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留下、回去其实对霍七秀而言都一样,她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但想到徐冲,霍七秀不由道:“你爹他……”
话出口,生怕云葭误会。
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怕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吃饭。”
云葭其实知道霍姨的意思,她并非是想打探父亲的消息,而是真的怕打扰他们,或许也怕自己见到父亲不自在。
其实这些年霍姨来家里与父亲能碰上面的机会并不算多,甚至许多时候因为父亲在家,她还鲜少过来。
除了一些年里年节,父亲会主动让她邀请霍姨来家里一起过年过节,或是樊叔也在的时候,霍姨才会一道过来。
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前世等父亲离世之后,她才知道霍姨爱着父亲。
想到前世霍姨自父亲离世之后也一并萧条地离开了燕京,云葭这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酸软,她极力压抑着才没让自己的眼睛发红,而是笑着与人说道:“父亲去大营了,他平日都宿在营地,只有休息的时候才会回来,如今距离他回来还有几日呢。”
霍七秀听到这话,明显松了口气,虽然心里稍稍有些遗憾,但她更多的还是放心,没再犹豫,她笑着跟云葭说道:“那行,正好我也许久未见阿琅了,也不知道这臭小子长高了没有。”
“不止阿琅,家里如今还多了一个。”云葭笑着与她说。
“嗯?多了一个?”霍七秀愣了愣,想到一个可能,她的脸色唰得一下就变了,“你爹他……”
云葭也没想到霍姨会误会,待扫见她这个反应,她自己也跟着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您想什么呢?”
“阿爹没女人。”
霍七秀倒不是想到了女人,她知道徐冲的为人,之前她、樊自清还有徐冲三个人一起喝酒的时候,樊自清也问过他有没有娶妻的打算。
徐冲当时都有些醉了。
但听到这话还是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语气含糊道:“我不能对不起悦悦和阿琅。”
那时她就彻底死心了,再没想过他们之间会有一丁点的可能性。
“我……”她想说她不是误会徐冲有女人,而是怕他在外面一不小心中招被人留下了孩子,但无论是哪种都不好说出口,不如不说。
云葭起身,笑着挽住霍七秀的胳膊,与她解释道:“是裴伯伯家的孩子。”
“裴伯伯?”
霍七秀现在对裴这个姓实在是太敏感了,略想了片刻,方才问道:“裴行时?”
云葭点头。
霍七秀对裴行时并不熟悉,虽然之前也碰过几次面,但也只是点头之交,知道他是个痴情种,除此之外的旁的消息却是一概不知,她不在意,自然也没去打听,此刻听云葭说起不由好奇:“他的孩子怎么来你家了?”
云葭边带着霍七秀往自己的屋子走,边与她解释了一番。
霍七秀听完之后紧锁着眉头半天都没说话,最后也只是冷冰冰撂下一句:“亏得你没进裴家!”
云葭笑笑,知她这般生气其实也是后怕她如果真的嫁进裴家受欺负,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没什么好多谈的,她也只是同霍姨先说一声家里多个人罢了,免得夜里碰见彼此陌生。
“不说这些了,霍姨去我那,正好我有事情想问问您呢。”见霍七秀看过来,她又笑盈盈补充了一句:“生意上的事。”
霍七秀自然不会拒绝。
回到房间,等惊云等人重新上了瓜果茶点,云葭便把自己的打算与人说了。
“我之前去西街看了,那边的夜市好生热闹,许多茶点我见都没见过,正好东街这边也没这类型的铺子,我就寻思着开一家,不过光卖小吃肯定不行,正好地方大,我便打算做成茶室,平时有人要谈事也能来这。”
云葭说完之后眼巴巴看着霍姨,问她:“霍姨,您觉得如何?”
霍七秀手里没这类型的铺子,她做的都是大生意,银号、钱庄、首饰绸缎这类赚大钱的,酒楼吃食她嫌麻烦也懒得沾手,但她眼光毒,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这种铺子,听云葭一说就知道她要开什么铺子了。
霍七秀点了点头:“想法很好,其实这种铺子南边挺多的,那边好风雅,酒楼之外更多的就是这种,不少还开在风景好的地方,不过咱们北边这边还未时兴起来,你若已有主意就尽早去做,免得被人抢了先。”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快。”
云葭没去过南边,即便是外祖父母所在的临安,她也从未去过,但过往时候从各类游记之中,她也知道南北边的区别。
无论是从人文还是吃食、甚至就连习惯和服饰也各有不同,就连如今燕京这边时兴起来的茶也都是早些年从南边传过来的,在此之前,他们喝得大多都是奶茶、杏仁茶、五米汤一类的茶汤。
既然有了霍姨的肯定,云葭也就没犹豫,她又拿出自己先前描绘的递给霍七秀看,问她的主意和意见。
霍七秀自然不会吝啬,不仅把自己从前在南边看到的那些风雅店是怎么样的给云葭说了,还亲自写了一些自己的设想。
两人脱了鞋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茶案上的吃的全都放到了一旁,纸张倒是凌乱布着。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渐渐暗了,惊云等人进来掌灯。
而云葭和霍七秀仍头并着头,写写画画把那铺子的后续事宜继续填补完,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男声:“悦悦,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徐冲并不知道家里来人了。
他今日是回京来述职的,进宫跟李崇述职完,他想着来都来了就回家看看,明日再走,路过全聚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里面刚出炉了一锅香酥鸭,悦悦最喜欢吃这家的香酥鸭,他便让陈集进去买了一只。
怕这鸭子冷了不好吃,他一回家就火急火燎地往云葭这边跑了,想着趁热让她先尝尝鲜。
这会大家都在点灯,见徐冲突然回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也就忘记与他说房内不止姑娘一个,于是徐冲兴高采烈进屋打起帘子的时候便看到霍七秀也在屋中。
此刻屋中灯火已经点起。
两人所在的罗汉床外一排窗户也都大开着,黄昏落日,夕阳落在霍七秀的身上,她一身红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此时正一手拿着毛笔一边僵硬地扭着脖子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与他一样,显然都有些呆愣住了。
第242章 霍七秀出事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就连云葭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毛笔问徐冲:“阿爹,您怎么回来了?”
徐冲这才回过神,轻轻啊了一声,等反应过来,他方才干巴巴地开口说道:“我今日回京述职,路过全聚楼给你买了一只香酥鸭,想着你喜欢就给你拿过来了。”
话说到这。
余光忽然扫见原本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的霍七秀换成了跪坐的姿势,手还不自在地在拽着自己的衣摆想藏住自己身下的脚,这要是放在从前,徐冲看到也不会多想,估计扫一眼就收回来了。
可现在看到霍七秀,他就忍不住想到之前岑福跟他说的那些话。
——让他娶霍七秀。
他心里有鬼,现在看到霍七秀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会被人窥见自己心里那点心思,他轻咳一声:“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
不等云葭开口,人就已经转身走到外面了,要出去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提着那只香酥鸭,他也没自己进去,而是把东西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让她拿进去给云葭便匆匆走了。
徐冲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屋子里许久都没人说话,丫鬟送香酥鸭进来,云葭看着那只鸭子直皱眉,她总觉得阿爹今日看着有些怪怪的。
这要是以前阿爹碰到霍姨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等云葭想出个缘由,耳边便听霍姨说道:“悦悦,我先回去了。”
“啊。”
云葭回过神,她眨了眨眼,看着身旁的红衣女子,反应都慢了半拍:“不是说好在家里吃饭吗?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霍七秀转过头,朝她笑笑:“下次吧,你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一家人吃,我等空了再来。”
她说完便站了起来。
云葭无法,只能说:“那我送您出去。”
霍七秀本想说不必,但见云葭已经站了起来又已经穿上鞋了,便也未说什么。
这一路,两人倒是没再说什么话,云葭是不知道说什么,她能感觉出霍姨离开是因为阿爹的缘故,可她自己都不知道阿爹为何这样,又能说什么?
霍七秀则是想着先前徐冲的反应无心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月门处,霍七秀便止步没再让云葭送了,而是让她回去。
云葭看了眼外面,离大门也没多远了,便也没再坚持,只跟霍七秀说道:“那您空了记得来家里。”她特地佯装轻松,与人如从前一般说道,“最近家里厨子的厨艺又精进了不少,等着您来点评呢。”
“行。”
霍七秀没推辞,笑着答应了。
目送霍七秀离开,云葭却没立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往徐父的屋子走去。
徐冲已经换好衣服了,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循声看了过来,瞧见是云葭,他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走了出来。
“悦悦,你怎么来了?”
“刚送霍姨离开,正好过来看看阿爹。”云葭这样说道。
“走了?”
徐冲皱眉:“好端端的,她走什么?你没让她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云葭见阿爹脸上神情并非作伪,便越发不明白方才他看到霍姨时为何会是那样的反应了,让惊云退下,她往屋中走,边走边与人说道:“我自然是说了的,可霍姨不愿。”
“她为何不愿?”徐冲不明白。
见云葭已然进去,徐冲跟着一道进去,便见自己的闺女坐下之后倒了盏茶看着他说道:“这便要问阿爹了。”
“问我?”
徐冲愣了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不明白了,不等他开口问为何,云葭便先开口问道:“阿爹刚才看到霍姨为何反应这么大?”
徐冲这才明白过来。
他神情微变,眼睛看着云葭,一张嘴张了关关了张的,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葭见他这样便越发觉得有鬼了,她喝了口凉茶,解了一路走来的渴之后便摆出一副要跟父亲促膝长谈的架势,问道:“您到底怎么了,您以前看见霍姨不是这样的呀?”
这让徐冲怎么说?
心里一万次想痛打岑福一顿。
要不是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把他跟霍七秀串在一起,他也不至于现在看到她尴尬啊,现在好了,无缘无故,还让人心里不舒服了,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可这些话,当爹的自然是没法跟自己的女儿说的。
可云葭是谁?她本就聪慧,先前想不通,此刻见阿爹这般反应,仔细动下脑子也就猜出个三五一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肯定跟霍姨有关。
她道:“您不会对霍姨……”
她这话还没说完,徐冲就已经匆匆变了脸站起身说道:“没,我没!”
可他这个反应就说明一切了。
看他闺女那双洞若观火般的眼睛,徐冲叹了口气,到底没再隐瞒,重新坐下来之后跟人说了当日岑福的那番话:“你说他这出得都是什么鬼主意,害我看到她现在就觉得尴尬。不行,回头我还是得去找她说下,免得她误会了。”
云葭倒是不知道除了她之外,家里竟然还有人想撮合阿爹和霍姨,她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见阿爹一脸苦恼的样子便笑着宽慰道:“我倒是觉得福伯这话说得不错,之前我就和您说了,我跟阿琅都已经长大了,您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霍姨知根知底,待我们又好,您娶她有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