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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于是她走到客厅。客厅已经被壁炉烤得很温暖,没有地毯遮盖,露出来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
    不能弄脏地板。
    不能弄脏沙发套。
    她恍恍惚惚又走回浴室,拉开浴室玻璃门的瞬间,热气扑涌出来,水雾凝结出水珠,顺着墙壁瓷砖往下滑落。
    湿润,好清洗,干净,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陈邻躺回浴缸里,抬起手腕,对着灯光找血管。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清醒还是不清晰,但在找血管的这个瞬间,陈邻又觉得自己很清醒。
    刀刃割破皮肤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没有陈邻想象中的那么痛。感觉和她高中时期自己给自己打耳洞一样,按下耳钉机的瞬间和水果刀割破皮肤的瞬间并无太大的区别。
    血很快就和浴缸里的水混合,把浴缸里浑浊的热水也染红,红色像瘟疫一样蔓延出去。
    焦虑,混乱,呼吸急促,心跳变快,已经快到让整个人都开始不安的程度。陈邻脑子里想起来很多事情,久远的,近的,什么都有,还有一些平时根本没什么交集的人,也在此刻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想起那个在法院门口捅了她妈妈的杀人犯,他儿子因为性侵多名幼稚园学生而被判了死刑。
    她想起爸爸上飞机之前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想要鹅卵石搭建的小城堡,用来装她拼装的变形金刚。
    她想起妈妈在阳台种的红色月季。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市去首都的画室,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打了半夜的电话,拜托所有她在首都认识的朋友帮忙照顾自己。
    ……
    没有人告诉她长大和失去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猝然来临的死亡将某些本不该在十八岁来临的痛苦,提前施加在了陈邻身上。
    *
    陈邻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买了很多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她眼下觉得和徐存湛独处会很尴尬,所以为了避免和徐存湛独处,陈邻决定在接下来几天当个阿宅,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徐存湛虽然不回他的房间睡,但也不怎么来陈邻的房间,这让陈邻还挺放心的。
    推开房门,陈邻脸上笑容都还挂着,第一眼却看见了坐在自己房间窗户边的徐存湛。
    在开门之前陈邻还想着,现在和徐存湛独处大概会很尴尬。
    但在打开门看见徐存湛后,陈邻却完全忘记了这个想法——她愣愣的看着徐存湛,眼睛睁大,因为过于诧异,以至于连问话都忘记了。
    因为徐存湛在哭。
    ‘哭’这个字眼看起来和徐存湛好像是阴阳两面。陈邻从来没想过徐存湛也是会哭的,她只见过徐存湛把别人吓哭。
    但现在,坐在窗户上的徐存湛确实在哭。
    他满脸都是泪水,哭得眼眶通红,下眼睫湿润的贴着眼睑。陈邻看向他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还在往外滚眼泪。
    陈邻惊慌失措,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手把房门给关上。她走到徐存湛面前,举着袖子去给徐存湛擦眼泪:“怎么了?你偷摸去厨房切洋葱……”
    她的话还未说完,徐存湛一俯身将她抱住。
    抱得很实,少年手掌顺着陈邻后背按上肩胛骨,完完全全将她嵌入自己怀抱之中,湿漉漉的脸颊贴着陈邻侧脸,小声抽噎时吸气声扫过陈邻耳廓。
    陈邻怔住,茫然,旋即意识到徐存湛这个反应应该不是切洋葱把自己熏哭了。
    他坐在窗台上本就比陈邻高,抱人时不得不弓腰伏背。可对徐存湛来说似乎只是这样还不够有安全感,他垂在窗户边的两条大长腿也凑上来,卡着陈邻的腰。
    陈邻不知所措,但还是拍了拍徐存湛的侧腰。
    她倒是也想拍徐存湛肩膀。但是徐存湛抱得太紧,连她胳膊也一起抱进怀里,搞得陈邻只能勉强动一动小臂,艰难的扭着手腕才完成了拍拍徐存湛侧腰的动作。
    “到底发生什么了?能和我说吗?”
    徐存湛闷声:“我做了个噩梦。”
    陈邻:“……噩梦?”
    什么噩梦能把徐存湛吓哭?
    陈邻左思右想,觉得就算世界末日了,徐存湛都未必会哭。
    ……不会真的是梦见世界毁灭了吧?
    徐存湛吸了吸鼻子,收紧手臂将陈邻裹进自己怀里:“我梦见你死了。”
    “什么啊——”
    嘴巴快过脑子,都还没来得及思考,陈邻先笑了一声。她弯弯眼眸,嘴角翘起,又觉得好笑又莫名得意——梦到自己死了就能吓哭徐存湛,感觉自己也挺了不起的。
    她抱着徐存湛侧腰,“这种梦都是假的啦!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说法,梦呢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正因为现在的我好好活着,所以你才会梦见我死了,只是梦而已啦!”
    她语气轻柔,像哄小孩子似的。
    徐存湛想起陈邻拎着蛋糕回家,在路上和她妈妈打电话,也是这样的语气,轻快柔和,还带点不自觉撒娇的尾调。
    他贴着陈邻侧脸,把眼泪全部蹭到陈邻脖颈上,低声:“可是那个梦很真,特别真。”
    陈邻哑然失笑:“真的有这么真吗?”
    徐存湛:“嗯。”
    陈邻想了想,抚着少年侧腰,声音柔软:“就算特别真的话,那也是个好梦啊——“
    “我死掉了也会有徐道长为我掉眼泪呢,多好。”!
    第80章
    陈邻说那句话,本意只是为了安慰徐存湛。
    噩梦而已,谁没有做过?在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陈邻还天天做噩梦呢。虽然每次梦醒之后都会忘记噩梦的内容,但她还是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做的是噩梦。
    一半是安慰,一半也确实是实话。
    连死了都有人惦记,对陈邻来说本身就是件好事。
    但徐存湛好像不这么认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那句话的,但自从那天晚上之后——陈邻不管干什么,都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后脑勺。
    徐存湛就像个背后灵一样如影随形,不管陈邻走到哪里,他都能幽幽的从陈邻身后冒出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背影。
    早午饭的时候盯,晚饭的时候盯,晚上陈邻趴在床上看故事书,也能感觉到旁边徐存湛的视线勾勾缠缠的绕在自己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将书本盖上,转头对上徐存湛的视线。
    徐存湛就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两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眼睛直愣愣盯着陈邻。陈邻也盯回去,他表情不变,继续盯着陈邻——过了四五秒,陈邻眼眶酸涩,重新躺回床上,将书本盖到自己脸上,发出一声哀叹。
    “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了啊?”
    徐存湛不语,还是盯着她。
    陈邻躺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复。她翻身而起,将盖在脸上的书本拿开:“或者我们打个商量,至少晚上的时候你别在我房间里这样明目张胆的盯着我行不行?你一直这样看着我,我想睡觉也睡不着啊。”
    徐存湛不给反应,仍旧盯着她。陈邻实在是拿不肯说话的徐存湛没有办法,继续和他玩干瞪眼的游戏,又必然只有输这一个结果。
    她跑到徐存湛面前,捧住他的脸把他脑袋转向窗外,指着窗户对面那个没有点灯的房间,诚恳道:“你真的不打算回你房间去休息吗?你看那个房间,它孤零零的单独呆了这么多天,很可怜的。”
    徐存湛握住陈邻手腕把她的手扒拉开,安稳的放回她身侧,自己则继续当一个安静的哑巴。
    陈邻盯着他,他也盯着陈邻。最后还是陈邻被盯得受不了了,干脆伸手捂住他眼睛。捂住他眼睛时能感觉到徐存湛的眼睫刮蹭在她手心,力度很轻,像是蝴蝶轻轻振翅。
    徐存湛今天一整天的态度都很奇怪。要说他正常吧——但他今天就像眼珠子黏在了陈邻身上一样,从早到晚就没有移开过视线。
    要说他脑子又犯病了吧……但徐存湛今天又异常的乖巧。
    没有主动讽刺谁,也没有用看智障的眼神去挑衅别人,更没有在言语上捉弄陈邻。甚至不管今天陈邻对他说了什么,徐存湛都是一副逆来顺受打死不长嘴的乖巧小媳妇儿模样。
    明明乖巧可爱的帅哥应该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但徐存湛乖巧可爱起来,只会让陈邻直冒鸡皮疙瘩。
    她伸手盖住徐存湛眼睛,徐存湛也乖乖的站着任凭她动作,毫无要反抗或者躲开的样子。在某个瞬间,陈邻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不会是个假人吧?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很难摁下去,陈邻不禁捏了捏徐存湛的脸皮。
    少年脾气坏得要死,但脸颊肉却柔软,甚至连皮肤都温热细嫩。
    捏了一下感觉也不像□□之类的东西,陈邻松开手。她的手一挪开,露出眼睛的徐存湛果不其然,又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陈邻看。
    陈邻实在是被他盯得没脾气了。
    “你今天都盯着我看一天了,我脸上是开花了吗?不准不说话,不准装哑巴——你要是一直不说话……”
    到了需要威胁人的时候,陈邻措辞为难起来。
    如果换成在现代更熟悉的朋友,比如周莉,或许陈邻还能想出一些威胁的话。但是对方是徐存湛,陈邻脑子飞快转动了十来秒,居然没能找到什么可以拿来威胁徐存湛的话。
    总觉得徐存湛无法无天,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害怕。
    甚至就连徐存湛暗恋自己这件事情,就徐存湛那个性格,陈邻也觉得并不是适合拿来做威胁的把柄。
    她感到为难,脸一皱,脑子还卡在那个话题上。
    但不等陈邻想到什么好用的借口,徐存湛就自己先开口了:“我昨天做了个噩梦。”
    陈邻:“……就是你梦到我死了的那个?”
    徐存湛‘嗯’了一声,垂着眼,手搭上陈邻的腰。
    陈邻平时总是显得脾气好,但是警惕心却很强——看似和谁都聊得来,实际上和谁都不深交。在徐存湛手搭上来的一瞬间,即使是隔着一层衣服布料,陈邻眉心也急促的跳了跳,下意识的就想避开对方触碰。
    虽然徐存湛平时就喜欢牵她的手。
    但牵手是陈邻教徐存湛的。她太清楚对徐存湛而言,十指相扣并没有任何多余的意义,就和往凉白开里面加蜂蜜一样,只是一个叠加的调节。
    它不暧昧也没有那层隐秘的绯色幻想,所以没有介意的必要。
    但徐存湛现在的举动——陈邻可没有教过他。
    不是陈邻教的举动里包含着陈邻无法明确判断的意义。但在陈邻想要避开的时候,徐存湛弓腰塌背,脑袋枕在了陈邻肩膀上;他太重,体型几乎是陈邻的两倍,压下来的瞬间陈邻有些难以承受的往后踉跄了两步。
    这样的动作,陈邻看不见徐存湛的表情。只有他的声音清楚的响在陈邻耳边,带着明显委屈意味的沉闷声音:“我都说了,那个梦特别真。”
    “真到让我感觉害怕,所以不敢把视线从你身上移开。这个答案可以吗?”
    他说话时,开合的唇瓣距离陈邻耳朵很近,反问陈邻的时候,气息吹拂在陈邻耳廓——很痒,陈邻不自觉缩了缩肩膀,又忘记了这人的手还扶在自己腰上,只是抬手要推开徐存湛时又不自觉迟疑了一下。
    只是片刻的迟疑,徐存湛的手便得寸进尺从少女侧腰抚到后腰,然后收紧胳膊将她圈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