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我们有离婚协议,上面写的很明白,被告应该给我钱,完了!”李月娥理直气壮道。
“被告做最后陈述。”女法官说完已经开始收拾案卷了。
“被告不应支付五万元给原告。
首先,被告认为,债务的免除是单方法律行为,无因行为,根据债权人的意思表示即可产生债务消灭的法律效果,无论因何等原因免除债务,也不管原因是否成立,均不影响免除的效力,故原告不能以当时免除债务的原因变更为由,而否认债务免除的效力。
其次,原告在免除债务时,并未附加任何条件和期限,而且在原告做出免除债务的表示后,被告并未拒绝。
综上所述,原告对被告债务的免除是合法有效的,被告不应向原告支付五万元款项。请法院依法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陈述完毕!”方轶道。
“好了,原被告将最终的陈述意见打印一份交上来,本案庭审到此结束……”说完,女法官已经将案卷放在了一旁,让书记员叫下一个案子的当事人进来,准备开庭。
签完庭审笔录后方轶走出法庭,正好碰到了之前审理邹开元离婚案的圆脸男法官。
方轶问了下邹开元离婚案的判决结果是否已出,圆脸男法官打了个电话,确认已经判下来了,可能是助理还没来得及通知当事人领取。
随后方轶跟着圆脸男法官去了法庭,法官助理将判决书送了过来。方轶领到判决书后一看,果然跟自己预料的一样,法院判决贺珍偿还邹开元十一万元,剩下的三万四千元法院认为是生活费用,并未确认是夫妻之间的债务。
方轶出了法院的大门,给邹开元打了电话,约他来所里拿判决书。下班后,邹开元来到了律所。
“方律师,真不好意思,您打电话时,我正在上班出不来。”邹开元一进会议室便笑呵呵道。
“没关系,反正我住的地方距离这里也不远。这是一审的判决书,您看下。跟我之前预料的差不多,结婚后您转给对方的那三万四千元,法院没支持。”方轶将判决书递给邹开元后,说道。
邹开元看了眼判决结果,皱了皱眉:“方律师,您说我要是上诉,有多大把握可以把钱都要回来?”
“几率不大,可以说微乎其微。这个判决我觉得没有明显的错误,即便您上诉也不过是走个程序,驳回的几率极大。不如及早落袋为安。”方轶如实说道。
“行吧,我再考虑下。”邹开元说完拿着判决书离开了律所。
方轶能明显感觉出来,邹开元有点不甘心,不是他不想赚律师费,而是他确实没办法满足邹开元的想法。
晚上,他回到住处,做了一份炝汤面,拌上老干妈,就着两瓣大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完饭,一抹嘴,他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的黑夜,孤独感像往日一样袭上心头。
这半年来,以往联系的一众好友中只剩下了李书明,不再有请客的短信,不再有k歌的电话,微信渐渐的也不再响起。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总是试图找些事做,实在无事可做,便会拿起法条一条一条的看,把自己狠狠的扔在书堆里,或者扔在白酒中,让自己无暇顾及其他的事。
他在逃避,是的在逃避,他不敢面对现实的孤寂。
慢慢的,他懂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孤寂不会因为酒精的麻醉而减少半分,他慢慢的试着享受这种孤寂。
看书,听音乐不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过得更好。现在的他,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就像戒掉了某种瘾似得。
手机中响起了歌曲,是赵传的《勇敢一点》:……我试着勇敢一点,你却不在我身边,我的坚强和自信,是因为相爱才上演……我一定会勇敢一点,即使你不在我身边,你的决定和抱歉,改变不了我的明天……
歌声将方轶拉回到了现实中,方轶急忙跳下床,抓起桌上的手机:“喂,媳……晓慧,有事?”
这个铃声是离婚那天方轶特意为媳妇曹晓慧专门设置的,自从离婚后,就从未响起过。
是媳妇的离婚大棒打醒了他,他要勇敢的面对现实,勇敢的承担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这铃声算是一个纪念,也是一份相思。
电话那头传来了曹晓慧的声音:“小志这个月的抚养费,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连抚养费都给着费劲,还律师呢!”
“给,我周末过去接小志时给你!我给小志买了礼物,到时候一块给你。”方轶道。
周日他从市里回来时,想把笔记本电脑给儿子送过去,便打电话给曹晓慧想见他们一面,但是曹晓慧告诉他小志正在上补习班,不方便见面。方轶只能作罢。
“这都半年了……算你有良心,还知道给小志买礼物。小志最近忙着补习,这周你见一面可以,但是不能把他接走。”曹晓慧道。
第66章 睡醒没?
“好,周末我过去。”方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抚养费是之前两个人商量好的,他没有理由拒绝。
次日上午,方轶刚送走来咨询的当事人,从会议室出来,就见赵忠诚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裤子上还有两个脚印子。
“惨!真惨!”褚怀端着茶杯,咂咂嘴道。表面上看他是在兔死狐悲,但是语气里总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见小周抱着案卷走过来,方轶冲着赵忠诚的方向一努嘴,低声问道:“赵律师是怎么回事?”
小周看了一眼赵忠诚,低声道:“自己找的,中午吃饭我再跟你说。”
中午时,赵忠诚和褚怀都回家吃饭去了,孙主任雷打不动回家睡午觉,律所里剩下方轶与小周和趴在桌上睡觉的前台。
为了听小周讲故事,方轶没有回去。
小周拿了一包瓜子,坐在方轶旁边低声道:“昨天你去开庭了,孙主任不知道从哪弄了个渠道,可以从医院骨科接案子。
结果今天一早孙主任接了个电话,说是骨科来了一个被车撞的伤者,据说撞的挺重的。让律师过去看看能不能接个交通肇事的案子。
你也知道褚律师最近比较得宠,孙主任打算将这个机会给他,但是恰巧被赵律师给知道了。
赵律师使了个心眼把案子夺了过去,褚怀没捞到案子,心里这叫一个气。”
“接案子这是好事啊,赵律师怎么会这么狼狈?”方轶不明所以道。
“别提了,该着赵律师倒霉,骨科那个被车撞的伤者是被自家车撞的,撞人的和被撞的是夫妻。
据说当时妻子倒车入库怎么都进不去车位,老公下车到车位旁指挥,结果妻子一脚油门没收住,把自家老公给撞进了医院。
赵律师去了后,跟人家妻子说要告到肇事者倾家荡产,结果人家妻子不干了,本来撞了自家人就够晦气的,结果还有个律师跟个苍蝇似得嗡嗡的要让她倾家荡产,你说人家能不急眼吗。
好在赵律师躲的急没破相,但是腿上挨了两脚,头发被薅掉了一把,胳膊被抓了几道血印。”小周幸灾乐祸道。
“赵律师被人打了,肯定不能善罢甘休!”方轶道。
“这回你可说错了,赵律师这两脚算是白挨了。赵忠诚报警都不管用,据说被撞的那位是县里分局的一位领导。警察来了不仅没拿对方怎么着,反倒把赵律师训了一顿。
那家的家属也不是省油的灯,嚷嚷着要去司法局投诉赵律师。赵律师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压下来。”小周嗑着瓜子道。
“你也没去,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方轶疑惑道。
“你忘了我是谁,主任助理!当时主任去卫生间了,没带手机,赵忠诚找不到主任,打了我的电话,把事说了一遍,让我跟主任报工伤。”小周笑道。
“主任怎么说?”方轶问道。
“让我问他‘睡醒没’?”说完,小周哈哈大笑起来。
“所以赵律师就这么回来了!”方轶道。
“对呀,就这么回来了。”小周微笑道:“谁叫他事先不问清楚呢,急功近利,想挣钱想疯了,活该!”
下午刚一上班,方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方轶,是方轶吗?”电话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我是方轶,您是?”电话中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方轶在头脑中努力的搜素着,可始终想不起对方是谁。
“我是你霞姨。”对方道。
“哦!霞姨,您找我有事?”方轶如梦方醒,问道。
他确实有个霞姨,只不过这个霞姨不是他母亲的亲妹妹,是表妹,叫郭霞。姨家两口子是双职工,霞姨在乡里的自来水厂上班,姨夫周建军在乡里的一家老国企做会计,家庭生活条件在她们村算是上等。
方轶记得他小时候姨家就有摩托车,过年走亲戚可威风了,在他考上大学那年姨家把肉包铁换成了铁包肉,买了一辆夏利。
当年方家条件差,两家经济条件相差悬殊,霞姨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她看母亲的眼神中总含着一丝鄙视,因此两家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自从母亲去世后,霞姨就没再登过方家的门,有十来年了。
方轶不知道霞姨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方轶,你表弟周阳离家出走了!……”霞姨说完,电话中传来了哭泣声。
紧跟着那头传来了姨夫的声音:“方轶呀!我们给你打电话没别的意思,你在县里和市里待得时间长,认识的人多,看看能不能帮找找,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好,你们别着急,我帮你们找。你们在哪?”方轶有点蒙,打官司他行,这找人的事……,不好办啊!
“我们在县里的宾馆,已经来了两天了。”姨夫的语气中带着焦急。
“好,晚上我去找你们,您把房间号给我。”方轶撂下手机,琢磨着虽然表弟周阳比自己小不少,但是今年应该也有二十四五了,这么大的人了离家出走就出走呗,还能找不到家!
县城不大,宾馆一共就三家,姨夫两口子住的正好距离方轶的住处不远,方轶将他们请到了刘经理小舅子赵三化开的饭店。
赵三化一听是方轶订桌,立刻给他安排了一个包间,让方轶感觉很有面子。
酒菜摆上,郭霞两口子愁云不展,吃起饭来也没有什么胃口,一个劲的长吁短叹。
“霞姨,姨夫,表弟怎么还离家出走了?”方轶不解的问道。
“哎!别提了!前几天我说了他几句,他不服气……”周建军叹气道。
“如果不是你骂小阳,一个劲儿的逼他,他能离家出走?你个老不死的,要是儿子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霞姨眼含热泪,咬牙切齿道。
“霞姨,你也别太担心,我表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走丢了,说不定过几天自己就回去了。
之前我听说表弟考上大学了,现在应该毕业了吧,他做什么工作,会不会去同事家了?”方轶端起茶壶给二老倒了些茶水。
第67章 言多必失
“别提了!你表弟周阳去年毕业的,现在的大学不像我们那会儿,都不包分配,自谋出路。
你表弟是学金融的,这专业听着挺高大上的,读的又是财经类二一一大学,我们一直盼着他毕业后能进个金融机构什么的,赚大钱。我跟你霞姨也好退休养老,好好的安度晚年。
可谁知道这几年就业形势不乐观,你表弟这种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满大街都是。国企央企的金融机构想都不要想,就算是县里的小银行招人,他都没有机会,主要是咱家没路子。
一晃就是一年多,你表弟简历投了不少,请人吃饭也吃了不少次,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想给他托托关系让他去我们公司当出纳,以后再考证当会计。可他嫌工作太琐碎,不干。
按说这在家待着,不工作,花销应该少点吧,可一算账并不比在外上学省钱,今天买双限量版的运动鞋,明天买个名牌包包,后天去与同学、朋友聚会,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把自己打扮的跟个成功人士是的,可知根知底的都知道,他没收入,都是我们在给他买单。
找不到工作他想考公,但是书买了却不见他翻看,整天的打游戏,结果可想而知,后来又报班考公,但是仍然没有考上,他抱怨题目太偏,超大纲。后来他又想考研究生,书照买,游戏照打,结果可想而知。
其实回头想想,他嘴上说着急,其实心里早就躺平了,天天沉迷打游戏。哎!人这一辈子哪有什么大纲啊,人生的路只能自己走。
不怕你笑话,自打你表弟上了大学,我们两口子省吃俭用,夏利车开到报废,换了两辆电动自行车,对外说是响应国家号召,节能环保。其实自家苦只有自家知道,这几年物价飞涨,我们挣的又不多,你表弟上大学已经把家里的老底花的差不多了。
你表弟不上大学时,我们一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结果盼啊望啊的你表弟上了大学了,我们的日子却越过越紧张,平时下个馆子都的算计半天,买双鞋都得看看那家打折有活动。
哎!没想到啊,我周建军风光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为了挣钱还要在外面兼职做会计。
前两天,他又伸手要钱,说是去参加朋友聚会。我给了他五百,他觉得太少,非得要两千。我说了他几句,说的有点重,结果他摔门跑了,直到现在。”姨夫愁眉不展,一脸的无奈,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错了,为什么日子会过成这样。
“方轶,我听你爸说,你不在大学教书了,出来做律师了。你认识的人多,有工作机会你可得想着点你表弟。
之前我们还想让你表弟进大国企,大金融公司,毕竟那种企业稳定,挣钱又多又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