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她总觉得它还隐瞒了什么。
富贵儿心虚地别过脑袋。
-
从山洞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衍山黑雾缭绕,煞气冲天。
扶桑的神相并不能直接给桑洛,这个法阵只是让神像和神相融合,短暂地给桑洛做个栖身的媒介,就像景春靠着扶桑的本体才能维持神力。
一家子破破烂烂,没想到最后都是靠扶桑在维系。
那些煞气是神像吸引来,但又被锁
灵的阵法隔绝在外,但神像存在一天,就会吸引越来越多的煞气。
他的灵体确实至纯又至邪,如果说他还能隐藏得很好,那桑洛就是直白写在明面上的正邪一体。
他把神相给了女儿一半,导致她的邪性越来越大了,几乎到了不能平衡的地步。
“我哥是被谁带走的,我到现在也还没有眉目,但跟仙人村应该脱不开关系。”看大家都不说话,闻泽雨突然开了口,“他一直不相信邪灵存在,并且一直在调查。”
“如果桑元正说的不假,那就意味着他太爷爷至今还以某种形态活着,”马小红刚刚在山洞已经把所有信息都整合了一遍,“而他最初想要报复桑洛,就是仙人村的某个人提供的信息……”
但仙人村都是凡人,即便是供奉爱神的使女,所谓的开天眼,也就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并没有丝毫灵力。
“甚至是邪神,应该也只是仙人村的假想,他们觉得春神融合了邪灵,而春神陨落后,邪灵并没有消失,并且一直存在,所以才会试图抢夺春神的遗骨。”
所以他们想要得到的,其实是邪灵?
马小红皱眉思索,“这一切的前提是,促成这一切的人到底是怎么劝说别人,让邪灵现世,是一件值得冒险的事。”
魏副处长作为有异能的人类,觉得自己是有些发言权的,“人类短暂的生命反而激发了进取心,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开始拼命抢夺资源,包括但不限于金钱、权柄、力量……但不管如何,无利不起早才是人性。当然,如果对方是人类的话。”
同样是人类的马小红点点头,“所以桑元正的太爷爷可能是出于报复的目的。仙人村世代供奉春神的孩子,是为了避免春神之怒降临,他们想要跟所谓的邪神合作,可能也是为了摆脱世代供奉的命运。”
“这些人的动机和目的都很充足,但问题是,邪神传说,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你真是个蜡烛啊,燃烧自己,照亮别人。”马小红走在桑寻边儿上,忍不住感慨一句,然后好奇追问,“我能采访你一下吗?我刚看你神色有异,是因为想起了些什么吗?”
那只鸟说雕像动了,大概是因为神相感知到另一半的存在短暂地拥有了生命力。
桑寻的灵体沉睡,没有记忆,也是因为神相缺失,刚那神相一直冲撞,试图回归本体,桑寻后退的动作太明显了。
他肯定是想起了点什么。
桑寻又恢复那种冷冷的疏离的表情,好像感情淡薄一样,长了一张薄情的脸,偏偏是个史诗级的恋爱脑。
他没有否认:“想起了一点。”
“那我能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马小红看了他的过去,他并不是只雕刻了神像,他每一步路都走得很小心和谨慎。
仙人村的神像丢失之后,桑洛的供奉逐渐变少,神力是在快速流失的,但他在地下河雕刻神像给桑洛,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人供奉。
他把自己的神相砍去一半的时候,看到雕像的变化,有一个很长的沉默时间,他眼睁睁看着神像变成阴阳体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料到,她身上本来还算正邪平衡的状态,被他强塞过去的神相打破了。
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布置法阵,整个山洞的阵法都是他一个人布置的,一层套一层,复杂,但是精巧。
这让桑洛的神像被禁锢也被保护。
马小红甚至觉得,他连这里会吸引煞气都想到了。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诡异地预感到,他的转世,桑洛的义女身份,包括春神临世,他应该都计算到了。
那么问题就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桑寻摇了摇头:“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马小红的第三只眼睛突然打开了一瞬,她沉默片刻,突然说了句:“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在撒谎。”
赤澜九抬腕看了看表,追上来,皱眉对着景春说了句:“我不管你们要搞什么,我最多只能争取一周的时间,到时候你让你家那倒霉孩子把这神相吸收了,或许你身边这位把神相收回去,不然我就只能上报神界实行强拆了。”
人神两界虽然有条例,交涉起来比较困难,出了事,29处甚至宁愿去幽都请人,都不愿意去神界交涉,但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还是要请那边出面的。
但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景春可能会很被动。
她转世是带着记忆和能力的,这不合规。
29处的魏副处长看了景春和桑寻一眼,脸上是
客客气气的笑意,但也隐隐有一点威胁和警告的意味,“毕竟影响民众安全嘛,到时候出了人命,惹上因果,对神君的修为也不好。”
景春心事重重看了桑寻一眼,他的表情看起来毫无破绽,仿佛因为没有记忆,所以对后果一无所知。
但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他太沉默了。
那沉默本来就不寻常。
因为事情没解决,最后赤澜九大手一挥要去跟着景春他们去西山别墅去。
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十几辆黑车在晦暗的天色里,排成长队驶去西山。
桑寻和景春一辆车,但车上谁也没有说话。
路途很近,沉默的片刻,车子就到了。
桑家的佣人看到这么多车吓坏了,管家亲自出来迎,惶恐问怎么了。
桑洛从一辆保时捷上下来,她的表情冰冷而阴沉,挥了挥手,似乎是非常疲倦,“不用管,我带几个朋友回来小住。”
没有人敢违逆桑小姐,佣人沉默地退回去。
一群人往桑洛那栋房子去。
就连景春和桑寻也过去了。
富贵儿从车窗飞出来,站在车顶抖了抖颈毛,舒展了一下翅膀,一抬眼就看到对面楼上的窗户边,桑元正正满面愁容地看着这边。
或许他也意识到,什么事正在悄悄酝酿着。
天气真的太差了,阴沉沉的,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
富贵儿飞去闻泽雨身边,勾着头怂恿她:“去,小龙,下场暴雨。”
闻泽雨缩了缩脖子,想反驳,但旋即还是闷闷点了点头。
云层里,突然咆哮着发出一声龙吟,旋即暴雨倾盆而落。
压抑得到释放,爆裂的雨声反而让人的神经也得到片刻的舒缓。
景春始终扯着桑寻的手,在这样沉重焦灼的氛围里,两个人手牵手没法松开,竟有一种荒谬的喜感。
她本来想找个机会偷偷审问一下富贵儿,但根本无法单独行动,可又实在等不及,最后当着桑寻的面把富贵儿拽过来。
“你早就知道他神相是自己弄丢了对不对?”景春冷着脸,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富贵儿也严肃了起来,点头:“不确定,但大概猜到了。”
“他灵体异动你也早就有预测吧?”
从一开始它频频怂恿她去泡他,她就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富贵儿苦笑了一下:“景春,有些事问太清楚了就没有意思了。”
“所以你知道他想干什么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尽力了,他能做的事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我希望不管他想做什么,你都不要责怪他。”
景春掐住富贵儿的脖子,“说清楚。”
富贵儿第一次冷冷看她,“你自己有眼睛,自己看。”!
第49章 依靠
或许是想到景春根本没什么记忆,富贵儿觉得自己这脾气发的实在窝火。
“其实也没什么,可能你俩……确实没缘分吧!”
富贵儿整个鸟从紧绷状态中松懈下来,觉得挺没有意思的,“他不让我提,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一只好鸟。可能你本来也没多喜欢他,他又太喜欢你,这本身就是个悲剧吧!”
景春沉默看着它。
桑寻似乎想制止富贵儿,但下一秒被景春用法术堵住了嘴。
富贵儿深深看了桑寻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
“当然,我不是怪你,也没资格怪你,你挺好啊!哪儿都好,就是太好了,就显得很可恨。”
富贵儿一展翅膀,它身形在这个空间里延展到无限大,翅膀抵住两边的墙壁,好像伸开手在比划:你看,你有这么好,可惜分给扶桑的就那么一点。
其实就算是一点,也比分给别人的多了。
扶桑总是安静地等着她,等着她那一点垂爱。
他就奢求那么巴掌大点的爱意,为此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
可就连那巴掌大点的爱,似乎也总是充满着不易。
天帝不喜欢他,春神作为天帝的重臣,承担着重要的职位,她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和权柄,必须要足够的纯洁和强大而稳定的心性。
而扶桑就像个窃夺别人明珠的小人,试图把皇冠上的顶珠偷偷揣进自己的怀里。
所以理所当然的,被讨厌了。
尤其他身上有着邪灵这种不太稳定的因素。
邪灵那种东西,不管会不会造成影响,拥有就是一种罪过。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但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她身上出现的所有不好的不稳定的因素,都变成了他的罪过。
扶桑像是一个污点,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身上,又或者像是一场不痛不痒的疾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一下,尽管发作的机会很少,也很少造成后果,但原本纯洁无垢的水里,撒上再淡的一滴墨,都很刺眼。
他诞下一个生命,那本该是一件喜事,可因为孩子身上那与他相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邪性特质,而让一切都蒙上了另一层阴霾。
就好像他带来的一切都是不详的。
尽管他那么爱着他们的孩子。
扶桑能感觉到春神的宽容和慈悲。
她从来没有责怪过他,甚至总是沉默地替他处理掉一切不好的言论,接受惩罚,弥补罪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