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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所以也没心思计较初不初吻。
    从卫生间提着裙子碎步往回走。
    这次再回到席间,看顾云漠的眼神,不再闪闪躲躲,甚至带了一丝唐突人家的歉意。
    顾云漠从始至终下颌高抬,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势,恨不得写脸上。
    以至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水月都没找到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
    等来等去,赵水月有些不耐烦。
    抬头朝正对面的顾云漠再次看去。
    刘聪不知何时从外头回来,赵水月看得太认真没有注意,他落座的时候,赵水月手臂下意识往后缩。
    不经意便把刀叉蹭掉在地上。
    刘聪撤了撤椅子,“我来捡。”
    赵水月看一眼,云淡风轻提了提裙子弯腰,“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便低头,半个身子埋到桌子下面,去拾叉子。
    桌子下面一双双鞋,电光火石一瞬间,赵水月眼角余光却只暼到正对面那双锃亮的皮鞋。
    腿长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劣势,不小心就越界探到了她这边。
    她眨眨眼。
    说话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于是手臂撑了桌沿,瞬间直起腰。
    *
    郑老转头去与旁边的人寒暄,顾云漠眼观鼻,口观心,静静听着。
    忽然,脚尖被轻轻蹭了一下。
    顾云漠下意识抬头。
    赵水月单手托腮,一瞬不瞬看着他。
    顾云漠眼皮子跳了跳,不明就里地皱眉。
    她却眨了眨眼,人畜无害看向他。
    眼神柔和,仿佛刚才在卫生间剑拔弩张的,是另外一个人。
    顾云漠反应过来,不着声色错开眼,欠了欠身子,低头整理衣襟。
    谁知下一秒,柔软脚尖又蹭了他一下。
    倘若第一次是无意,那么这一次,就显然是有意为之。
    顾云漠忍不住转过来视线,眯起来眼眸。
    目光交汇,赵水月嘴角含了一抹娇笑,朝他wink示好。
    只可惜这个眼神不到位,在顾云漠看来,更像不分场合的放肆撩、拨。
    他背脊僵硬了片刻。
    腿收回一寸,挪了挪位置。
    拉下来脸故作沉稳。
    偏偏这个时候郑老察觉他的异样,侧头扫过来一眼,“没事吧?”
    怎知,赵水月在这个时候又蹭了他一下,两下,三下。
    且一下比一下往上,在他小腿处来来回回的挑衅。
    还旁若无人地扬起眉梢,往外点了点下巴,眉飞色舞地暗示他——我们出去吧?
    又热情又惊世骇俗的举动,那个男人顶得住。
    可惜顾云漠领教过一次,这一次,不管赵水月耍什么花招,他显然不会再上当。
    况且众目睽睽之下搔首弄姿,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没有赵水月的厚,不自然地紧了紧领带,赶紧把腿彻底收回,拧眉轻咳着做掩饰。
    赵水月张张嘴,愣在原地。
    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是不是也太上纲上线了点?
    *
    赵水月的示好,不仅没有缓解两人之间的误会,反而吃了闭门羹。
    一直到酒局快散场。
    顾云漠提前一步辞别郑老,郑老亲自出来相送,赵水月都没找到机会道歉。
    那人身姿高挑,一袭黑皮衣,浅衬衫,打了一枚深色领带,打扮的清爽干净,外头这会儿飘起来零星小雨,纤长手指便多了一把伞,撑在头顶。
    昏黄的光线,一柄黑伞,衬得他皮肤白皙。
    “时间还早,不再多待会儿?是不是因为等下你爸可能——”
    “我明天还有课。”
    郑老叹了口气,“有空去我那陪我下棋,左右距离学校也就两步路。”
    “嗯,好。”
    雨伞下,那人没有逗留,捏了钥匙转身就走。
    这一幕被赵水月尽收眼底,她如今惊魂未定,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忐忑不安。
    听顾云漠说自己明天有课,立马又慌了。
    等这边人影消失,才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小跑过去。
    方才还说不要跟郑老攀交情,这会儿比谁都攀得都起劲儿。
    “郑老怎么出来了,这边风口,我扶您进屋。”她眼眸晶亮,笑得天真烂漫,一副没有心机的,地主家的傻姑娘模样。
    郑老点点头,转过身,随她上台阶。
    郑老在前,赵水月在后。
    她看了看老人家背影,就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
    “刚才那位是?”
    “云漠,我忘年之交的孩子,”郑老停下脚步看看她,“怎么问起他?”
    赵水月抿唇一笑,“那不是看他帅嘛,帅哥谁不喜欢,见了当然忍不住问两嘴。”
    郑老也跟着乐了,“哦,这孩子从小就好看,长得确实招蜂引蝶了点儿,喜欢他很正常,托我打听的多了去了……你想让我给你牵线搭桥?”
    赵水月挑眉,市场行情这么好?那咱俩不分伯仲啊。
    她不屑,“不用不用,我现在还年轻,好好搞事业,不想沉迷于情情爱爱,”又沉吟了会儿,“郑爷爷,我刚才听你们说上课,他,他不会还是大学生吧?”
    想到某个猜测,赵水月嗓子眼发干,紧张地看着他。
    郑老就笑了:“给学生上课,大学生,他倒是想。”
    赵水月松口气,还真怕郑老来一句“是啊,大学还没毕业”。
    原来是给学生上课啊……
    “那就好那就好。”虚惊一场。
    郑老闻言狐疑,侧头看了看她,“看你刚才有些紧张,怎么,你们认识??”
    赵水月心想,我能不紧张?
    我还以为是大学生……
    如果真是大学生,那昨晚那事,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虽然赵水月经常给许星滟子等人,灌输现在流行的四句人生箴言——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拒绝精神内耗,有事直接发疯。”
    但如果陪酒拉着大学生,还动手动脚,这种摧残祖国花朵的事,那一个不小心,就得上新闻报纸啊。
    赵水月虽然爱玩,但还没玩到那个尺、度,况且又是熟人圈子的,就算不上新闻报纸,也极有可能被人家妈妈打到家里去……
    不过经郑老这么一介绍,赵水月才摸清“豪门贵公子”的底细,原来和豪门世家没有半点干系,母亲乃大学教授,他任职大学老师,才28岁便是副教,本硕博连读高材生,实打实的书香门第。
    也怪不得,赵水月就觉得,和世家子弟不一样,言谈举止多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气质。
    不过既然能参加这样的饭局,身份想必没那么简单……
    说话间到了门口,年级大了可能就是闲得无聊,有事没事就爱撮合年轻人。
    郑老也不例外,抚掌摸了摸微凸的啤酒肚,再一次瞧过来,噙着笑确认:“真不需要我帮你?”
    赵水月还就不是脸皮薄。
    别说她目前压根没想法,就是有,郑老的关系在这,那也得三思而后行不是。
    况且,总觉得顾云漠对她避之不及。
    她想,还是那晚玩太大闹的。
    不管怎么说,在顾云漠面前这么跌份儿,按照赵水月的尿性,就算喜欢也得忍痛割爱,毕竟面子要紧。
    空气中静默片刻。
    赵水月思路越发清晰。
    为了让顾云漠别介怀,以后背后使坏,也为了证明自己只是酒后无状,没那么龌、龊,赶紧在郑老面前表示:“郑老,其实我跟顾云漠还真有点儿误会,您如果真想帮忙,就帮我道个歉吧……”
    “误会?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您就别问了,”赵水月低下头转了转眼珠子,也不方便跟郑老多说,只能模棱两可,“您就帮我跟他说——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装了,我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让他给我个机会。”
    郑老往后撤两步,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她半天。
    “这么严重?”
    赵水月拧眉想了想,“也,也还好吧,这样显得有诚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