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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顾元菱咬唇郑重说:“你真的少出上辰宫,善言。”
    以防许襄君阴阳怪气,她紧接一声:“爱听不听!你要爱出门,黎至早晚送到我手上。”
    手掀开竹帘,人迅速消失。
    她一走,许襄君周身卸力,手撑在一旁楠木月洞门框上,神色凄婉。
    缓缓吐了几口气,她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就往嘴里送,白衡进门正瞧见这幕,忙阔几步拦下她的手。
    “娘娘身子重,虽入夏了但也不能饮凉茶的。”白衡说着给她重新倒了杯新冲泡的清茶。
    见许襄君脸色不佳,白衡拎心问:“可是顾贵人冲撞了您?若是身子真不爽利奴婢这就传御医。”
    许襄君连忙抬手:“跟顾元菱叙旧累了没旁的,梳洗吧。”她答应黎至今晚好好休息。
    她要好好休息。
    当许襄君抱着被子在床上时,总能想起顾元菱找她求要黎至。
    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才就着辰起沉沉睡去。
    梦中意识并未全然消散,惊了许襄君一身冷汗、满脸泪。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还有一章晚点,也或许再晚点... ...别等。
    第31章 如是我闻
    ◎饶命?为何饶你?◎
    薄暮冥冥, 压沉的天让人心绪翻滚难燥。
    他收伞踏上长廊,抬手将衣裳沾染的氤氲水汽抖散。
    黎至掀眼扬眸,推手入了一间屋子。
    屋内昏暗处响起声, 沙哑中有一丝清质:“说了不要来人,我的病会传染, 非要每日来看我死没死吗!”
    喝骂末了紧接一阵撕心裂肺咳嗽, 静谧屋子惊震不矣。
    黎至将伞靠在桌边,寻声徐徐走近:“梅画姑娘是在上辰宫前那片荷花池染上的病?”
    “那这病许是难好。”
    听到陌生阴冷的低沉声, 加之内容,梅画警惕危惧的从床上惊坐, 脊背末了打个寒战, 手局促地攥紧泛潮的被子。
    “是谁!”
    跼蹐不安从字节里直白流露,十分恐慑地看前方, 两眼一抹黑的让人惶悚。
    黑暗中缓缓透出个高大人形逼近, 莫名兜头的压迫感使梅画瞬间呼吸困难, 胸腔停跳。
    她张张口, 哑然无声, 身体自救本能让她往墙边贴靠, 慌促神色达到顶点。
    黎至走近、站到她床前,垂眸泰然自若道:“哦, 我不是坏人, 梅画姑娘不必害怕, 在下就是想来问梅画姑娘一个问题。”
    声音轻却浑厚,徐徐蛊惑意味下渗着厉色。
    音调陡然一变:“梅画姑娘惧死吗?”
    梅画眼前黑影又往前一步, 缓慢塌肩佝颈弯下身, 一张素瓷冷峻面容挣破黑暗落在她眼前。
    五官隽秀浸满书生气, 人看着清瘦孱弱得紧, 净白肌肤显得眸底深邃冷漠得吓人。
    梅画一时间扼住呼吸,揪紧被褥瞪大眼睛。
    她抖着嗓子询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这话什么意思... ...”强摁镇定有几分慌张破碎,恐惧骤然漫头,梅画当即湿了鬓角脊背。
    她抠紧心口布料,攥得指尖发白。
    往下看他一身蓝色长衫,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内侍常服,可这人给的压迫感怎么看也不合这身份。
    黎至弯腰从靴子旁边摸出一柄匕首:“梅画姑娘还没回答在下问题。”凝眸瞥向她眼睛,“你惧死吗?”
    寒冷语气带着凌冽的风裹挟得她牙齿打颤,他神色凶狠、沾血带戾气得让梅画胸肺一噎,想跑却浑身无力、或者说被他周身气势钉在原处,她好像被束缚的动弹不得。
    梅画张张口,倏然吐出声:“饶命。”
    惶惶然启唇,嗓子里也就只有这个能拖出来。
    黎至挑眉,拔出匕首,刀鞘仔细收好。
    刀锋浸染月光后,寒光反射剐蹭到她脸上:“饶命?为何饶你?你既怕死,为何敢伤人性命。”
    想到这双推许襄君脊梁的手,那幕划过心头,黎至又惊得喘息重起来,胸腔鼓满惶遽。
    他声音低沉地压在梅画心口上,每个字足有千斤,梅画实在难喘上气,唇色煞白,眼泪顷刻间湿了脸。
    “求... ...”
    “你为了五十两谋害襄君性命时,想过自己会有此刻吗?因果报应天理昭然怎能饶你。”
    废话不多说,黎至左手抓紧絮被冷静得朝前倾,捂住她口鼻狠狠按下去。
    单手将人抵按在墙上。
    梅画此刻才回神当下是自己的生死关,开始拼命挣扎,喘着气伸出两手推搡,他却犹如铜墙铁壁,挪不动分毫。
    气息被堵死在胸间时她绝望张口摇头,‘呜呜’声被棉絮吃了大半。
    两下手起刀落,黎至精准挑断她手筋。
    梅画巨疼下掌腕卸力,推搡动作顿在空中,胸前絮瞬间染尽血红,昏暗下这抹艳丽也格外惹眼。
    她两眼血丝暴涨翻白,瞬刻气息便断在黎至掌下。
    少顷黎至目测判断她确实没气了,松开手人就顺着墙倒下,他捏过絮被一角将梅画整个覆住。
    被角被血浸红后顺着床沿开始在地面泅晕。
    黎至垂眸,冷静轻慢地收刀入鞘,一步不滞转身离开,路过小桌钩起伞。
    房门合上,屋内静谧得仿若未曾发生过任何事。
    出门雨不见小,廊下瓢泼的尽是水渍,他撑开伞往殿宇外走去。
    没几步折到一旁小路,径直慢步在宫道里,身形略显单薄。
    清晨黎至正诵经,听到院中白衡吩咐人将陛下送来的补品温在小厨房。
    白衡:“娘娘将才睡下,今儿恐是要晚起。”
    另一名婢子没问缘由,应声‘是’便提着食篮去了小厨房。
    黎至打开门叫住白衡:“娘娘可是身子不适,怎么将才睡下?”他略微蹙眉。
    白衡摇头,如实说:“昨儿顾贵人与娘娘单独叙了会儿话,便一直心绪不宁,脸色都白了也不让叫御医。”
    她没注意黎至神色转变,只自顾自忧心:“我一会儿还是请趟御医给娘娘瞧瞧。”白衡满是不放心。
    黎至目光掀远,越过上辰宫墙看到那头一支修竹,闷声:“那我一会儿去请,你贴心照顾娘娘便是。”说着他转身回了小佛堂。
    他伏在案前细细寻思了番,铺陈笔墨写了几张关于当下正热议的先皇余留民间皇子重修纂牒上谱之事的浅解。
    写罢他检核两遍折好收入袖中,去太医院路上,特将这送给顾元菱宫人手上。
    午时四刻许襄君睡醒,睁眼就看见夏明勤在她床前看书。
    “... ...”她一阵胸间梗塞,心忖:晦气!
    夏明勤感知床上有动静,余光从书页边沿斜飞出去,瞧见许襄君睨眼正看他。
    夏明勤搁下书哼笑,往近坐一步,手挑顺她鬓角乱发:“醒了?方才你宫中人去请御医,说你从昨日神色便不对,朕忙完政务就来看看。”
    夏明勤手慢慢抚上她小腹,轻轻缱绻地揉了揉:“襄君可是昨日在立政殿惊着了?朕已训斥了皇后,襄君莫要难受好不好?”
    布料下她一阵惊悸,许襄君暗咬牙龈。
    “... ...”许襄君:“清者自清,这点公正陛下会给妾身的,臣妾只是出门疲累罢了。”
    神色下嵌满委屈,许襄君咬唇欲说还休。
    夏明勤见着她这般模样,心口一软。
    书轻轻磕她额角,宠溺道:“襄君直言便是,朕都依你,何必委屈自己。你若觉着皇后让你受了委屈,朕罚她一月月奉如何?”
    许襄君凝眉。
    这事与皇后有何干系?她不过是纵着某人戏局罢了。
    是因为皇后迟迟处理不干净,夏明勤要借她的手处置皇后?
    她神色骤然清冷下来,胸口一阵恶心。
    夏明勤是典型的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
    上次一碗雪耳,夏明勤随手拖人顶罪,就知道压制流言是他最不喜处理的事件,他不愿、也不肯追求真正的公道。
    故而知晓那两名宫女身着皇后殿新裁服饰时,就知道这件事告诉夏明勤无用,反而弊大于利。
    她要向夏明勤申告有人戕害她腹中皇子,这件事便要从皇后开始查,此事无疑动摇前朝后宫,且这事稍不注意便是满天风雨流言。
    况且戕害皇嗣这件事有损皇族颜面,也会对大皇子声誉造成一定影响。
    这是夏明勤膝下唯一长成的皇子,疼爱偏护之心可知。
    最终她求不到应有的公正,还会被夏明勤从某层面上厌弃。
    她要真向夏明勤求了明察,日后平珠真诞下皇子,一柄谋算太子之位的无形剑便会悬在头顶,只看夏明勤想让它几时掉落... ...
    所以这事根本指望不住夏明勤给公明,他没有公道,只有明面上所谓的公正。
    无声吞下的委屈他只会多补偿,以此善后安抚人心罢了。
    就如此刻一般。
    许襄君捏住他衣角,乖乖将下颚枕在夏明勤膝头:“皇后娘娘给了臣妾公正,陛下为何要罚娘娘?”
    “明明都是那名胡诌浑插的宫婢污言秽语,陛下怎能因一个下人迁怒娘娘那般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