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瞬星蹲在原地咬着糖果，他嘴上说着不在乎什么纪念星，但心里还是期待的，期待有人来向他告别。
    不然，他这三年好像没有人在意就结束了。
    但是林憬，他已经喜欢别人了，是一颗漂亮的，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但却不属于他的星星。
    过了一会儿，林憬回到了他的面前，手指捏着一颗纪念星递到他的眼前。
    “给你的。”
    一下子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大家的表情要么惊悚要么惊讶，就连盛燎云都傻了眼——这啥情况，林憬是要脚踏两条船吗？
    夜瞬星眨了眨眼睛，手指扣紧了椅子的边缘，“你……脖子不怕被咬断啊？”
    林憬看向周凛霜的方向，那家伙对这种场合没有兴趣，一直靠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副随时会无聊到睡着的样子。
    “你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林憬的眉梢向上挑了一下。
    夜瞬星忽然伸长了手，把林憬的那颗星星拿走了，还捂在怀里，一副你想要也不会还给你的架势。
    林憬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手心向上，手指勾了勾。
    “干嘛？”夜瞬星露出阴森的表情，要吓唬林憬，“都说了不会还给你了。”
    “可我不信啊，”林憬歪了歪脑袋，“想说的话就要说出口，想做的事情要做到，不然以后就会有遗憾。你真的没有什么要给我？”
    夜瞬星的表情就像被糖哽到了喉咙，他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已经被挤扁的星星，摁在林憬的手心里。
    “你这人脸皮真厚，强迫别人送你纪念星。”夜瞬星不满地说。
    “对，我脸皮就是这么厚，粒子炮都轰不破。”
    林憬把那枚纪念星放进了口袋里。
    夜瞬星小声嘀咕：“等回去你就分不清楚谁送给你的了。”
    “当然分得清——只有你的信息素是水果硬糖的味道。”
    “少来，我堂堂一个alpha，信息素怎么可能是水果硬糖！”夜瞬星的头发又要炸起来了。
    林憬捂着耳朵，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走远了。
    庄令翊收获颇丰，他特地准备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满了纪念星，就这样挂在手腕上，纪念星的亮光透过袋子传递出来，他看起来就像迪士尼在逃梦幻王子。
    霍澜就靠在墙边喝着饮料，他俊美的外表加上对学弟、学妹们有耐心的指点，让他的人气也很高，不少给他送纪念星的一、二年级生都红了眼。
    庄令翊“啧”了一声，“果然好看的alpha就是会骗人。他们知道你教他们的时候都留了一手吗？”
    霍澜轻笑了起来，“我只在教你的时候留了一手。其他人没有必要。”
    “喂，你说话不要这么暧昧。搞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似得。”庄令翊的胳膊挥了挥，一副和霍澜划出楚河汉界的样子。
    “全年级都知道夜瞬星喜欢林憬，也知道夜瞬星参加科考远征队是为了跟着林憬，但你看人家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交换纪念星。我们俩，还用得着……”霍澜的胳膊在两人之间划了划，“划界线？”
    “呵。”庄令翊发出了一声周凛霜式的冷笑，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纪念性，扔给了霍澜，“实习顺利，成为最顶尖的机械工程师。”
    霍澜一把接住了那颗星星，“喂，这些话不是录在纪念星里，在四下无人、夜深人静的晚上，我一个人一边听一边感动于我们之间微薄的友情吗？”
    庄令翊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的呢？不会是骗我送你，你什么都不给我吧？”
    “拿去。”霍澜把一颗粉色的星星从指尖弹了出来，正好落在庄令翊的手心里，“宇宙很大，平安返航。”
    盛燎云好不容易应付完了仰慕自己的学弟学妹们，纪念星多到口袋里快要装不下了。
    还好林憬脑子转得快，找了一个装点心的大方盒子，盒子里的蛋糕给了夜瞬星，盒子被盛燎云捧着，装了一堆纪念星，就跟迷你宇宙似的。
    夜瞬星还是第一次吃甜点吃到打饱嗝。
    整个餐厅里，能和盛燎云的人气相媲美的，就是顾墨镕了。
    他温文尔雅的笑着，一身制服配上优雅不失硬朗的五官，简直天选alpha。
    不少学弟学妹们围绕在他的身边拍照留念。顾墨镕选择进入科考队而不是镇渊这样的一线，意味着以后学弟学妹们想要得到他的消息，都得是科研相关的新闻了。
    林憬坐在夜瞬星身旁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粘粘糕（这玩意儿有点像小时候吃的牛皮糖），脖子一拧，粘粘糕被他拉出了长长的一条，他的胳膊肘抬高，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旁边夜瞬星的脸。
    “唔……”夜瞬星露出了狗狗眼，“我不但要被点心撑死，还要承受你的手肘攻击吗？”
    “凯（快）刚刚（帮帮）哦（我）！”
    眼看着拉出来的糖丝就要挂在胸前了，夜瞬星却没有听懂。
    林憬很无奈，他只是想夜瞬星用手里的叉子把糖丝挂起来而已。
    反倒是顾墨镕走了过来，路过餐桌的时候随手拿了一支叉子，来到林憬的面前，挑住了糖丝，握着餐叉很有技巧的不疾不徐地旋转，糖丝绕在上面，顾墨镕往回收，微微低下头。
    林憬知道那家伙想干什么，但是有人先一步从顾墨镕的指间捏住了餐叉的前半段，半带强势意味地将餐叉取走，并且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糖丝在口腔里融化，一阵属于林憬的信息素甜味沿着味蕾散开，周凛霜这才用礼貌而疏离的声音对顾墨镕说：“谢了。”
    顾墨镕不以为意地一笑，“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穹宇号’上，探索未知的荒星，见识各种未知的虫族。不管学院里有什么芥蒂，还是希望能精诚合作，平安归来。”
    “嗯，当然。”林憬朝顾墨镕伸出手以示友好。
    夜瞬星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满眼都是“我都没有跟林憬握过手”。
    周凛霜的目光温度骤降，下巴抬起，睫毛像冰冷的鸦羽，透着一丝王之蔑视。
    他们四个虽然靠着角落，却成为了餐厅里的焦点。
    大家的想法出奇地一致——四个人的修罗场。
    顾墨镕很从容地握住了林憬的指尖，表示握手言和。
    “你今天……很特别。”
    “我知道，特别帅嘛。”
    “嗯，特别迷人。”顾墨镕毫不吝啬而直白地赞赏。
    但他没有想到林憬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动了动，那感觉就像暗示，像勾引。
    顾墨镕有些惊讶地看向林憬，林憬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只晒太阳的小猫。
    当两人松开手，顾墨镕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很粘，林憬把糖渍揩到他手里了。
    “啊……”顾墨镕没想到这个糖渍这么黏，指尖离开手心的时候甚至拉出丝来，他只能不失礼貌地一笑，去洗手间了。
    “哈哈哈……”夜瞬星忍了好久，终于笑了，“他很爱干净的，就算一起吃饭他手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你那羡慕的眼神演的不错啊。”林憬说。
    “因为我本来就很羡慕。”夜瞬星回答。
    周凛霜看了这两人一眼，目光中明明白白的“无聊”。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没有揭穿林憬揩糖行为，只是不爽了一下。
    他转过身，在林憬的身边坐下，揣着口袋扭过脖子，看着林憬的侧脸。
    今天的林憬真的很成熟，周凛霜记得贺普描述那些苏破天际的omega时，用了“颠倒众生”这个词。
    当时的周凛霜只觉得这个描述不但夸张，还很脑残。
    但当他今天百无聊赖快要睡着，在看见林憬第一眼的时候，心脏跳得很快，视线迫不及待地追逐他而去。
    当那些omega们围在他的身边，露出充满倾慕的目光时，周凛霜第一次深刻明白他爱着的人很出众，而且他也有被人欣赏的权利。
    那样明亮的林憬，却是属于自己的。
    周凛霜抬起了手，指尖顺着林憬额前的一缕银丝滑过，当发尾从他的指节间落下时，他顺着林憬的耳廓捋了过去。
    林憬靠近他，小声问：“我帅不？”
    “帅。”
    得到周凛霜的肯定，林憬露出得意的笑。
    坐了没一会儿，周凛霜又困了，歪过脑袋，靠在林憬的肩头，沉沉地睡去。
    大概是前一天晚上，他又被沈沁流抓去开小灶，耗费了不少精力吧。
    虽然学院公认顾墨镕是最有气质alpha第一名，但大家心知肚明，论起五官最俊美的alpha，还是周凛霜。
    不少人都在偷偷看他，或者拍他睡着的样子。
    周凛霜在学院里的时候，几乎没人敢在各大什么风云alpha、性感alpha之类的榜单上讨论他，但等他登上了穹宇号，估计学弟学妹们就再也按耐不住讨论他的心，关于周凛霜的帖子目测能屠版。
    顾墨镕来到洗手间里，听着哗啦啦水流的声音，他的指尖在掌心里摁了一下，离开的时候，糖渍黏着他的指腹，像是在挽留他。
    当他的手快要伸到水流之下时，他鬼使神差地收了回来，掌心放在了唇上，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会轻轻碰一下，嘴唇被短暂的黏了一下，平静的心脏被勾起，某种隐秘的、自以为能压抑的潮水缓慢掀起，当顾墨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舌尖已经碰上了掌心的糖渍。
    一瞬间的甜，沿着他的神经长驱直入，占领他的大脑。
    在各种糖类形成的味觉干扰里，他的大脑分辨出了那一丝勾人心魄的甜美，是自然的，完美契合这个世界，让他的心率不自觉加快的甜。
    顾墨镕垂下眼，自言自语道：“我好像错过了最佳时机。”
    这场宴会在午夜十二点准时结束，大家互相告别，回去各自的寝室。
    周凛霜把林憬送回了寝室，看着他把口袋里的纪念星拿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就像一大把星星糖。
    林憬凑到对方面前，小心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反应，发现周凛霜面无表情，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你都没点羡慕嫉妒？”
    “我能用信息素威慑他们不许跟你讲话，但我禁止不了他们向往美好和强大的心。”周凛霜慢悠悠地说。
    林憬：[废物系统，看来alpha的强制欲没有小说里说的那么夸张啊。]
    废物系统：[柠檬树上柠檬果，你没吃到果子，怎么知道周凛霜有多酸？]
    林憬：[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既然有那么多同学送上了祝福，林憬还是怀着一颗尊重的心，把这些星星拆开，用通信器扫描解读。
    里面有omega学弟、学妹们表达对他的敬佩，特别是那句“感谢你让我知道，即使是omega也可以选择强大不依附，骄傲地选择自己想走的道路”。
    林憬摁了摁自己的眼角，老实说他本来想当一个躺平的omega，只是一个人心中只要有所追求，就很难甘于平凡。更何况本该是最强omega的周凛霜竟然是个a。
    还有来自陈予他们的纪念星，他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包括最初对他的偏见和排挤，感谢他不计前嫌带他们拿“大逃杀”的学分。
    其实对于林憬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回顾起来，竟然有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最后，他从口袋里取出了夜瞬星那颗压扁的星星，折的太用力了，卡得很紧，林憬拆了半天才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