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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节

      还是……
    未及细想,惊云便被自己吓得连连摇了头。
    云葭余光瞥见,奇怪:“怎么了?”
    惊云自不敢说,忙压抑着震颤不止的心跳垂眸道:“没事。”
    云葭也就没再问。
    惊云见她收回目光方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里暗骂自己一声糊涂,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也敢想了,姑娘显然就是心疼可怜二公子的遭遇,把二公子当做弟弟一般看待,岂会有别的想法?
    ……
    之后两日倒是无甚大事。
    裴郁和徐琅照旧去书院上学,云葭则继续待在家里。
    这天是越发热了,这两日云葭在家里闲来无事便着人把家里的一应物什全都换了一遍,锦帘换成纱帘,或是竹帘、卷帘,家里的器具也换成了更为清雅的物件……
    她自己的屋子也好生收拾了一顿。
    刚醒来时,事务繁忙,她也无心无力去理会这些,如今事事皆安,她也终于有这个闲情雅致了。
    又想着阿爹在大营多日,已经许久未曾吃过家里的菜了,午间的时候,她又特地着人送去一些清凉的衣裳和便饭、肉干一类,用来给人解馋。
    就这样。
    三日过去,终于到当日陈氏应允交还嫁妆的时间。
    有常山在,云葭倒是不担心陈氏敢拖延时间,但会不会缺斤短两,谁又晓得呢?毕竟其中许多物件,都已经被她变卖出去了,如今再想找回来,耗费金钱不说,劳心劳力也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要想把那些东西收敛回来,自然不可能瞒过常山的眼睛。
    陈氏可没这个胆子让青山寺那位知道。
    她倒是想看看陈氏这次又打算怎么瞒天过海。
    这天一大早,云葭就在家里等着了,原本裴郁也打算留下来,陪她一起处理这些,最终还是被云葭打发去书院了。
    云葭觉得这些都是琐事。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正是他读书的要紧时候,岂能因为这些琐事耽误?
    裴郁没敢违抗她的话,只能跟徐琅走了。
    不过走之前他倒是跟云葭提了一件事,他在裴家要了个人过来,如无问题,今日应是会与嫁妆一道过来。
    对此,云葭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甚至很是乐见其成,她之前就一直觉得裴郁身边伺候的人实在太少了,从前是怕他不自在,方才只送过去一个二虎,可二虎虽然机灵,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孩,没法跟着他跑来跑去。
    以前倒是没什么事。
    可裴郁如今在书院读书,日后免不了要跟着他们参加应酬,他也不能一直一个人,若是阿琅在,元宝和吉祥倒是也能跟着帮衬一些,但总有他们都看顾不上的时候。
    云葭原本还想着等嫁妆这事解决之后,她跟裴郁好好聊聊,再从家里或是找个人牙子过来好好给人挑上几个。
    如今他既有人选,云葭自然高兴。
    此间倒是不再赘述。
    送走裴郁和阿琅,云葭也没回自己屋子,在院子里散了会步消了会食又见了几个管事,外面就有动静了,和恩过来给她回话:“姑娘,裴家来人了。”
    自追月走后,和恩便被云葭抬成大丫鬟了,处事倒也稳重了许多。
    云葭正在堂屋见今日最后一个管事,闻言,她没有立刻动身,只说一声“知道了”,而后便继续与面前的管事说话,待把事情一应吩咐完,她方才让人退下。
    等人应声退下。
    云葭又喝了一口茶,这才动手抚了下裙面,起身说道:“走吧。”
    第209章 送嫁妆
    人已经被请了进来。
    云葭过去的时候,裴家一行人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
    常山自不必说,他在裴家当了几十年的差,还从未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再想怎么隐瞒掩藏,可这浩浩荡荡近百抬的嫁妆一路从裴家抬到徐家,怎么可能不引起轰动?两家本来就是最近燕京城中最热门的人家,不少人盯着呢。
    这一路不知有多少人围观相看的,甚至还有人凑上来问怎么回事的。
    还有人问是不是裴世子又要娶明成县主了?他倒是想说是,但他能说吗?一戳就破的谎言,回头传出去若是由徐家人出面否决,丢得还是他们自己的脸面。
    只能闭口不谈。
    一路在别人的议论声和有色眼光之下来到徐家,常山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成样子了,他就想快点把这事了结,然后回到青山寺陪着老爷,左右这阵子他是再也不想下山了!
    至于其余裴家人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这就要追根溯源,回溯到当日她们在徐家受辱的时候了。
    说来也巧,今日来徐家送嫁妆的这批人正是当日来徐家退婚的那几位妈妈,人是李妈妈亲自挑的,那几位妈妈一听说是去徐家,自是不肯,当日徐家那种田地,她们这些人都被徐家好一顿磋磨,如今徐家扶摇直上,不仅没出事,还水涨船高,这会过去,岂不是得被他们讥讽死?
    可李妈妈自己逃不了这差事,又岂能让她们逍遥快活去?
    秉着我不好过大家也别想好过的心态,李妈妈二话不说就把人都给带了过来,此刻站在徐家的院子里,被徐家那些人冷嘲热讽看着,她们这心里别提有多不舒服了,偏偏还得赔着笑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一行人里,小顺子反而是最轻松最期待的那一个。
    自那日从常管事的口中得知要来二公子身边伺候,他就暗暗在期待了,这三日的时间,他躲在屋子里好好养伤,为得就是能体体面面的过来伺候二公子,可事情还没真的定下来的时候,他这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那日只是二公子的一句戏言,又担心常管事会不会觉得他太过羸弱而找别人取代了他。
    忐忑不安了三日。
    直到今日一早常管事派人传话过来让他过去,他跟着他们走出裴家的大门,他这颗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他真的可以离开裴家,过来伺候二公子了!
    因为安心、高兴,他并未像其余裴家人那样低着头,而是怀揣着期待、希冀悄悄打量着四周,于是他最先看到云葭的到来。
    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在看到云葭出现的那一刻,小顺子想到这位县主娘娘的平易近人,并未像初次见面时那样紧张,刚想扬起一张笑脸喊一声“县主”,忽而扫见身边还有许多人,他便又闭紧嘴巴,只朝着云葭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云葭也看到小顺子了。
    在看见他的时候,云葭既觉得意外,又觉得有些情理之中。
    自裴郁同她说完之后,她就在想他会让谁过来,如今见到小顺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果然如此。
    他其实一直都是个心软的小孩。
    谁对他好一些,他就会加倍偿还,那日叶七华和小顺子过来找他,他表面不说,心里其实还是记着的。
    动静引起那边裴家人的注意。
    常山最先抬头,待瞧见云葭,他兀自松了口气,而后快步朝云葭走来,与她行礼:“县主。”
    “常叔请起。”云葭同人说。
    等常山起来,她又看向前面,最先瞧见李妈妈的脸,她神色颇有些尴尬,但还是朝着她的方向行了一礼,其余裴家人也如是。
    云葭从王妈妈和罗妈妈的口中知道自己昏迷时和醒来后的事,也知道当日裴家这些下人是如何嚣张跋扈来她家的,此刻见李妈妈站在那边又是尴尬又是紧张担心的,生怕她刁难她们,云葭却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还不至于为难几个下人。
    未多看。
    她把视线继续落在那满院子的嫁妆上面。
    东西实在是多,即便云葭心中早就有谱,但真的看见这满满一院子的嫁妆,她这心里也着实是有些心惊。
    太多了。
    多到都快有些放不下了。
    常山站在一旁跟云葭说道:“有些东西,早年大夫人送的送、给的给,上面也都有记录,还有就是她出阁时的那张架子床,那东西毕竟是大夫人的私物,又在国公爷的屋子里,我们也不好去拿……”
    云葭颔首:“理应如此。”
    她让裴郁把该拿的拿回来,但也不至于去动崔伯母的那张床。
    常山问:“那县主着人再收敛一下?”
    云葭心里已然有谱,嘴里却说:“常叔来之前应是检验过了。”
    常山颔首:“这是自然。”
    今日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了,原本还担心二夫人还有话说,或是故意推诿,未想到她今日竟然起得比他还要早,他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等着他了,客客气气的,还当着他的面把大夫人的嫁妆一件件给对完,态度坦然,倒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云葭便道:“既然常叔已经对完,我这就不再看了,等裴郁回来,我再让他定夺便是,说到底,这也不是我们徐家的东西。”
    常山听完这番话,心里其实还是十分满意的,这代表她信任他。同时,常山也松了口气,这嫁妆要是再对一遍,他今日怕是别想上山了。
    他一招手。
    小顺子立刻走上前,把手里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常山接过之后先同云葭说了一声:“这是二公子要的人,名唤小顺子,还有这是裴家额外给二公子的一些东西,这几间铺子都在东街,还有一处东郊的别院和安井坊的宅子。其中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老国公额外补贴给二公子的。”
    这最后一句话,常山说得很轻,没让身后的裴家众人听到。
    云葭自然知晓他为何如此,若让陈氏知晓老国公私下还给了裴郁这么一大笔银子,恐怕又得闹起来了。
    云葭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同裴郁说的。”
    东西她并未沾手,只道:“既然小顺子是裴郁的人,东西就由他拿着吧。”
    常山也没坚持,继续把盒子递还给小顺子。
    小顺子起初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此刻知晓里面是那样贵重的物件,就跟握了个烫手山芋,吓得脸都白了,他小心翼翼捧着,就差直接供起来了。
    常山没去理会他,只跟云葭说道:“我也是这次回家才知道二公子这些年过得这么不容易,现在国公爷已经知道了,日后必定不会让二公子过得这般艰苦。”
    他说完未听到云葭的声音,也没觉得如何,只是又问了一句,“我刚听说二公子跟徐小少爷去书院了?”
    “是,我让阿郁跟阿琅一道去书院上学了。”她并未说裴郁如今在清风斋上课,也没说他要准备今年的秋闱。
    常山心里有愧,闻言直叹气道:“唉,这些年是我们忽略二公子了。”
    沉默片刻后,他又跟云葭说道:“属下也能看出二公子十分听您的话,日后劳请县主多开导开导二公子,若是逢年过节,也希望二公子能回家去,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终是连着血脉的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即便是以前,云葭也不可能替裴郁做这个主,更不用说如今她还从裴郁口中知晓他当年受的那些罪了。
    “裴郁很好,无需我开导,至于回家……这也不是我一个外人能说的。他若肯回,我自然不会烂,他若不愿,我也不可能逼着他。”云葭淡淡说道。
    见惯了云葭平日里温和的模样,此刻被她直言拒绝,常山不由怔愣了一下,目光看过去,却依旧是一张温和的脸,和素日相比也没什么差别,便也未往深处想,只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原本还想再说几句,一时却也不好再开口了,也罢,还是再等阵子吧,至少等到国公爷回来再说。
    毕竟是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