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然而他忘了有个词叫“防不胜防”。
“据儿?”
公孙敬声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卫青霍然起身:“在这里。”大步朝外去,“据儿在里头等你。”
“等我?”公孙敬声撩起门帘,“小太子想我了?”
刘据朝外看,不出他所料,大将军躲了。
小孩冲公孙敬声伸手:“抱抱!”
“不抱!我才比你大几岁?你个小肉墩,我又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表兄。”
小孩透过门缝看到一只脚将要迈进来又收回去:“哪个表兄啊?”
“霍去病!”
“霍去病来啦。”
公孙敬声嗤笑一声,捏一下小表弟的脸:“你当我是你呢?幼稚小鬼!”
“你确实不是他。”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孙敬声身体僵硬,紧接着后脑勺挨一巴掌。公孙敬声确定不是错觉,颤巍巍转过身,“表兄……”
霍去病没好气地说:“不敢当。”
公孙敬声哆嗦了一下,赵破奴进来,他立即躲到赵破奴身后。赵破奴笑他:“你也就敢在他背后过过嘴瘾。”
“你们怎么来了?”公孙敬声小声问。
霍去病上次过来没来得及告诉赵破奴,回去被他抱怨的耳朵快起茧子了。
两人也是出来才知道今天军营这么热闹。
赵破奴不好意思承认霍去病被他缠得受不了:“来看热闹。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陪据儿来的。”
霍去病:“你没撺掇他?”
小孩摇头。
霍去病打量一番大表弟,难得啊。
公孙敬声翻个白眼就往外退。
卫青进来吓一跳,帐中多出俩人。他仔细看看,松了口气:“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得到回答,卫青问小外甥:“要不要给你拿换洗衣物?”
小孩点点头:“我爱干净,天天洗澡。”
卫青摸摸他的小脑袋:“说得好像我们都不如你爱干净一样。”
小孩奶里奶气地应一声:“是的。”
卫青正要出去,闻言转向外甥:“我好像没听清。”
“父皇说,我不可以跟舅舅表兄一家。”作为一个多年一尘不染的半仙,刘据受不了身jsg上脏以及衣物不洁。
卫青一听涉及到天子,不由得重视,闻闻自己身上,一股汗味。卫青想解释,炎炎夏日,想要身上干净无异味,像他又得忙进忙出,一天至少得换两身衣裳。早上起来穿新衣,午饭后再换一身。下午忙的话,晚饭后还得换一身。昼长夜短,不可能用过饭就去睡觉,天还没黑呢。
霍去病:“别听他胡说八道。一定是陛下数落他的时候,这小孩不服气,陛下说,跟我一家你就知足吧。据儿,是不是这样?”
“忘啦。”小孩摇头。
卫青明白,大外甥猜对了。
“你这孩子,不撒谎,却没有一句真话。”卫青蹲下,“据儿,告诉舅舅,小小年纪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孩眨眨眼睛,听不懂啊听不懂。
卫青轻轻捏捏他的小脸:“就装吧。”随即出去安排人进宫。
霍去病想起什么跟出去:“舅舅,您那话的意思,据儿今天不回去?”
卫青点头:“不要说你也——”
“舅舅!”霍去病阻止他说下去,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卫青好笑:“多大了。行了,知道了。”
霍去病抱住他,卫青下意识挣扎:“跟据儿学什么不好,学这些。”推开外甥,不放心地警告:“没有下次。”
下次再说!
霍去病回到帐中问小表弟想不想骑马。
冬天的马车可以垫许多层蚕丝被,夏日马车里垫的是凉席,一路行来,刘据的小屁股差点颠散了。哪怕窝在韩子仁怀里,该颠还是颠。
刘据一度不想再坐马车。
“你的马吗?”小孩好奇地问。
霍去病:“我的也行。不过它累了,得歇一会。”
“舅舅的?”
霍去病眼中一亮,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舅舅不许他动他的宝马,还能不准太子表弟碰。
“舅舅的可以。”霍去病抱起小表弟朝军马马厩走去。
霍去病认识他舅的马,马监不巧见过小太子,见霍去病一手牵马一手抱太子,不敢阻止,也觉着不必禀报大将军。
到人少的地方,霍去病给赵破奴使个眼色,赵破奴抱着小孩,他翻身上马:“据儿,我替你试试这马乖不乖。”
公孙敬声偷偷撇嘴,小声问韩子仁:“要不要打赌?”
“赌小霍公子想骑大将军的马?”
公孙敬声一听就知道不必赌:“你也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韩子仁朝小孩看去,“也就骗骗骗殿下。”
刘据又不是真小孩,霍去病哪能骗得了他:“表兄,马儿乖吗?”
霍去病跑一圈回来意犹未尽:“乖的。”话虽如此,这次他不敢松开缰绳,由着小孩倒骑马,甚至站起来。
赵破奴在小孩身旁守着,韩子仁在另一侧护着。虽然公孙敬声认为没有必要这么紧张,但也不敢走神,甚至故意逗小孩。
刘据前世没有骑过马和驴,不知是马背宽还是什么原因,亦或者小孩肤嫩,他坐上去走十几丈就觉着难受。
霍去病见他伸手要下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怎么了?”
小孩不可能怕骑马。
“疼。”小孩苦着脸指军帐。
霍去病想起自己头一次骑马的盛况,抱着他往离他们最近的军帐跑。给小孩脱衣裳的时候,他还觉着小表弟娇气,才走几步啊。
等他看到小孩双腿通红,霍去病惊得张了张口:“就这,陛下也敢叫你骑马。”
刘据也想骑马,坐车只能在城里转转。要么走驰道。先前去甘泉宫不难受,便是很长一段路都是平坦的驰道。
可驰道直达的地方并不多。他总不能以后每次出去玩都去甘泉宫吧。
“病病,我想骑大马。”
霍去病摇头:“再骑一会非得磨破皮。”
公孙敬声见大表兄给小表弟穿衣裳:“不抹药?”
霍去病:“又没破皮,抹什么药。上午别乱跑,下午就不疼了。”
韩子仁也学过骑马,像小孩走这么一点路磨红的腿无药可医:“殿下,还是冬天再学吧。冬天衣裳厚。”
公孙敬声瞥他:“北风那么冷,你就不怕他腿没磨破,先着凉生病?”
赵破奴在匈奴的地盘上生活多年,见过匈奴幼儿学骑马,建议往马背上放几块厚皮子。
马跑动起来,一块皮子也放不住啊。霍去病提出关键问题,韩子仁问:“是不是可以做成马背形状,正好套上去。
刘据看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像是忘了他还在一样,索性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毯上托着下巴听。
前世刘据被师兄师姐拉去凡间选才,见过马背上坐垫,据说那种东西叫马鞍。刘据不需要,听过就忘了,以至于赵破奴说到“皮子”他才想起来。
要不是他生活简单锁事少,过去几千年了,只怕得他们把马鞍做出来,他才有印象。
公孙敬声:“是不是还得用绳子系上?”
霍去病想了想,没找到笔和绢帛:“去舅舅帐中。”
四人往外走。
刘据心说,我就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少一人。
四人到卫青帐中,卫青不见太子,四人吓得脸色骤变,韩子仁拼了命似的往回跑,见着小孩就跪地求饶,身为太子贴身侍从,他竟然把主人忘了。
小孩起身,板着小脸说:“下不为例。”
韩子仁连连点头:“奴婢不敢。”
霍去病跑进来,看到表弟还在,像是溺水的人费劲千辛万苦爬上岸:“没事吧?”拉着小孩前后左右查看。
小孩无奈地看着他:“病病,你把我忘在这里了。”
“你太乖。见我们出去怎么不叫我们?”
小孩反问:“我的错啊?”
“故意的?”霍去病不答反问。
小孩点头承认:“你怪我吗?”
“哪能怪你。”霍去病抱起他,“但可以不告诉陛下吗?”
小孩故意沉默一会,见他开始急了:“我想骑马,不想磨腿。”
“包在我身上。”霍去病用脚踢一下韩子仁,“起来吧。我们不习惯出来进去带着据儿,忘了情有可原。你以后别再这么粗心大意。”
韩子仁:“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