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这几日相处下来,虞枝同贺嘉熟络了许多。
等虞枝吃着野果子填饱肚子后,姜璟毫无预兆出现,神情莫辩。
“母妃。”
“令容。”虞枝吓了一跳。
“你吃了什么?”姜璟目光落在虞枝的嘴巴上。
“果子。”虞枝说。
贺嘉适时解释:“禀陛下,是某给夫人摘的野果子,无毒可食。”
听罢,姜璟没说话,径自走过来,自然而然掏出帕子给虞枝擦拭唇边的汁水。
旁边还有贺嘉在,虞枝倏然就不自在了,她试着道:“我可以自己来。”
姜璟恍若未闻,默了半晌,开口:“下次不许吃了。”
语毕,姜璟甩过来眼神,警告贺嘉。
贺嘉:“......”
“令容。”虞枝唤他,姜璟不应,她又喊,“陛下。”
姜璟这才敷衍“嗯”了一声,动作没撤,甚而抓住虞枝的手,将她手心沾到的细绒的毛和汁液弄干净,旋即又抽出一方巾帕,给虞枝拭额头的薄汗。
“累不累?”
姜璟的举止叫虞枝不敢去看贺嘉,心里冒出两分别扭,“还好,方才休息了一会儿。”
虞枝殊不知,其实姜璟始终跟在她后面,他看到她和贺嘉相处的画面,也看到她在吃贺嘉摘的果子。
姜璟不认识那些果子,却也知道果子没毒,贺嘉不可能害虞枝,但是姜璟就是不放心。
踟蹰良久,姜璟遂强行插.进来了,尽管他明白会引起虞枝不满和困扰。
“儿臣不放心您,接下来儿臣陪您一起。”说着,姜璟夺过虞枝腰间的水囊,“儿臣来拿着就好。”
“您若是累,儿臣可以背您。”
“不用。”虞枝汗颜。
虞枝拿姜璟没办法。
接下来成了三人行,气氛虽然沉闷,但没想象中的凝滞。
途中,姜璟时刻关注虞枝的情况,她一有磕碰,姜璟就表示要背虞枝,虞枝连声拒绝,她没有那么柔弱。
听到虞枝说这句话,姜璟睨她一眼,而后他没再说什么。
在历经一个时辰后,虞枝终于爬上山顶。
山顶的风景如画,致使虞枝忽视双腿的酸疼,她定定望着山峦,只觉无与伦比的畅快。
她抑制不住雀跃的情绪,迈动步子就要跑到峰顶最前面,幸好姜璟及时拉住虞枝。
“母妃,您慢点,小心地上的石头绊脚。”姜璟无奈道。
虞枝稍稍冷静下来。
贺嘉道:“夫人现在心情如何?”
虞枝笑道:“很高兴,感觉胸襟无比宽阔,一股豪情壮志在心口蔓延。”
“对,就是这种心情,要练好草书,不仅要去感悟形神,更好去了解形神中蕴含的精神气韵......”
贺嘉开始给虞枝讲述草书的精髓,讲述草书......
虞枝专心聆听,姜璟站在虞枝身侧,稍稍扶住虞枝的身形。
事实证明,贺嘉确确实实是个好老师,对虞枝言传身教,讲述完理论,即兴用树枝在地上写下几行草书。
虽说只是弱冠之年,比虞枝小了八岁,但他怀揣真材实料,于书法上造诣不低,令人敬佩。
虞枝感悟颇多,恨不得回去立刻描摹一篇书帖。
在山顶待了小半时辰,已到午时,该下山了。
下山途中,虞枝咬唇,偶尔偷偷按一按自己的大腿,揉揉自己的腰。
姜璟早已看穿虞枝是强弩之弓,终是妥协。
他轻轻叹息一声,什么招呼都没打,直接将虞枝拦腰抱起。
虞枝猝不及防身体悬空被抱起来,登时慌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头顶传来姜璟清润的声音:“儿臣冒犯了。”
“儿臣不忍您受累,下山的路就由儿臣替您走。”吐字间,姜璟的喉结微微滚动,
虞枝小声反抗:“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
姜璟置若罔闻,面色温煦如常,但揽住虞枝的手带着强硬的、不容抗拒的力道,步伐沉稳,看着完全没有因为抱着虞枝而显吃力。
虞枝只好随他了,缩着脑袋埋进姜璟宽阔的胸膛中,意外听到他胸腔内潜藏的心跳声。
心脏平稳低沉地震动,象征姜璟强大的生命力,一声赛过一声,在她耳边回荡。
身后的贺嘉没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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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后,姜璟让贺嘉回去休憩。
姜璟旋即对虞枝道:“母妃,您下次不要再吃旁人给您的东西。”
“为何?”
姜璟言简意赅:“脏。”
虞枝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在说贺嘉摘的果子。”
姜璟睇她,沉默以对。
虞枝微蹙起眉,尽量让声线平静:“令容,那是老师摘的,他还给我吃,我怎么可以拒绝他的好意?而且,哪里脏了?擦擦不就好了?”
“你不要这样讲。”虞枝轻声说。
姜璟只道:“母妃是要为他和儿臣吵吗?”
两人周围氛围变了,像是要吵架的迹象。
不过虞枝认为这不是吵,是在理论,她摇首道:“我没有要和你吵的意思,令容,你不要误会。”
“既然如此,母妃只管听儿臣的便是。”姜璟道。
虞枝认为不妥,她力图辩解:“我明白你是担心我,可是不过是吃他的东西,有何问题?”
“而且老师不是你放在我身边的吗?你怎么现在还介意起这个了?”虞枝充满费解。
此话一出,姜璟神色微不可察地变化。
他敛目,复而微笑:“是儿臣的错,儿臣许是累了。”
姜璟眼中倒映出虞枝的容貌,似笑非笑,“母妃,儿臣先回宫了,就不送您了。”
言罢,姜璟转身离开。
望着姜璟的背影,虞枝心生异样。
【??作者有话说】
无师生恋。
第34章 桂花糕
虞枝并不是凭空兴起要学草书, 在她儿时,她便见过她父亲写草书,至此对那龙飞凤舞的字产生极大好奇和喜欢。
不过虞枝父亲认为草书不适合女子学习, 让虞枝去练簪花小楷,她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 只好乖乖去学了。
还未成长的幼苗就此掐断。
后来入宫, 十年精力都放在成佑帝和姜璟身上。虞枝更是没空去想旁的。
如今成佑帝仙逝,虞枝感觉背负的某种枷锁突然自己断了, 加上姜璟那惊世骇俗的话从另一个方面点醒虞枝, 消失的幼苗再度复苏。
爬山给了虞枝不少感悟,她藉由体会, 遵循贺嘉的教导, 开始稳扎稳打,扎扎实实练字, 所有的精力皆投在上面。
而这些日子, 虞枝和贺嘉的关系突飞猛进, 她发现贺嘉只是看着秉性冷而已, 二人之间俨然产生了真正的师生情谊。
虞枝在同贺嘉聊天时方才知道他原来是三年前的新科探花,而三年前发生科举舞弊案,贺嘉被同窗诬陷作弊入狱,好在后来沉冤昭雪, 是姜璟为他翻案。
虞枝没想到贺嘉和姜璟之间还有这层渊源。
大抵是同虞枝熟了,贺嘉道:“其实夫人当真可以参考陛下的提议, 夫人你还如此年轻, 世事无常, 无须约束自己, 当遵循本心, 取悦自己。”
贺嘉身上也是带着一股子离经叛道的劲儿在的。
虞枝诧异道:“老师,你不会是陛下派来的细作吧?”
贺嘉摇首,严肃道:“非也。”在姜璟让他来时,姜璟的确让他找机会劝说虞枝,圣人的命令无法忤逆,贺嘉只能铆足劲劝告。
虞枝莞尔,她思量了一下。
“既如此,那我冒昧一下,老师不如现在来履行陛下交代你的事。”虞枝调侃道,接触了一两次面首后,虞枝也不排斥面首这个词,能从容不迫地讲出来。
贺嘉一本正经道:“某已经作为夫人的老师,怕是当不了面首了,某精力有限,无法身兼两职。”
虞枝被逗笑,笑了一会儿,眉眼焕发出耀眼的光彩,饶是心如止水的贺嘉都不由心悸了下。
无他,虞枝从前也美得不可方物,却撼动不了对美色过敏的贺嘉,可是现在一笑,使她明艳的五官鲜活到极点,有种颠倒众生的韵味。
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得在她的笑容中化成一团水。
她道:“我没有养面首的想法。”
贺嘉不动声色别开眼,回道:“那就不找面首,找个合你心意的情郎。”
情郎这个词要比面首好听。
虞枝听言,只觉如醍醐灌顶,心里有一块地方无端赞同贺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