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吹着牛皮，一边将目光移回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或者说，在接触到她视线的一瞬间，电光火石的，他似乎又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件事情。
    不，换句话说，那其实并不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件事情。
    而是……某个画面。
    对方也是有那样的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安静的，温柔的望着他。
    “人与妖族，一定会有能够和平相处的那一天吧？”眼睛的主人轻声询问他。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不知道，这种事情我怎么能知道？”
    啊，好像是这么回答的，他一直以来的脾气都算不上好，说出来的话和内心想的事情也都不一样。
    那双眼睛的主人却没有生气，而是笑了。
    “至少我们现在有好好的和平相处了，不是吗？”
    真是个好脾气的人类，不过针对这句话，他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哦，迟早有哪天吃了你。”
    兔子先生：“……”
    真是不解风情啊。
    好像回忆起了很糟糕的事情，突然之间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多年没有伴侣也不是没原因的。
    “兔子先生，兔子先生？”
    回忆入了神，面前这个小丫头一连呼唤了好几遍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哈？怎么了？”
    “我可以摸摸你的亮晶晶的头发吗？”
    “开什么玩笑，我这么洁白无瑕的皮毛化作的头发也是你能摸——行吧，你摸吧，时间别摸太长了。”
    本来酝酿好的毒舌话语在看到那双忽然失望的眼睛时，立马就拐了个弯。
    害。
    自己选的人类幼崽，还能怎么着，就惯着呗。
    他生无可恋的把脑袋凑过去交给范小鹿，她一会摸着头发感叹好软好软，像天上的云，一会又自作主张要给他梳个□□花，最后结果很可惜，只能以头发太多太长了为原因宣告失败。
    “兔子先生。”
    “什么？”
    “兔子先生已经活了很久很久，非常久了吧？”
    “是啊，是这样的，妖怪的寿命都是很长的，我都忘记自己到底活了几千年了，感觉像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兔子先生也见过很多很多的人了。”
    “嗯。”
    “那你能不能答应小鹿一件事情呀？”
    “你说。”
    “就是……”女孩子轻轻的说：“如果小鹿以后死掉了，那可不可以不要忘记小鹿？”
    “笨蛋！”银发贵公子换了一副相当生气的表情，他扬起拳头想去揍傻丫头的脑袋：“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这种话啊？你赶紧呸呸呸几下，你——”
    他放下了手，因为看到了面前的孩子失落的表情，和湿漉漉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眼睛。
    然后，他缓缓的俯下身，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
    “不会忘记的。”
    他垂下眼睑。
    在提起寿命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想起人类短暂又脆弱的生命，就连他自己的内心都总会莫名其妙变得悲伤起来。
    所以，很会说话的兔子先生又继续说道：
    “像你这么傻的人类，我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见过第二个，所以放心吧，在这之后都肯定不会忘记你的，大傻瓜。”
    小鹿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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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南瓜马车和水晶鞋
    林允夜：“……”
    面若冰山, 且自带泰山崩于前而不变声色气场，哪怕手握几个亿的项目都不为所动的林总，此时此刻, 望着眼前的亲亲小女儿, 瞳孔地震。
    “爸爸。”
    个子小小的女孩子扎着漂亮的丸子头，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歪了歪头，辫子上的蝴蝶结也跟着动了动，软嗒嗒的向他打了声招呼：“爸爸，早上好。”
    说出来了。
    “爸爸”这个称呼，非常非常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所以小鹿真的已经原谅, 甚至说认可，接纳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了吗？
    林允夜的表情凝滞于此, 直到被母亲从身后狠狠的捣鼓了一下后背，这才后知后觉，大梦初醒的用力点了点头：“……嗯。”
    林母在心里重重倒吸一口凉气：你嗯你个头！哪怕生个叉烧也比你这个孩子更会讲话了吧！
    今天的奶奶也为了迟迟没有推进一步的父女关系操碎了心。
    “那, 爸爸, 现在要去公司上班了吗？”小鹿放下了揉着眼睛的手，认真的问道。
    此刻, 林母站在林允夜的身后, 以拳抵唇，大声咳嗽了以作提醒。
    林允夜没有接住母亲的暗示, 望着亲亲小女儿的眼神依旧有点呆滞, 似乎依旧沉浸在方才那声“爸爸”里久久还未回味过来, 无比僵硬的点了点头。
    小鹿眨了眨眼。
    “现在还早。”林允夜仿佛终于明白了小女儿是什么意思, 手悬在她的头顶又顿住了, 即而开口道：“小鹿……再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吧。”
    林母一巴掌捂住了脸：“……”
    坐在沙发上的林父将报纸重重的抖了抖, 还长叹了一口气。
    好的，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对傻大儿抱有一丝一毫的半分期待。
    “林先生？”路过的鹤言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笑吟吟的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当然我只是猜测，小小姐她其实是，想和林先生一起去体验一下您的工作环境呢？”
    此时此刻，小鹿已经将她的小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
    林允夜：“……！”
    是，是这样子的吗？
    原来女儿亮晶晶的，饱含着期待的眼神，是在诉求想要和他一起去工作的地方吗？
    恍然大悟的林允夜旋即掏出手机，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如是道：“那我打个电话让小徐过来接你。”
    不远万里的徐助理打了个寒颤。
    鹤言：“……”
    “啊平时见合作对象的时候没有见过你这么憨啊！”林母不轻不重的抬手敲他的脑壳：“重点难道是小鹿想去看公司吗？重点是小鹿想和你一起去公司啊！”
    林允夜宛若大梦初醒，挑重点词汇重复了一遍母亲刚刚说的那句话：“小鹿……想和我一起？”
    “不然呢？”林母已经数不清自己叹了多少声气：“你以为她早早起来收拾准备是为了什么啊？给我勇敢一点，给我支棱起来，快去！”
    一边说，一边还吭哧吭哧的将狗儿子往前推了推。
    林允夜在距离小鹿一步之遥的距离勉强站定，表面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家小女儿，实际上心跳加速的已经快要出来了。
    “爸爸。”小鹿已经替他完成了最后的一步距离，她哒哒哒上前，小手一张，圈住父亲的腰，仰起头继续用亮晶晶的目光发动新一轮攻势：“可以吗？”
    林允夜的表面：“嗯。”
    林允夜的内心：命都可以给你。
    —
    自带气场和威压的林总，每次踏入公司大门时，都会让各位员工紧张屏息，甚至不敢抬头正眼与他对视。
    啊，甚至可以这么说，林总的杀伤力不亚于高中晚自习在门后的窗户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班主任。
    但是今天……
    今天的林总依旧是走路带风，面无表情的迈入公司大门，就在他走进的一瞬间，甚至就连周边的气温都下降了一些。
    众人齐刷刷的低下头，或者移开视线。
    但是下一秒，他们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望向了林允夜所在的方向。
    哦！老天爷！看看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位精致的和洋娃娃一样，像玉一般可人的可爱小姑娘，正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扎着漂亮的发型，被他们威名远扬的林总抱在怀里。
    小姑娘也完全没有一星半点正骑在老虎头上的自觉，不仅如此，她的面庞上还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双手环着林允夜的脖颈，接触到周边目瞪口呆的眼神，还挥了挥小手非常有礼貌的向他们打招呼。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早上好～”
    仿佛看到了骑着哥斯拉走进公司的员工们，僵硬的点了点头，一个个都忘记了拾起自己掉在了地上的下巴。
    他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