面一个不足两平米的小小隔间。隔间没有窗,只有个小木门。平时夫妻两办事儿都不敢大动作,简直折磨死人了。
要是真的能住到大一点的房子,他们夫妻的生活就能轻松起来了。
院子里,徐大妈的哭诉引起很多人,特别是已经当妈的共鸣。
这付七妹的好名声,难不成真有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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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到二院找牛大妈时,刚好就看到一大妈从庞家出来。
接着一大妈、二大妈带上还在哭嚎的徐大妈,身后跟着不少邻居,浩浩荡荡就进了花家。
“花家那么小,怎么挤进去那么多人?”
白棠走到牛大妈跟前,看着花家门口那人堆直摇头。
“看热闹哪有啥能不能的。对了,有啥事吗?”
之前关于胡东来那些传言传得到处都是。白棠已经好几天没来二院了。
“我明天有事去找牛大姐,大妈有东西需要我帮忙带吗?”
一听是给女儿带东西,当妈的是没有准备也会挤些东西出来的。
果然,牛大妈着急忙活往家走,边走边说:“刚好我给她家纳了三双棉鞋。这几天天气越发冷了。我还寻思着什么时候跑一趟。刚好你去,帮我带一带。”
白棠点头,视线看向花家敞开的屋门。
这一看,就跟站在花家中央的付七妹视线对上了。
不知怎的,她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而对方也只是看了白棠一眼,接着就跟一大妈、二大妈周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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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事情白棠还是第二天听说的。
听说昨晚付七妹求一大妈、二大妈做主,要分家单过。说家里太小,人太多太挤,根本住不下。
至于偷吃肉,则是因为家里太节省了。他们夫妻都交了伙食费,而且把肉票都上交了。结果半个月没见半点油花。
这样一卖惨,大院的人又想起了当初婚宴时徐大妈的做派。于是昨晚花家闹了一晚上。
当然,分家是不成功的。但听说争取到了以后不交伙食费。只给水电费的权利。
白棠听完后只觉得这付七妹为人不简单。
特别是昨天那点肉后来引发的一系列争吵,让白棠对付七妹这个人观感再次不好起来。白棠甚至觉得,自家的肉被人拿来做筏子,成为了花家分家的由头。
当然,还有一点。在白棠知道的那个剧情中,是没有付七妹这个人的。这个人就像闯入一个电影的外来客一般,让白棠对她有种违和感。
白棠把孩子送到牛大妈家后,慢慢朝着百货商店走去。
今天气温好像比昨天更加低了。这么冷的天,白棠是不敢骑自行车的。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包得严严实实。白棠走一趟,主要是给牛大姐送些新定做的红糖糕,顺带送棉鞋。之后就要去百货商店买些布跟棉花,做过年要穿的新衣服。
是的,还有一个月多一点就要过年了。做一家人的棉衣需要花不少时间。现在买棉花棉布刚刚好。
到了百货商店,牛大姐正在忙碌给人称毛线。见到白棠过来,十分诧异。
白棠找了个空档,把一个小背篓递了过去:“大妈给你们家一人做了一双棉鞋。我过来买棉布跟棉花,顺带送过来。”
牛大姐心领神会地接过。然后让隔壁柜台的帮忙照看一下,她直接领着白棠去了卖布的柜台扯了布。至于棉花,这玩意儿过于抢手,柜台是买不到的。牛大姐搭了点人情,帮着称了两斤。
“够了大姐,剩下的不够,成子会解决的。”
离开百货商店前,白棠注意到牛大姐的眼眶很黑,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有休息好。但她一问牛大姐就岔开话题。只能带着担忧的心,先回了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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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院,把孩子接了回来。白棠也没闲着,先把这个月的收入清点了一遍。
这个月她一共做了十三次红糖糕,每次都是不收钱票,只收十分之一成品。这样看起来,家里的钱票好像没有增加。但是有了这些红糖糕,他们家省下了早餐以及下午孩子的零嘴。两相对冲下来,她省下了大概十块出头。
之后就是花销了。
这个月何天成回来,家里吃肉的机会多了起来。花钱自然也多了。不过,何天成的工资高,加上家里之前的存款,以及之前老何家的赔款。还可以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之前白棠也有想过卖卤肉的。买肉肯定能赚很多。但想想又止住了这个念头。一来作为原材料的肉不好买。二来就是肉目标太大,味道太浓。
可不要小看这时候人的嗅觉。
即使是一块生肉,只要你揣着走在路上,都有人能从你身上闻出油味儿。
这年头,大家都缺荤腥。对这个味道最为敏感了。而且做肉卖就得是卤味这种。
卤味这样的好东西,白棠也只敢以给何天成补身体作为理由,隔一段时间做一次。要天天吃肯定得让人举报。
举报的内容很简单,你家的肉哪来的?一个人一个月的定量肉是有限的。多的那就是不合规的肉。
反正啊,白棠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继续做红糖糕好了。这东西胜在味道小,即使被人问道红枣味,就说是医院开给何天成的补身体就可以搪塞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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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这边做好了接下来的安排,就听到胡同口那边有人走过的声音。
她这会儿刚好就在靠胡同路的窗边。掀起窗帘就看到有几个穿着干部装的人朝他们大院这边走过来。
白棠认出这几个人中的一个,是罐头厂后勤部的干事。应该是来收房的。
果然,这几人进了大院后,直接找到一大妈。跟她要了胡家原来住的那间厢房的钥匙,开门进去走了一遍。
白棠站在垂花门扫了几眼,注意到一大妈在交接钥匙的时候,跟这几个人中领头的那个交谈了几句。
之后,这几个人把厢房门锁好,拿着钥匙回去交差了。
这个点是上午九点多,很多人不是工作上学就是在家里干活。没怎么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到来。
不过,到了中午,庞家的饭桌上,这件事就被一大妈提了出来。
“胡家搬走后,不是空出了间厢房吗?那厢房的产权属于厂里的。我寻思着让你爸去租下来。到时候你们哥几个哪个搬过去住。”
一大妈知道自家这几个都不满家里住的挤。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而且就跟他们同一个院儿,回家就两步路,多方便啊!
同样的话在隔壁的花家同样进行着。不过说话的人是付七妹,听着的人是花宝强。
至于正房的另一个隔壁顾家,胡梅梅也正在跟婆婆练大妈提起这件事情。
一间小小的厢房,即将在大院掀起一个抢房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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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棠这会儿也在琢磨房子的事情。当然,她不是想要去争那一间厢房。而是在看到厂里的人过来收房时,忽然想到这个大院的产权归属。
整座大院除了她家跟庞家的产权是自家的。其他家的产权直接归属于罐头厂。
在梦中,罐头厂是在80年代遭受私营企业冲击破产倒闭。之后,作为厂里资产的这座大院,最终被已经发家的庞志祖买了下来。当然,在那之前,她家这两大间倒座房早在庞志祖手上。
梦中的场景断断续续,她不清楚庞志祖是怎么从花家手上拿到自家房子的产权。
反正到了80年代中期,整座大院已经改姓庞了。
但现在她家好好的,而且这房子是何天成从小住到大的,充满了童年的回忆。白棠并不准备把房子卖掉。所以,提前做好房子的规划有必要。
于是,饭桌上,白棠就把上午厂里的人来收房,以及一大妈的动静说了出来。
“我觉得一大妈可能想要租那间厢房。”
整座大院住房最为紧张的就是庞家跟花家,以及后院那几家。但最有实力最有可能拿下厢房的只有庞家。
毕竟,庞家的当家人一大爷是厂里的车间主任。后勤那边肯定得给他卖个面子。
“管他们谁家能拿到那厢房。反正啊,都跟我们家没关系。你刚说的那个改房子的事情,晚上下班回来,我把房子的图纸翻出来,我们看看到时候要怎么改。”
何天成见白棠那种对未来充满憧憬的表情,就觉得很舒心。刚回来那会儿,白棠那种紧绷绷的状态,他是想到一次就心疼一次。
对于给白棠带来压力的那些人,他可都记得牢牢的。
夫妻两有商有量很是高兴。
午饭过后,何天成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厂里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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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二院的庞家就没那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