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陈姨抱住她的胳膊,“容屿看到救护车了,再往回开,让你不要担心。”
“嗯。”
沈朊心不在焉地点头。
她对这救护车上的机器太熟悉了,外婆出事的那天也是夜里倒地不醒,在救护车上就开始了抢救,手术室里待了几个小时出来,没多久人就没了。沈朊好多话都来不及说,眼下谢老太也是如此,她心情沉重。
沈朊没生过什么重病,但对医院却是害怕的。
谢老太被推进了病房,一群白大褂医师进去了,沈朊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看着头顶的白炽灯。医院的温度格外的低,她也顾不上冷,想到了很多。她父母出车祸时,沈朊就是在医院认领了满身是血的他们,母亲当场死亡,父亲硬撑到她过来,最后握住了她的双手。
“爸爸——”
沈朊恍惚见到了满身是血的沈磊。
她骤然回过神,眼前炽白得灯光暗了暗,冰凉的身体上瞬间融上了暖。
眼前瞬间黑下。
沈朊扒拉下身上的衣服,抬眼看到熟悉的眉眼,充斥着消毒水味的走廊里沾了他身上的沉冷乌木香。沈朊眼眶突然红了,抓住了谢容屿垂在他面前的手,指腹用力的似要掐进他的肉里,“二哥,奶奶在里面。”
“别担心。”谢容屿看着紧闭的病房门,维持着淡定,“衣服穿上。”
沈朊等救护车的时间里回房换了衣服,亚麻色绿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在外间尚显得热的衣服,在医院根本不顶用。她松了谢容屿的手,把他的西服穿上,时不时地看向病房门,谢容屿在她的右侧坐下。
爸妈出事的晚上,是沈朊一个人在医院坐了一夜。
她哭得眼泪都干了,一直到了白天,医院热闹了,舅妈他们才赶了过来。
哭天抢地了之后,是她的抚养权问题。
沈朊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他们觊觎沈家的财产,却不想要沈家的累赘。
外婆就是在这时过来的,她说,“软软,跟外婆过。”
沈朊的父亲是孤儿院长大的,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余的亲戚,舅舅一家和妈妈关系最好,最终抚养权到了舅舅家。沈朊想起过往种种,犹如身在梦中,她闻着身旁的乌木香,鼻子酸溜溜的,却也无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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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修是凌晨到的。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匆匆忙赶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长廊长椅上的两个人。
谢容屿双手交握靠着椅背。
而沈朊,靠着他肩膀,身上穿着谢容屿的西服,长发倾斜,有几缕垂到了谢容屿冷白的手背上。谢容修放轻脚步走过去,谢容屿没睡,见到他手指压唇,他看到沈朊睡着了,凑近了看,还抱着谢容屿的胳膊。
谢容修指了指门,无声问,“怎么样了?”
“血压升高引发的昏厥,检查过了,还没醒,暂时不能进去。”谢容屿道。
“我车在楼下,要不让软软过去休息?”谢容修看沈朊的头都快从他肩上滑落,他提出建议,谁知下一秒沈朊真的往下滑了,谢容屿抬手抵住了她没有意识时沉重的脑袋,拢了拢她身上的衣服,“不需要。”
谢容修不再说话。
他走到长椅对面,靠墙而站,拉高了脸上的黑色口罩,扣了扣鸭舌帽。
谢容修回了经纪人的消息,抬眸看对面的病房,无意间看向了谢容屿他们。
洁白的墙面,他们的色调并不暗。
谢容屿穿着单薄的白衬衫,黑色西裤,双腿交叠,单手撑着沈朊滑落的脸颊,大掌轻扣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沈朊身上的西服不用看都知道是谢容屿的,极大,感觉能套下两个沈朊,松垮垮的垂在肩上,露出里面绿色的内衬,姿势格外亲密,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哥和人亲近。
七点左右,医生过来的步伐吵醒了沈朊,她头点了下,缓缓睁开了眼。
对面是谢容修修长的腿。
她垂了眼睫,目视到指骨修长、冷白的一双手,恍然发现自己正靠着谢容屿。
沈朊急忙抬起了头。
谢容修弯腰看过来,“睡醒了。”
沈朊面色红了红,点了点头,余光里看到谢容屿揉了下被她靠过的肩。
昨夜谢老太进去半个多小时候,医生出来了,说明情况后让他们不要进去,以免打扰。沈朊便继续坐在这长椅上了,紧张的情绪一旦松懈,人就有了困意,可她意识模糊时明明记得自己靠得是自己的左边啊。
怎么睡着睡着靠到谢容屿肩上了。
沈朊想不明白。
谢容屿起来活动身体,望见她微皱的眉,问,“饿了吗,让三哥给你买早餐。”
谢容修:“你就使唤我吧!”
沈朊肚子不饿,摇头,谢容屿还是让谢容修去了,后者指着自己戴口罩的脸,“我可是大明星,要是被人发现,到时把医院围了水泄不通。”
“话多。”
“……你这是和弟弟说话的态度吗!”谢容修话硬,但人还是乖乖的。
看他转身离开,沈朊弯唇笑。
谢容屿终于见她笑了,沉静的面容生动万分,探手轻压了压她的发顶。
似在安慰。
沈朊愣怔了几秒,谢容屿的手早就离开。
他的手机响了,谢容屿去了安全通道,沈朊摸了摸被压得发顶发起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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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太是九点左右醒的。
沈朊离她最近,连忙握住老太太的手,“奶奶,您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谢老太看着满墙的白,知晓自己在哪。
她昨晚睡得不安稳,摸药吃时没抓住,药掉了,她便起身拿,没想到就拿一瞬间,人就不省人事了。谢老太缓过了劲,轻抚着沈朊的手背。
“奶奶好得很,别担心。”
谢容屿和谢容修也在床边,谢老太一一看过,安慰过,“你们都忙去吧。”
“有小朊陪我就行。”
谢容修和谢老太关系最好,摘了口罩抱着谢老太说着体己话,谢老太轻拍着他的背,慈爱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忙,多大人了还爱撒娇。”
沈朊捂着唇笑。
谢容屿相对来说沉默许多,沈朊不由看他,他原本站得位置离谢老太近,这会自觉离远,将位置空给谢容修。谢容修撒完娇,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病房,谢容屿则去了谢老太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沈朊拿棉球沾水润谢老太苍白的唇,“奶奶,你感觉怎么样,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了,都是老毛病。”谢老太没什么大病,但小毛病不断,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昨晚怕是真吓到她了,谢老太摸着沈朊的手,“奶奶才不想这么早死,我还要看容屿容修,还有我家软软结婚呢。”
沈朊这才笑了。
谢老太住院的消息很快被路霆他们知道,带着果篮都上医院了,沈朊看到路柚后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将青溪随后到的,谢老太见到她笑容更甚,招手让她到床边,边望向沈朊道,“小朊,去看看你二哥。”
沈朊点头出去,路柚跟着。
“沈小朊!你还没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呢?”路柚挽住了她的胳膊。
彼时,刚退出病房。
谢容屿从长廊尽头慢条斯理的走近,身形颀长,路柚看见了捣鼓沈朊。
沈朊细微的点了点头。
“还拿不拿我当好朋友,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路柚不满,沈朊捂住她的嘴,低声嘘了声。谢容屿已经走近,沈朊告知,“奶奶喊您。”
后续称呼让谢容屿皱眉。
路霆随即从病房里出来,看到谢容屿,调侃地拍了拍他的肩,谢容屿朝里看,将青溪在和老太太说话。他看向沈朊,后者转身和路柚说话。
谢容屿沉着脸进去。
路霆透过门的玻璃小窗朝里看,路柚则望着沈朊,感知到她的低情绪。
病房的门半掩,不太隔音。
谢老太的声音虽不如以前气足,但吐字清晰,隔着距离沈朊也能听清,“容屿啊,奶奶这病不碍事,你今天要是没事,替奶奶送青溪回家。”
“不用了奶奶,我家司机就在外面,还是让谢先生多陪您。”将青溪的声音。
“我有小朊陪着。”
……
路柚拉走了沈朊,两个人坐在长椅上,路柚一嘴的话全堵在喉咙里了。
她才发现沈朊的秘密。
可谢老太使劲撮合谢容屿和将青溪,她活跃气氛道,“要不咱换个人喜欢,等上了大学多少男大等着我们,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对吧。”
“再不济,还有男高!”
“老男人有什么好!”
……
沈朊哭笑不得,什么男大男高,亏路柚说得出来,路霆里面的话听不清,她们的话听着像哑谜,皱着眉头挤在路柚那边的空位上,“说什么悄悄话不能带哥哥听啊。”路柚试图挤走他,“女孩说话你别插嘴。”
兄妹俩又闹了,沈朊主动挪动屁股,让出些空位,结果挪得过猛,臀下缺了块,歪着身子就要倒。千钧一发之际,胳膊被一只大手抬高。
谢容屿磁沉得音色坠入耳边,“小心。”
沈朊慌里慌张坐好,路霆在谢容屿警告的眼神里,摸着后颈站了起来。
将青溪随后出来,“我先走了。”
谢容屿松了沈朊的胳膊,指腹轻捻,似捻透了那抹软,“我送你出去。”
“麻烦了。”
路柚本来看谢容屿和将青溪郎才女貌,现在看,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太礼貌了!
这哪里像是相亲对象,说是客户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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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朊进去陪谢老太。
路柚被路霆拉走了,谢容屿回来的时候,沈朊正拿刀削着手里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