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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听着越来越多的相同答案,引鸳眉心紧蹙,最后勃然大怒,拂袖站起身呵斥道:
    “一群废物,连小小的毒物源头都不能发现,陛下养你们有何用!”
    见引鸳动了怒,太医们齐刷刷地伏地请罪:
    “臣办事不力,请娘娘息怒!”
    “.........你们先起来吧。”
    看着引鸳生了气,秋君药按下心中的焦躁,将引鸳拉回自己身边,低低道:
    “没事的,阿鸯。”
    引鸳知道秋君药身体弱,不宜动怒,所以直接先他一步朝太医发了火:
    “陛下.......”
    “没事。”秋君药摸了摸引鸳的担忧的脸庞,勉强笑了笑,随即转过头,对几个太医道:
    “既然无法查出毒物的来源,可否能分辨我儿身中何毒?”
    “回陛下,这是接骨木花毒。”
    “?”秋君药凝眉:“会致死吗?”
    邱太医摇摇头:
    “木花产自北疆,有奇香,所以经常被北疆人当做香料使用,如果在生长期用接骨水浇灌,木花才会催生毒性,但即使是大量使用也不会致人死亡,何况小殿下所食并不多.......”
    “那小七怎么会吐那么多血?”秋君药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用尽:
    “到底怎么才能救他?”
    “回陛下,接骨木花毒无解。”邱太医说:“接骨木花能害人,也能救人,常用在五息全催的将死之人身上,来催动那人全身仅存的精气,以达到回天返照的效果。”
    “但用在正常人身上,中毒之人刚开始会与往常无异,甚至越来越健康,但到了一个临界点,就会忽然吐血晕倒,浑身高烧,进而毒性蔓延至大脑心肺,致人痴傻.......但不会损害正常人的生命。”
    “不会死,只会变傻?”秋君药愣了一下:
    “还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邱太医再次禀告:“臣只能开方,尽量减少小殿下在高烧过程中产生的疼痛,剩余的.......只能等小殿下自行醒来,以观后效。”
    究竟会发烧多久,退烧后又会傻到什么程度,邱太医自己也说不准。
    每个人体质都不同,严重点可能是从此之后大小便失禁,难以自控自己的行为;但好一点,也许仅仅是智商倒退,永远如同稚儿般单纯,且再也认不出旁人——
    也不会再记得秋君药和引鸳。
    既然已经知道不会死人,秋君药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一半。
    太医们都退了出去,整晚候在殿外,秋君药也坐在秋景秀的身边,紧紧地盯着秋景秀烧的通红的脸,一边又一边地用毛巾过冷水,覆在秋景秀的身上,换到手指皮肤发皱,指尖也拧的通红,也不停歇。
    现在的他,不信任任何人,所有的事情,秋君药都由自己经手。
    熬了一天一夜,熬到几乎24个小时没睡的秋君药眼睛都红了,直到第二天天光破晓的时候,秋景秀的烧才退了。
    在知道秋景秀的烧退,暂时无大碍的时候,秋君药被引鸳扶起来,还差点不小心栽倒。
    “陛下,您洗漱一下,臣妾喂您吃点东西吧。”
    秋君药一夜没睡,而引鸳好歹还小憩了一会儿,精神状态明显要比秋君药好点:
    “有太医和来福他们照看着,一定没事的。”
    “朕也没事。”秋君药脸色很差,明显是强撑着:
    “叫人过来给朕梳头,朕要去上朝。”
    别的官员有事可以请假,但君王不能不早朝:
    “虽然你父亲叔父他们都能干,但事关庙堂社稷,宫中一日无主,总归会乱套。”
    “陛下.......”
    引鸳心疼地看了秋君药苍白的神情,有些犹豫,但心里也知道秋君药是对的。
    他此刻只恨没有绝世的医术,不能替秋君药多分担些,心中愧疚无比。
    引鸳抬起头,看着秋君药挺拔玉立的身躯,片刻后,轻声道:
    “臣妾叫来福他们去准备膳食......至于服侍陛下梳头和换衣,便由臣妾来吧。”
    秋君药正想拒绝,就听引鸳紧跟着道:
    “陛下,允了臣妾吧。”
    引鸳声音很低,带着些许难过:
    “让臣妾为您做一些事情,心里也能好受些。”
    “.......”秋君药垂下眼睑,看着引鸳乖顺的面庞,睫毛轻轻颤了颤,片刻后,他才听见自己轻声说道:
    “好,都依你。”
    秋君药说依引鸳,就是真的依他,二话不说,直接坐在了铜镜之前,由着引鸳折腾。
    他的头发很长,也很厚,引鸳慢慢地从头梳到尾,间或从铜镜里看着秋君药闭目养神时的俊秀脸庞。
    不知为何,现在的引鸳,多看秋君药一眼,心头都会不由自主地忽然一热。察觉到这样的变化,引鸳赶紧垂下头,连动作也有了明显的迟滞。
    “怎么了?”秋君药一直很关注引鸳,睁眼问:
    “手酸?”
    “不是。”引鸳摇头:“只是盯着陛下看的久了一些,所以有些愣神。”
    “看朕做什么。”秋君药闻言忍不住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
    “大早上,澡也没洗,头发也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臭烘烘,难看死了。”
    “不难看啊。”引鸳摇头,随即弯下腰,圈住秋君药的脖子,像小狗似的用力在秋君药的脖子上闻了一下,好像感觉不到两个人此刻的动作有多亲昵:
    “也不臭,还有股香味。”
    “是吗?”秋君药只觉得引鸳在胡说八道,笑道:“朕从来不用香的,披香殿也不点香,怎么会有香味.......”
    话音忽然戛然而止。
    引鸳正蹭着秋君药的脖颈,认真听着秋君药说话,却没想到秋君药话只说了一半。他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铜镜里秋君药惊疑不定的眼睛:
    “陛下,您怎么了?”
    秋君药没有理会引鸳的困惑,兀自呆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我知道了.......”
    他的眼睛从黑沉中一点一点聚集起光彩,衬的他整个人忽然精神起来:
    “朕知道了!”
    “陛下知道什么了?”引鸳歪头,靠在秋君药的肩膀上,犹豫要不要继续给秋君药束发冠。
    但此刻的秋君药却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是披头散发,转过身,看向引鸳,声音透着极其强烈的肯定:
    “阿鸯,我知道毒被下在哪里了.......”
    他看向引鸳,声音很缓,字句清晰无比:“毒害景秀的凶手,此刻,一定还在这披香殿里。”
    第28章 逆子【一更】
    当皇宫琉璃瓦折射的第一缕的天光照进披香殿大门的那一刻, 一直紧闭的大门内忽然传来了几串脚步声,紧接着, 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 披香殿的殿门倏然发出嘎吱一声响,从里面被人打开了,露出一张颇有些冷峻严肃的脸庞。
    这张脸的主人, 正是当今君王秋君药身边的暗卫首领十一。
    一直跪在外面不敢动弹的宫女太监们敏锐地竖起耳朵,立刻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恭敬安顺地跪伏在地上。他们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悄悄抬起头,用眼神的余光去打量陛下身边暗卫十一的脸色, 想要知道一夜过去,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十一什么话也没有说,锐利的眼神如有实质地在众人身上扫过, 像是凶猛的鹰紧紧锁住了猎物, 让人心里发毛,一群人迅速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尽量压低,不敢有所动作。
    也许过了半刻,也许只是几秒钟, 紧接着十一手指一指,指向的方向刚好是跪在一处红色柱子底下、尚还在颤抖的绿衣宫女。
    身边的手下看到这样的手势,如同得到了命令,瞬间像是影子般闪现到绿衣宫女身边,紧接着, 他像是拎小鸡仔似的,不顾绿衣宫女的尖叫, 将绿衣宫女拖行到十一的身边,抱拳复命:
    “老大,就是她?”
    “嗯。”十一又身后的属下使了一个眼色,声音依旧沉冷,
    “将这个宫女带到陛下面前,陛下有话要问她。”
    “是。”
    属下抱拳,毫不费力地再度抓起宫女的后衣领,一路大踏步地将宫女拖行至秋君药面前,像丢垃圾似的,将那宫女丢到秋君药面前,随即跪下复命:
    “陛下。”
    他说:“属下将人带来了。”
    “嗯。”秋君药闻言,放下手中喝粥的勺子,应了一声,随意抬眼看想脚底下跪着的宫女。
    他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在说之前,却看见了宫女被抓的衣衫凌乱、头发披散的模样,愣了片刻,不由自主地皱眉:
    “怎么弄成这样?”
    “这.......”
    还没等暗卫回话,秋君药就忽然想到,这暗卫毕竟是个男人,力气大,对于疑犯自然也没多少耐心,加上宫女一直在挣扎,拖行的过程中难免发生冲突,免不了撕扯衣服的情况出现。
    宫女的衣服布料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被这么一扯,她的袖子直接裂了一大截,露出了白皙细嫩的手臂。她后衣领的衣服也被扯开了,从秋君药这个角度看,甚至还能看到宫女颤抖单薄的后背肩胛骨,连上面的几颗痣也未能幸免于视线下。
    “.......”秋君药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声音加重,语气冷凝:“朕让你们去带她过来问话,却没让你们欺辱于她。”
    暗卫十九愣了一下,正想跪下认错,却见秋君药挥了挥手,对他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
    紧接着,秋君药移开了视线,没再看那个宫女,对浣尘道:
    “去给她找件外袍披上,穿好了再来见朕。”
    “是。”
    浣尘动作很快,马上给宫女找来了一件外袍,那宫女似乎是被暗卫的动作吓坏了,整个人还在抖抖索索,外袍一披到她身上就被她迅速裹紧,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皮肤露在外面,像是害怕到了极致,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