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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于是他骑马往她住处赶,但叩开门,半青却说她去了闵家。
    如此,卢辰钊又溜达到闵家,隐在树后只等的大门吱呀一声,闵裕文亲自将?李幼白送上马车,他才悄悄跟了过去。
    李幼白被他吓了一跳,但顾及他左手伤,便在他进来时?没有挣扎,只是往旁边挪开,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
    “找我?有事?”
    “有。”
    他坐在对面?,短短几日面?颊似乎瘦了些,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刚毅。
    李幼白问?:“何事?”
    “你答应嫁给?闵裕文,究竟是为?什?么?”
    李幼白表情?一僵,下意识便扭头,卢辰钊见状,压低嗓音道:“是因?为?你们...你们两个睡在一起了吗。”
    李幼白脸红了瞬,少顷点头,问?他:“你知道了。”
    卢辰钊:“是被人设计还是别的什?么?怎么会在拾翠殿。”
    “你不要再?问?了,我?不想?说。”
    见她回避,卢辰钊沉默了瞬,只以为?她是羞于提及荒唐,便稍微倾身上前,语气变得深沉郑重:“李幼白,我?不在乎这些。”
    李幼白讶异地看着他,他没有退缩,“如果你是因?为?此事答应闵裕文,那么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你有没有同他在一起。
    虽然我?希望你的所有美好都属于我?,但如若事情?已经发生,我?接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幼白问?。
    “我?知道。”
    “就算我?跟闵大人在一起过,你也不在乎?”
    “李幼白,我?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嫉妒,嫉妒的心都要滴血,但有什?么办法。比起清白,我?更害怕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敢想?,不愿想?。所以我?不在乎,是真?的不想?为?着此事失去跟你在一起的机会。”
    他伸出左手,因?固定着木板而无法蜷曲:“你看,我?小指断了,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你介意吗?”
    李幼白忍不住道:“胡说什?么,都已经接好了,怎么就不完整了。”
    卢辰钊顺势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李幼白,你别嫌弃我?,可怜可怜我?,好吗?”
    李幼白的泪,因?他这句话而流下来,她本想?克制的,但在密闭的空间里?,看着他如此真?诚
    的眼?睛,听他说这般赤诚灼热的话,她怎能忍住。
    泪珠沿着腮颊滚落,一颗颗掉到卢辰钊手上。
    他抬起右手小心翼翼给?她擦掉,像是在等她回答,那般卑微渴切。
    李幼白咬着唇,喉咙酸涩。
    “你别这样,不该这样。”
    他是国公府世子爷,怎能为?着此事卑躬屈膝。
    “我?们都不完整,所以谁都别放开谁,李幼白,你点头,快点头。”
    他从?对面?座上滑下,屈膝从?下往上看着她的脸,发红的眼?眶像一枉清泉,止不住的泪珠往下砸落,他的手擦不及,便有些忙乱,末了试探着抵过去唇,亲了亲那泪珠,见她没有反抗,便愈发不可收拾。
    思念,渴望,热烈,犹如一盆烈火将?他燃烧。
    他直起腰板,单手箍住她的后脑,唇从?腮颊挪到眼?睫,最后停在她的唇畔,轻轻浅浅地啄了啄,嗓音变得暗哑:“李幼白,你别不要我?啊。”
    唇落下,咬住她的,细密如春雨,浇灌着李幼白,也将?他的燥热渐渐熄灭。
    又落雪了,打在车顶噼啪作响。
    车内温度升腾,交缠的呼吸像是灼烧的炭盆,他们抵着彼此的额,轻轻调整喘息。
    “卢开霁,你糊涂。”
    “我?比你精明。”
    他又吻她唇角,此刻心驰荡漾,不复来时?的沉重。
    “当真?不在乎?”
    “你不信我??”他举起左手小指,“若我?有朝一日背弃诺言,我?会自断左手。”
    “你有病。”李幼白拉下他的手,看他小指没有碰到,这才放心。
    “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做伤害自己的行为?,这是最愚蠢和最无用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卢辰钊笑:“我?知道,但彼时?在殿中,这根小指必须得断。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要保证国公府的安全。你也说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也只要你活着,不管你是不是完璧,我?都要你,只要你。”
    他抱住她,紧紧地箍在怀中。
    “你松开,我?有话要说。”李幼白拍他后背,他恋恋不舍地松开。
    车夫停了车,两人跳下车辕,沿着住处往后走。
    “你今日受封了指挥使?”
    “嗯。”
    “高兴吗?”
    “不如跟你在一起高兴。”他又要抱她,被李幼白躲开,便只好跟上去。
    “陛下知道你我?的事。”
    李幼白站定,背靠着墙壁开口,“他应当派人监视着你我?,知道我?们两人有情?。”
    话音刚落,所有理不清的头绪瞬间条理起来,卢辰钊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为?了我?的前程,为?了我?能顺利受封,所以才接受闵裕文的。”
    “也不全是。”李幼白笑,“我?不喜欢对方为?着我?去放弃什?么,也不愿被放弃,我?知道你可能会在两者之间犹豫,与其等待,我?更喜欢做主动选择的那个。
    卢开霁,你仔细想?想?,你会为?了我?放下一个世子该有的担当吗?左手是我?,右手是你卢家一族荣耀,你舍得吗?”
    卢辰钊没有说话。
    李幼白两手叠在腰间,继续说道:“他能留我?性命,便已经是做出让步了。在他眼?里?,如若你我?在一起,必将?成为?天大祸患,他不可能容忍这种风险存在,也就意味着,他或者杀我?,或者毁你前程。
    不管是哪个,都不是我?们希望的。”
    许久,卢辰钊抬头,对上她清淡的眼?神,“李幼白,你太冷静了。”
    “事关生死,冷静点还是好的。”李幼白故意做出轻松的笑,又顺势拍拍他的左臂,往前直起身来走着,扭头道:“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吧。”
    她快要走到门口,卢辰钊追过来。
    “还有事?”
    “若新帝登基呢?”
    李幼白慢慢睁大眼?睛:“你是何意思?”
    “镇国公府忠诚,却也要服侍明君。若他用强权逼人,那我?又何必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你想?做什?么?”
    “扶明君上位。”卢辰钊握着她的双肩,一字一句索要承诺:“你等我?,我?不要很久的时?间,只求你再?有点耐心。李幼白,我?不许你嫁给?闵裕文。”
    .....
    陈越的尸体在大理寺存放了一个多月,虽说冬日天冷,但也不能一直这么放着,此刻的验尸房,有点难闻的味道。
    李幼白看见平南伯夫妇来过,找了个山人做法,又撒了不少纸钱经书,咬牙切齿要凶手杀人偿命。转头去找崔钧,崔钧却是借口不见,他们没法子,缠着李幼白问?东问?西,哭爹骂娘地好一阵子,才被扶着离开。
    李幼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此事没头没尾,实在难查。
    但几日后的一件小案,却让此事有了转机。起因?是甜水巷偷鸡摸狗的一群乞丐,偷了一个老?妪的东西,原以为?不值钱,谁知从?她包袱里?丁零当啷掉出来一堆金银珠宝,正巧被巡视的官兵看到。
    那些乞丐本是为?了糊口,以为?撑死几贯钱的买卖,没成想?忍了这么大个麻烦。
    更离奇的在后头,那老?妪拿了钱,便也不肯追究,匆匆忙忙跑走。
    官兵来大理寺说起时?,皆是夸张震惊,尤其在描述那老?妪的包袱,有一人说的很是具体,连老?妪的长相都能分毫不差地说出来。
    这么一说不打紧,李幼白脑中登时?冒出个人影,因?为?那人长相实在有特点,故而李幼白一下想?起来。
    姜皇后身边的老?嬷嬷,那人鼻梁中间便有颗大黑痣,跟官兵描述的一模一样。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暗暗惊讶,姜皇后身边的嬷嬷,怎么会有这么多珠宝首饰。
    当天夜里?,李幼白找到卢辰钊,将?事情?原委告知,卢辰钊亦觉得奇怪,便派出手底下的人去查那嬷嬷,这么一查,事情?便明朗了。
    根据跟随的暗线来报,那王嬷嬷和她男人这几日准备离开京城,王嬷嬷时?常将?宫里?的东西带出来,她男人则负责倒卖,京里?的几家质库,陆续以低价收下东西,转成银子给?出去。
    “他们私底下说话声音小,但也能听出是跟陈越有关,仿佛陈越的死,这个嬷嬷和她男人都知道。”
    卢辰钊说完,喝了一大盏茶。
    李幼白叩着桌案,少顷问?:“姜皇后跟陈越有什?么仇,至于下狠手吗?”
    卢辰钊忽然笑起来,往后一仰靠在椅背:“此事多亏你。”
    李幼白不明白。
    “我?顺藤摸瓜,查出个隐蔽的私事。”他故意一顿,李幼白急了,拍他一把,“你快些说,别卖关子。”
    “陈越跟五公主有私情?,而且王嬷嬷她男人交代,五公主喝了堕胎药,产下一个死婴。”
    李幼白恍然大悟:“姜皇后是想?杀死陈越,使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然后五公主还能顺利嫁给?你做世子夫人。”
    难怪陈越死的那般惨,惹上五公主,便等于踩着姜皇后的尾巴,她岂能饶他。
    如今卢辰钊不在大理寺做事,李幼白便将?一应线索要过来,包括卢辰钊扣押的王嬷嬷的男人,她准备交给?崔钧,让崔钧处置。
    虽说与卢辰钊婚事无关了,但好歹能给?他一个交代,至少在明面?上,暗地里?,刘长湛会觉得略有亏欠。
    莲池端来宵夜,他特意煮的桂花酒酿丸子,两个莲花撇口碗,放下后便很快出门去。
    李幼白喝了口,道:“莲池的手艺越发好了,比半青做的可口。”
    卢辰钊瞟了眼?,然后将?右手垫在身下,故意将?受伤的左手横到桌上,“我?也有点饿。”
    “还有一碗呢。”李幼白道。
    卢辰钊:“我?手不方便。”
    李幼白坐定,将?勺子挪开唇瓣,看着他别有用心的眼?睛,怔了怔。
    “李幼白,我?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