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院子里林生起来了,每日天不亮林生最先起来,做豆腐要早起,很辛苦。
然后,是大翠嫂起来生火做饭。
东次间睡的秋雁听见动静,李业走了,过来侍候魏楚洗漱。
拿着一把桃木梳子一下下梳理魏楚长长的乌发,说,“从前夫人想要生,王爷给夫人喝避子汤,不许夫人生,现在王爷答应夫人生了,夫人反倒不愿意了。”
魏楚心想,前世自己很单纯,爱上李业,想给他生个孩子,留个念想,最后落得凄惨地死去,今生她可不这么想了。
说;“我在伯府长大,我们二房因为我父亲是庶子,在府里没有任何地位,我父亲的个性唯唯诺诺,讨好嫡祖母,嫡祖母还是不待见我父亲,我从小看惯了我大伯父和三伯父房中的小妾千方百计博男人一点宠爱,为庶子争一席之地,庶出子女地位低,在府里艰难,受排挤,我不能让我的子女成为庶出,我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她的父亲是庶子,魏楚是嫡女,正因为见多了,庶子不能承袭爵位,拼命争个功名,嫡子得天独厚,生下来高人一等。
“夫人出身乃大家闺秀,家族落难,夫人才做了外室,以夫人的身世背景,是做嫡妻的,可是现在又能怎么样,如果夫人退一步,虽然名分差一点,荣华富贵,王爷不会薄待夫人和夫人的孩子的。”
“秋雁,如果我这一世的命运只能做妾,我一人被作践就够了。”
“夫人这一生没子嗣,不觉得遗憾吗?”
“遗憾但不后悔。”
“官宦人家做嫡妻,也有妾和通房,穷人没钱娶不起媳妇,所以只能养活一个妻子。”
魏楚道:“寒门学子,一旦高中,娇妻美妾,所以这个世道很不公平,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一颗心分到许多女人身上,却要求女人心里只有自己的夫君。”
秋雁慌忙看看门口,说;“夫人这些话,仔细被外人听了去。”
这世道男尊女卑,弄璋之喜和弄瓦之喜。
早膳,大翠嫂蒸了一盅燕窝,秋雁买了一两上好的燕窝,告诉大翠嫂每日早晨炖一盅。
经过一晚,魏楚的喉咙疼减轻,吃了一盅燕窝,自家做的豆腐脑又吃了半碗,豆腐脑滑嫩,容易吞咽。
换上一件立领的夹袄,遮住脖颈上的伤痕。
正午时分,王宝带着人走进院子。
灶间的门开着,大翠嫂抻着脖子朝门外看。
见几个人手里捧着盒子,两个人抬着一口箱子。
一进堂屋,王宝满脸堆笑,“这是王爷让奴才送过来给夫人的。”
几个人把捧着的匣子放在桌上。
王宝近乎讨好谄媚地笑,“夫人,奴才替您打开看看。”
所有的匣子打开,魏楚扫了一眼,朱红金漆海棠花匣子里金灿灿的,一支翡翠白玉点翠珊瑚珍珠宝石挑簪、一支赤金点翠镶嵌抱头莲、一支展翅金凤挂珠钗。
朱红金漆牡丹花镶螺钿匣子里光华耀眼,赤金累丝镯一对、赤金点翠镯一对、金宝琵琶耳坠一对、翡翠镶嵌戒指一对、金镶珠翠软手镯一对。
还有一对汉白玉如意,一盒香料,贡品龙涎香,一盒燕窝,燕窝是上等的血燕。
地上的一口红木箱子打开。
里面虎皮一张,玄狐皮一张,水獭皮一张,银狐皮一张,紫貂皮一张,各色上等丝绸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
魏楚看这些首饰都是宫制的。
王宝讨好地说;“这些东西都是先皇和太后赏赐的,皮子是贡品里挑最好的。”
魏楚刚回来时,每晚做噩梦,屋里香炉里经常燃着龙涎香,海运贡品龙涎香一般妃嫔都得不着。
听王宝卖弄,“外头买不到好燕窝,吃血燕夫人补身体。”
自己身体挺好,若不是被李业伤到,李业哄她,可下了血本。
说;“王公公辛苦了,昨天的事,谢谢王公公。”
“夫人说谢,老奴可不敢当。”
魏楚示意秋燕,秋燕取出一个荷包,赏王宝跑腿钱。
王宝接过,捏了捏,眉开眼笑,“谢夫人赏。”
带人回军营复命。
魏楚挑了一张虎皮铺在炕上,不烧火炕上缓和。
客栈里年后清闲,三娘子拿着针线活过来,说;“我来烦你给我打几个盘扣。”
“三嫂要什么样式的盘扣?有蝴蝶扣,琵琶扣,双耳扣,燕子扣,有十几种。”
“妞子的衣裳,我打的扣子不好看,你看着打。”
“那就燕子扣。”
三娘子摸着炕上的虎皮说:“这一整张虎皮,哪里□□的?”
“一个异族的商人送给我相公的。”
“李掌柜没在家?”
“有一桩生意出门两天。”
“李掌柜是生意人,你们家的日子好过。”
三娘看她打的络子,是蝙蝠,蝠通福,说;“妹子,你这是送给谁的?”
“我相公”
“为何不打个同心结。”
同心结,夫妻结缘
“这个好看。”
魏楚随口说。
第24章
◎需要补一下肾◎
北地春迟,三月初,冰雪融化。
魏楚和秋燕上街回来,绣鞋踩湿了,秋雁刷了绣鞋晒在院子里,看见李业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太监王宝。
“掌柜回来了。”
当着人面称呼李业掌柜,背人时称呼王爷。
李业不来的时候,魏楚对外说李业出门了,李业谎称商人,天南地北地走,没人怀疑什么。
王宝掀开门帘,大声朝里回禀,“娘子,掌柜的回来了。”
李业极少白日过来,魏楚帮他脱掉外衣,王宝替李业脱掉靴子,上炕坐。
魏楚问;“王爷,今军营没事?”
“我来告诉你一声,近日去一趟辽阳,你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同我去,秋雁也跟着吧,一路上好侍候你。”
辽阳魏楚听说过,是北地最大的城镇。
很想去见识见识,说;“王爷此番前去辽阳,军务大事,我跟去只怕不便。”
“本王这次去辽阳,有些事情要办,不宜公开身份,微服前往。”
魏楚问;“何日启程?”
“两日后。”
李业走后,魏楚把林生丁乙和大翠嫂叫来,说;“我和掌柜要出门,带秋雁去,你们在家辛苦点。”
“娘子,放心吧,家里有我们呢。”大翠嫂说。
林生问:“娘子去多久?”
魏楚估算了一下榆关镇到辽阳的距离,说:“少说要一个多月。”
秦江和邓朴带人护卫,王宝随行。
一行车马往北去了。
惊蛰,气温回暖,冻土开化。
马车里,李业头枕着魏楚的腿,魏楚问;“王爷,辽阳据说很大。”
“是很大。”
“有多大?”
“比京城小点。”
魏楚一路逃难到北地,不是游山玩水,再美的风景,只顾着逃命无心看,这次同李业出门,舒适多了。
这辆马车外面看很普通,内里奢华,布置成一间卧房,卧榻松软,一侧有个小竹子书架,床头案上茜素红宫纱灯,官窑茶具,初春时节,往北走早晚凉,炭火盆压着炭,应有具有。
魏楚带了两个箱笼,装着春夏两季的衣裙和日常用品,
秋雁和箱笼在后一辆马上上。
李业慵懒地枕着魏楚的腿,两人姿势亲昵,过一会,魏楚不说话了,李业侧了下身,若有若无地飘来淡淡的幽香,看魏楚在假寐,故意掀她的衣裳,魏楚睁开眼,抓住他的大手,李业反手握住。
翻过她白皙的手掌,说;“别动,我给你看手相。”
“王爷还懂相术?”
“跟街上占扑批八字的一个瞎子学过。”
魏楚半信半疑。
李业一本正经地左看右看,说;“你这一生遇到一位贵人,荣华富贵,钟鸣鼎食,衣食无忧。”
魏楚心想,难道我日后改嫁个有钱人。
“你这条生命线很长,你将很长寿。”
谢天谢地,这一世她不是短命,虽然对李业不大相信。
李业又在她手掌心划着,“你的姻缘线,这一条线从头到尾,你及笄便幸遇良人,白头偕老,从一而终。”
魏楚盯着手掌,“姻缘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