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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咱们厂里工人多,住房条件跟不上,厂里给我们基建科下了死命令,今年必须完成十栋工人宿舍的建造。杯水车薪、捉襟见肘啊,怎么办?只能想办法节省材料费用。
    现在当务之急,是看有什么补救办法?贾工你在设计院见多识广,请帮帮我们,帮帮钢铁厂的工人吧!”
    贾伟皱眉思索,沉吟半天才说:“这个……我们得先检测之后才能提出解决方案,等我们回去之后商讨一下再说吧。”
    梁洲急得抓耳挠腮,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陶南风。
    “陶科长施工经验丰富,哪里不对劲一眼就能找出来,肯定是顶尖的力学专家,你看能不能想出个好办法处理,让房子能够正常使用?房子已经封顶,这么多砖瓦都投入进去,要是垮掉那就太浪费了啊。”
    陶南风站定,转过身看向那栋倾斜的三层小楼。
    红色区域集中在右侧,而在东面山墙一旁,却有三根巨大的绿色线条紧贴墙面,支撑起整栋住宅楼。
    这代表什么?
    ——只需按照绿色线条指引设置三根柱子,就能扶正倾斜的小楼。
    梁洲见她一脸的笃定,心里升腾起希望,小心翼翼地看着陶南风:“陶科长,你若有办法,请一定指点一下我。在我能力范围内的问题,我都可以帮你们解决。”
    陶南风看着向北。
    向北与她一路同行,渐渐有了默契,一眼便知她有办法解决,这是想让他找梁洲讨彩头呢。
    他咳嗽一声:“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购买茶油榨油机……”
    梁洲是钢铁厂职工,与省城机械厂打交道的时候多,一听向北开个头,马上明白过来:“你们等一下,我这就去打个电话问一问。”
    过不得几分钟,梁洲兴高采烈地奔过来:“有有有,省城机械厂的人说了,他们那里正好有生产液压榨油机,可以特批给你们一套。”
    陶南风一听,对向北眨了眨眼睛:“这个彩头还不错?”
    她的漂亮大眼睛里仿佛有满天星光闪耀,向北一颗心柔得似水一般,爱念堆积在胸口,只要动一动就会溢出来。
    向北微笑着点头:“非常不错。”
    第47章 心意
    向北与陶南风回到秀峰山农场。
    茶油坊立马开始建设。陶南风从省城机械厂要来设备尺寸, 按照设计院的意见建起单层小厂房,轻松而简单。
    和小学的平面布局有些类似,茶油坊也是“凹”字形, 分为工厂准备车间、工厂生产空间和成品车间三个部分。
    茶籽收购与储存、工人更衣、消毒放在准备车间;生产车间负责榨油、瓶装、包装三个过程;成品车间则包括展示区和茶水间两个部分。
    莫看只是个小小的茶油坊, 建筑设计却表现出清晰简洁的工艺流程,让每一个在里面工作的工人都满意至极。
    “收购、榨油、出品一条龙,太好了。”
    “以后我们自己榨油,再不用送到曲屏镇去,还节省了交通成本。”
    “听说茶油榨出来都分给农场职工?这福利待遇好啊!”
    等到省城机械厂的设备被大卡车拖回来, 安装到位之后,全农场都欢呼起来。茶油坊开工那天, 工人们敲锣打鼓地庆贺。
    曲屏镇的茶油厂厂长万胜利一张脸却气绿了。
    底下采购员跑来汇报:“厂长, 今年我们的茶籽收购任务没有完成,差了六千斤油茶籽!”
    万胜利一拍桌子,大骂起来:“狗东西, 向北竟然自己开榨油厂, 私自收购茶油籽, 老子要去举报他!”
    可惜的是, 向北的茶油坊手续齐全, 所有一切都合规合法, 万胜利吐出一口老血, 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秀峰山农场一卡车茶油籽送过来, 一毛钱一斤就一毛钱一斤嘛, 自己干嘛非要砍价?当初脑子怎么就坏了, 非要和向北作对?
    向北是谁?那可是能把焦亮、罗宣送进监狱的腹黑高手!表面上不争名夺利, 但真正下起手来那可是雷霆之势。
    曲屏镇茶油厂不收他的茶油籽, 他一声不吭, 看着好像认了怂,可他一转身就自己开茶油坊,还把茶油籽收购价提高到了一毛一分钱,附近村民采来的油茶果都送到他那里,真是搞得有声有色。
    听说第一批茶油出品,清亮透香,每个职工每个月凭票领两斤,一个个喜滋滋象过年一样。家家开始炸油饼、炸油条、炸豆腐,走到职工宿舍区就能闻到空气中飘着茶油香味,这日子!
    令人羡慕啊……
    1976年1月。
    陶南风被向北叫到场长办公室,交给她一封挂号信,信是省城设计院贾伟寄来的。
    打开信,从里面掉落一份邀请函。
    “尊敬的秀峰山农场基建科陶南风同志,感谢您一直以来对山区建筑建造所做出的贡献,现邀请您参加1月16-17日在省城招待所举行的山区建造学术研讨会。”
    看到这个邀请函,陶南风笑着对向北说:“看来,我在省城钢铁厂一锤成名,这样级别的学术研讨会我一个高中毕业生竟然有幸列席。”
    想到陶南风只用三根附墙砖柱就撑起那栋倾斜的工人宿舍楼,向北冲她竖起了大拇指,难得开了句玩笑:“你这个农场大名鼎鼎的陶三锤,听说被省城钢铁厂改了绰号。”
    陶南风好奇地一挑眉:“改了绰号?我怎么不知道。”
    向北哈哈一笑:“苗靖写信说,你现在被钢铁厂的称为陶三柱。”
    听到这个新绰号,陶南风扑哧一笑,什么鬼?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父母给她取了个这么有诗意的名字,偏偏跟“三”字纠缠不休。
    陶三锤、陶三柱,以后不会再来个陶三梁、陶三钢筋吧?
    越想越可乐,陶南风嘴角上翘,清冷的眉眼顿时变得灵动起来。
    向北静静地看着她在笑,内心柔软无比,心窝里仿佛有阳光照耀进来,温暖一片。
    同行一路,与陶南风越来越熟悉,对她的爱念越来越浓,但向北却一直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一丝一毫。
    陶南风有文化、有理想、有实干精神,她的未来绝对不会只拘于秀峰山农场这一方天地。这个女孩会有光耀灿烂的前途,向北不愿因爱之名、强行拉住她。
    向北问:“这个学术研讨会,你去不去?”
    陶南风看着他:“我可以去吗?基建科最近倒是没有太多事。”
    向北思索片刻:“农场小学马上就放寒假了,让萧爱云陪你去一趟吧。农场冬天没有什么事,你们俩就当出差,回江城过年吧。”
    陶南风大喜:“真的?!”又可以回家过年了吗?农场待遇真好!
    向北故意板起脸:“到省城算公差,路费、食宿都报。从省城到江城算探亲,只报路费。”
    听到向北跟自己算细帐,陶南风反而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没问题,公事公办,这是应该的。”
    向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陶南风面前:“年终奖金提前发给你,今年农场人人都有,你莫声张就好。”
    陶南风看那牛皮纸信封厚厚的,有些好奇,接过信封往里头一看,瞳孔顿时一缩——这么多?
    都是十块一张的大团结,目测得有五、六十张!
    向北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多说:“磷矿顺利开采,农场收益蒸蒸日上,你放心,这些钱都是明帐,未来我们农场的福利待遇会比省城钢铁厂更好。”
    让陶南风安下心之后,向北又取出两张油票递给她:“回家带点茶油回去?要是嫌带着不方便就选那种一斤装的小塑料瓶。”
    陶南风高高兴兴接过油票:“好啊,我爸写信说他现在也学着炒菜了,咱们农场的茶油质量好,我带回家去。”
    向北再从桌底拿出一个褐色布包:“这是我妈没事做的一双棉布鞋,你出去住招待所的时候就换上,出门走路多,脚累。”
    陶南风正准备伸手去接,忽然反应过来,略带些疑惑地问:“你妈给我做鞋子,为什么?”
    向北咳嗽一声,低下头不敢与她目光对视:“我妈手巧,最爱做鞋。她听说过你的故事,内心欢喜佩服得很,所以托我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陶南风对长辈向来尊敬,听向北说他母亲喜欢自己、主动送鞋子过来,顿时毕恭毕敬地接过鞋子:“替我谢谢伯母,我从江城回来一定给她带一份礼物回来。”
    向北摆摆手,眼中满是笑意:“没事,这鞋子你试试是不是合脚,如果需要改动你再送来给我。”
    陶南风这回和向北一起去省城,满满的安全感。向北面貌威武,还带着丝煞气,旁人根本不敢靠近。他虽然话不多,但却会主动帮她拎包、买票、占座、订房间,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
    两个都不爱说话的人凑在一起,竟然不会冷场。
    向北会主动说起童年往事,乡下小户人家,人口简单,和和睦睦。父亲憨直、母亲温柔,种了几亩水稻,菜地还种了一畦烟叶。父亲闲来就坐在檐下抽旱烟,母亲每天忙忙碌碌做家务,向北和小伙伴们呼朋引伴抓知了、捉金龟子、摸鱼……
    听得陶南风很是向往。
    她是城市姑娘,哪里听说过这样的田间野趣?一个绘声绘色地讲,另一个兴致勃勃地听,两个人迅速地熟悉起来。
    向北是场长,又严肃话少,陶南风对他有些仰望,听他说完童年往事之后便收起了那份敬重之心
    ——哦,原来战斗英雄曾经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农村娃娃。
    陶南风话少,是因为被继母、继姐打压缺乏自信,再加上初到农场环境不熟悉,不敢随意表达意见,因此显得比较沉默。
    向北的话少,是因为在军队一步步由小兵升到尖刀连连长,干脆利落、令行禁止的纪律作风深入骨髓,用最少的语言、表达出最精准的命令,渐渐凝炼出现在的风格。
    因此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竟有一种异样的和谐。
    在向北面前,陶南风觉得很安全,愿意展现真实的自己;
    在陶南风面前,向北看得出来她过去的拘谨,愿意放慢节奏、投其所好说些轻松的话题。
    拿着向北母亲亲手做的棉布鞋,陶南风手感棉柔舒适,赞了一句:“啊,这鞋子好软。”
    向北解释道:“布鞋鞋底是千层底,厚实得很。鞋面两层棉布,中间絮了棉花,冬天穿着暖和。听说你在家里都会换棉拖鞋?所以我母亲特地做得大了一点。”
    陶南风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会被向北记在心上,她抬眸看一眼向北,非常认真地说:“谢谢!”
    向北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很随意:“小事。”
    陶南风从向北那里出来,走进基建科办公室,嘴角犹带着一丝笑意,胡焕新抬头看到她,打趣道:“陶科长,你这是捡钱了吗?这么开心。”
    陶南风抬手摸了摸脸:“开心?很明显吗?”
    难得见到陶南风如此活泼,胡焕新哈哈一笑:“非常明显,你肯定有什么好事,赶紧告诉我们吧?”
    基建科的另外两位同事都竖起耳朵:“科长,有什么好事?”
    陶南风扬了扬手中邀请函:“我要代表基建科到省城开专业研讨会,你们在农场盯着点儿,职工宿舍墙面粉刷工作要抓紧。”
    胡焕新站起,应了一声:“是!”随即便笑嘻嘻地问,“科长,开会这样的好事,要不要带我一起去呀?”
    陶南风心念微动,想想自己这一批江城知青1973年9月来到农场,两年半的时光过去,只有自己和陈志路去年回了家。这次向北准了她和萧爱云的假,要不要顺便把胡焕新也带回江城呢?
    胡焕新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据说和父母关系一般,他肯定是想回去看望爷爷奶奶。老人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伴多久。
    想到这里,陶南风反问胡焕新:“你想去省城一起开会?”
    胡焕新一听有戏,兴奋地跳了过来:“想啊,当然想!我长这么大,就到过省城一次,还只是路过,根本没认真看一眼。连当地有名的小吃臭豆腐都没有吃到,好可惜!”
    陶南风将胡焕新拖出办公室,表情郑重地问:“省城开会是腊月十五、六,我想开完会之后顺路回江城看看,有可能会在那里过年,你……”
    话音未落,胡焕新眼睛一亮,那张圆圆的脸庞上似乎在放光,他知道陶南风为什么把自己拉出办公室,便压低了声音,语音有些急促。
    “去去去!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经两年半没有见到我爷爷奶奶了,他们是乡下人,不识字,只能偶尔托人写几个字寄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