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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仙途 第497节

      “别担心,姐妹们都在帮你灌老祖宗酒水,老祖宗绝对醒不过来。”
    他们的交谈之中,有一些对于未来的憧憬,有些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有些是对自己担忧。
    这些交谈就像是寻常的宴席,充满了烟火气,可是她们口中的那些地点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里给人一种温馨与安宁,就像是一杯醇厚的酒,令人沉溺。
    但还是有人保持了清醒,并且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越来越惶恐,直至下一刻,一只酒盏砸在地上。
    这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瞬间让整个大殿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摔杯的修真者身上,萧江与齐云迩背对着戒备,其余几人也御使着灵器。
    大殿中的仙乐仍然飘扬着,但此刻却传达出哀婉的曲调。
    但预料中的暴起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外面陡然射入一道血光,杀戮之声迅速逼近,铠甲碰撞声和着哀乐,一瞬间乱了。
    所有的仙子都惊恐逃跑,只有老祖宗还坐在高处,愤怒的盯着外面。
    一切好像和他们这些外来者没有关系似的。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齐云迩呢喃着。
    仙子奔逃中,时不时的碰撞跌倒,但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们这些外来者。
    可是每当她们逃出大殿,立刻便迎上一道剑刃,下一刻,鲜血喷溅在窗户上,并伴随着死亡前最后一声呻|吟。
    当所有的窗户都覆上了一层血色,铠甲修真者便冲入了大殿,没有停顿,将人便是一剑,刀刀迅速且致命,连施展法术都没有。
    而杀戮者也会避开他们。
    “如果我没有打破祥和,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不可避免的,萧江将眼前这一幕归咎于自己摔杯之事。
    就在此时,一名铠甲修真者将老祖宗拖到阶石上,老祖宗手腕脚腕上都各有一圈灵链,禁锢住了她的法力。
    铠甲修真者一脚踩在老祖宗身上,双手持剑柄,高举着,下一刻,便要刺下。
    招凝的目光凝聚在那剑尖上。
    “不!”
    几声交叠的惊叫声,齐云迩等人再也忍不住了,施展法术打断了落下的剑,并且斩杀了那执剑的铠甲修真者。
    那铠甲修真者濒死之际,缓缓转过身,口中涌出大股大股鲜血,却咧着嘴朝他们笑。
    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诡异,直至嘴咧到耳边,他的身体开始融化,从脚开始,溶成血水。
    这仿佛是一个开端,连带着所有一切,包括奔逃的仙子、杀戮的修真者还有神像、乐器、杯盏、建筑……都化作血水,一时间,整个空间都在融化。
    招凝眉头微微蹙起,她手中还抓着杯盏,是来不及融化的空间之物。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哪里?”
    “小……小心,不要沾上这些血水!”
    血水已成浩海,招凝恰好浮在海面三寸之上,但血海起波澜,远处都是涌起山高的血浪。
    招凝抬眸,血浪自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无处可去。
    大浪猛然砸下,触及到血水的刹那,招凝感觉意识在溃散。
    风刃突显,削去那片触碰到的皮肤,不过小小伤口,瞬而便愈合。
    但齐云迩他们却没有这般止损手段,被血浪兜头冲击,一瞬尖叫几乎撕开了空间。
    空间确实变了,又重新恢复到他们刚刚进入的祥和模样——仙乐飘飘、仙子翩翩、言笑晏晏、杯觥交错。
    唯一区别是,齐云迩等人意识有些涣散,似是融入此场景几分,成了其中一份子。
    招凝低眸,面前重新出现那张案桌。
    她缓缓放下手中杯盏,酒水未饮,杯底触及案桌的那一刻,酒水忽而从杯中跃起,酒水绘成一古字,雷光陡然迸发,雷意取代酒水。
    “破——”
    太古雷纹冲向齐云迩等人,雷光触及的刹那,他们骤然一僵。
    招凝身形忽而消失原地,再出现,却是直面神像悲天悯人的双眸前,无影剑旋转而现,天地灵气汇集,虚空法则护持。
    ——大道有常,六道生妄,第一象,蕴妄,万物混沌,清浊不分,失常,失控。
    整个古怪空间扭动变化,所有物件与人影都失去常态,唯有神像伫立原地。
    双诀合并,无影剑刺破虚空,冲入神像眉心之处。
    一道光华乍然爆开。
    下一刻,画面皆散去,所处之地变成滚滚翻涌云海。
    而齐云迩等人依旧僵硬着,他们的身体处于正常肉|身与云捏成的雕像之间,若是再褪去为人的颜色,从内到外变成如云的纯白,那便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不是灵雾森林的空间裂缝迷踪秘境,而是……时墟天路的第一重天。
    难怪招凝当年跟随着贺捷冲入其中时,感知到这云中蠢蠢欲动,是这里的云本来就是诡异的东西,他们是活着的,并且借助古怪的力量试图重新搭建那远古的时代。
    “第一重天最初并不是这样的,原本仅仅是千里云层罢了。只是这里最接近九州,一次次大清洗造成的怨气积攒在这里,又在一次次天魔入侵中受魔的影响,融合并异变,直至现在,成了这般诡物。”
    “唯有成云之时的蛰伏才有片刻喘息空间,其余时候就像是做梦一般,甚至,梦中有梦,魇中叠魇。”
    招凝转头,阿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
    阿元笑道,“一转头,你就不见了,还以为你出了事。”
    “那云妖过于诡异,我也不慎着了道。”招凝无奈道。
    浩空被无尽的云笼罩着,梦幻却危险。
    阿元道,“都说九重天,一重难过一重,我却觉不然,第一重之难,最为无解。”
    招凝似明白她的意思,她眸光微垂,接下阿元话中未尽之意。
    “因为……人性共情。”
    第307章
    “走吧。且把这些人送下去, 不然当真成了浮云的一部分了。”
    招凝转眸问她,“灵尊可察觉到,到底是何原因导致灵雾森林裂隙秘境与时墟天路第一重天重叠在一起?”
    “我循着诡变的源头去看了, 并没有察觉到古怪。”阿元摇摇头。
    招凝默然, 思索着,难道当真是巧合吗?
    目光在浓稠而蠢蠢欲动的云间划过, 招凝心头泛着一丝不安。
    阿元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想找到真相?”
    “嗯。”招凝应了一声,转而朝阿元一礼, “灵尊,我便不同您观大比了。”
    “无妨, 本来就是一时闲暇趣味。”阿元嘱咐着,“你且小心些,我将这些人送下去再来寻你。”
    招凝却道, “灵尊尽管做自己的事情, 接下来本就要走时墟天路这一遭,就当是提前历练了。”
    阿元笑着应了一声, 眸中带着欣赏。
    她身形虚化,转而消失在云层之中。
    蛰伏的浮云感知不到通天灵宝的压迫, 便再次蠢蠢欲动, 当招凝也将自己的气息收敛, 浮云若水面沸腾, 它们拉伸扭动, 形成似是而非的建筑模样。
    招凝身上披上了云丝千幻斗篷,纯白之色, 仿若融入浮云之中。
    她向前迈出一步,周遭的浮云新添了颜色, 再向前走,浮云有了实质,云中世界变成了大陆之景。
    而前方适才浮云堆叠的建筑终于落在实处,那是一座道观。
    道观似乎荒废了很多年,外层的墙皮早已剥落,杂草从砖块缝隙间生长,高处的瓦片或碎裂或堆叠在一起,拐角挂满的蛛丝都积着尘灰。
    似曾相识之感笼罩在招凝心头。
    她缓步踏上台阶,大门褪去颜色,一半斜撑着,一半颤巍巍的晃动着。
    招凝推开半扇大门,带起的风裹挟着落叶与碎屑向院中拂去,杂草已经占据了整片院子,唯有一条石板小路藏在杂草丛中,隐隐约约引着视线往前方道观正殿去。
    正殿内混乱极了,供桌物架或断裂或倒在地上,神龛帘幔陈旧破败,几段被风缠绕在神像上,掩去了神像的面容。
    神像端身而立,一席朴素道袍,背手持剑姿态,但j殿中经历过打斗,神像被削去半个肩膀,剑已断了半截,破旧的帘幔尾端耷拉在神像腰间。
    招凝靠近,抬头仰望,许是看不见面容,神像的威慑平平淡淡,下意识的,招凝伸手勾住了帘幔尾端,正添上两份力拽动,突兀之间,外界传来一股攻势,她蓦然反身,抬手一张,灵光瞬而迸发,铺开三丈见方之敌,须臾间,攻势席卷利光而来,整座道观上半部分被掀开,屋顶崩碎卷飞,下半部分在招凝护持下勉强维持。
    可视野开阔之时,她也意识到,这攻势并非针对道观而来,不过是高空冲撞散落下的余力。
    只见天顶之上,数不清的神光冲击,又被“天幕”挡下,转而炸开,形成一片片烟火状的余波。
    余波再次向下冲击,招凝的力量不足以再支撑,猛然被弹开,撞到身后神像,神像木质底座本就被侵蚀,撞击之下,摇晃断裂一角,神像轰然砸地。
    轰隆之声骤然扼住招凝心脏,她惶然看去,却见神像上半身断裂,又紧接着在新一波余威下被震成碎块。
    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崩毁感冲击着意识。
    但因为这一刻的偏神,余波扫向她,背后仿若受到重击,骤然跌落在碎块间。
    招凝半撑着,神光流转,法印扩大,将剩下的余波勉强拦住,可风却无孔不入,尘雾弥漫着,她瞧见天顶出现了一丝裂痕。
    “成功了!成功了!哈哈哈!可以出去了!”那是类似于坠仙域的古语。
    这一声呐喊让天顶的神光冲击缓和了片刻,于是神光各有归处,便见高空中站着千百人,神光环绕的元婴上人,法相威严的元神尊者。
    只停顿这一刻,更加疯狂的攻击冲向天顶,迸溅的余波更上一层,招凝自知此处危险,可是她却忘记动,黝黑澄澈的眸子里倒映的都是天空中一片片光华。
    那裂纹一道一道地向四周蔓延,直至某一时刻,中央的裂口闭合,一块“天幕”摇摇欲坠。
    所有人仿若看到了希望,纵身向那裂口冲去。
    奔赴间,裂口边缘渐渐印出一圈金色光华,并不刺目,宛若圣光,冥冥中似有碎裂声,下一刹,“天幕”碎块脱落,金色光华涌入,明明是白昼,可那光芒却像是一抹透射进黑暗的光,纯净而温暖,“天幕”在光芒中融化,所有人在狂喜中进入金色光芒中。
    当第一个人靠近裂口,他的身体忽而躬身前仰,是光线贯穿了他腹部,没有鲜血的渗透,只有星星点点的元灵本源散开,可,这意味着元灵崩碎。
    果真下一刻,至强者身体虚化,元灵剥离,随着一块块,飘散在高空,他的肉|身却在光线中如“天幕”碎块一般融化了。
    这样的突变却并没有阻止奔赴众人的脚步,越来越多的人靠近裂口,不断有人崩毁,直至多数人逼近,终于有幸运者在前人的堆叠中,冲出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