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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暴躁女鬼

      房内,徐云书专心致志画着符文。
    这一套符十分复杂,不能有一笔出错。而且必须现画现用,过了时效便只能重来。
    椅子被小哲占着,徐云书只能弯着腰,将胳膊肘抵在桌上。
    姿势很累,身后还有个时不时发出怪音的女鬼。不过徐云书脸色未变半分,丝毫不受影响。
    他长得清秀,画符也是一板一眼的,若是撇开这身道袍,他执笔伏案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学生。
    那对夫妻已回到房中,和宁钦禾一起贴着房门站,不敢说话。
    宁钦禾一脸骄傲,师兄画的符是观里最好的,连姿势也是最帅的。
    小小的房间响着笔墨划过纸的细声,还有几人紧张的呼吸。
    时间滴答过去,徐云书不紧不慢收完最后一笔,眼尾斜到女鬼身上。
    女鬼又是狠瞪他一眼,撕扯着嗓子吼叫,借着木椅粗糙的棱角磨擦绳子,那一指粗的麻绳竟已被她磨成细条。
    徐云书默念一段离魂咒,在那绳断前迅速将符纸贴到女鬼身上,厉声道:“静。”
    声音霎时停止,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女鬼如被点了穴般定在原地。
    不一会儿,她牙齿打起战,像是含了一只上发条的玩具青蛙,咯哒咯哒作响。
    一侧的窗布轻轻摇曳,从帘缝中透进一隙微光。
    温柔的、橘红色的光。
    黄昏已至。
    门口的女人闻声抓紧男人的胳膊,看着儿子诡异的表现,手心沁满汗渍。
    徐云书面容沉静,念了遍完整的咒后,淡声道:“出来吧。”
    “我不要。”
    这回是口齿清晰的女声。
    房门前的女人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还好丈夫及时捂住她的嘴。
    他们愕然听着小道士和小哲体内的女鬼对话。
    “为何?”
    “他该死。”顿了顿,“多管闲事,你也该死。”
    “是么。”
    女鬼还想说话,身体却不由自主变得轻盈,她低头,是身上那张画着怪图的纸起了作用。
    她试图撕去那纸,伸出手,掌心已是透明状。
    符纸从小哲身上掉落,椅子上的人倏然闭眼沉睡,与刚才判若两人。
    徐云书没去看椅子,视线移向一旁。
    女鬼愤愤地立在小哲身侧,跺了跺脚,又转向徐云书,翘着兰花指指责他。
    她穿一身到大腿中部的黑色吊带裙,皮肤白皙,妆容精致,身材极好。
    这是她死前的着装,这样认真打扮自己,想来不是自杀,而是意外。
    徐云书声音轻了几分:“你和他认识?”
    “关你屁事!”女鬼很暴躁,“他就是该死。”
    “为什么这么说?”
    无论徐云书怎么问,女鬼总能用一句“关你屁事”回应,他有些无奈,换了个话题。
    “你的魂已经很淡了,在阳间待不了多长时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去轮回。”考虑到这个鬼的脾气,徐云书斟酌字词,多加了一句,“你愿意吗?”
    最后四个字听上去好像婚礼誓词,那女鬼听了一下炸开,抬起长腿踢向徐云书。
    她穿的裙子短,这一抬,裙子缩到了大腿根。一双莹白细直的腿全然呈现在徐云书视线中,他微撇开脸,礼貌移开目光。
    那腿没能打到徐云书,只是从他身体里穿过,像虚无的事物。
    鬼无实体,游荡于阴间,是没有硬件支撑的软件,自然没法触碰到阳间人类。
    女鬼知道打不中他,踢这一脚是为泄愤。
    “假惺惺、伪君子!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概觉得那一脚不够,她又朝徐云书吼了一嗓子,然后咻的一声跑得没影了。
    徐云书看着消失的那抹裙角,不知在想什么。
    宁钦禾皱起眉,他没有通灵的本事,天眼仅开了十二分之一,只能感受到浅浅的一道黑影从门口飘出。
    他上前问:“没谈妥?”
    徐云书摇头:“是个倔的。”
    “会有影响吗,这么让她跑了。”
    “她没几天了。”
    如此,宁钦禾便不再问。
    这对夫妻看徐云书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半天,又和宁钦禾说了这么一番话,越发糊涂,他们询问道:“小道长,那我儿子……”
    徐云书说:“过几个小时就能醒了,记得多备点吃的让他补充体力。”
    “女、女鬼呢?”
    “走了。”
    女人放下心来,赶忙上前给小哲松绑,让他安稳地睡一觉。男人则感激地握着徐云书的手,从包里拿出一比不菲的酬劳。
    徐云书婉拒,男人再三递来。
    徐云书坚决了些:“观中规矩,恕我不能收。”
    宁钦禾也说:“如果你们真想感谢的话,就多行善事,多积善德,那便是对清云观最好的谢礼。”
    “一定一定。”男人见状,便收回那笔钱,想到什么又说,“小道长不是想吃巷口的糯米糕吗,既然小道长不愿意收我们的钱,那这次下山的所有费用就由我们来出,小小心意,希望小道长不要再推脱了。”
    提到糯米糕,宁钦禾嘴馋了,眼神暗示徐云书,征求他的同意。
    徐云书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
    踏着石阶路上山时,太阳已落下一半。
    青葱的树木染上玫瑰色,在山风吹拂中沙沙作响。
    空气中飘着山花的幽香,还有甜甜的糯米糕香。
    宁钦禾用手拿了一块,趁热吃起来,他边嚼边问:“师兄,这次的女鬼长什么样?”
    每次徐云书见到鬼,宁钦禾总会有一兜问题,长什么样,好说话不,有什么怨愁,为什么不入轮回。
    他当听说书人讲故事,津津有味。
    徐云书回忆了下那女鬼,第一个闯入脑中的景象是她张牙舞爪朝他踢腿,眉目灵动,画面感很强。
    他顿了几秒,模棱两可地说:“二十四五的样子。”
    “啊……”宁钦禾有些惋惜,“这么年轻。”
    “你说她没几天了,那岂不是很快要魂飞魄散。”
    这是让徐云书感到不解的点。
    鬼虽不会产生饥饿感,但他们也需要进食。怨鬼食怨,贪婪鬼吃欲望。厉鬼是特殊存在,喜怒哀乐无差别消化,也无差别报复他人。普通的鬼则需要吸取人类的阳气,否则时间一长,便会消散于人世间。
    这女鬼附着在小哲身上这么多天,竟一点没吸食他的阳气,明明口中喊着要让他死。
    徐云书没接宁钦禾的话。
    又起了一阵风,深林发出幽咽之声,似在替他回答。
    天色暗了几分,宁钦禾总觉身边萦绕着散不去的黑影,心里不禁发毛,“师兄,我们快点走吧。”
    徐云书一顿,回头,石阶路平平整整,树木安静伫立,一切如常。
    等回到观内,天已经完全黑了。宁钦禾把买来的糯米糕分出去,几个师兄弟抢得快,宁钦禾偷偷给迟来的小师妹藏了一份。
    “师兄,你也试试吧,真的很好吃。”
    徐云书不爱甜食,摆摆手。
    宁钦禾来劲了,疯狂推销:“这个不甜,真的,你信我。”
    徐云书勉强接过他手里的红枣糯米糕,咬了一口。
    绵密松软,丝丝甜味,倒还真的不错。
    他吃了第二口,尝到那颗枣,微微皱眉。
    果然,还是太甜……
    晚课后,徐云书和师父交代了今天的事,便回到房间。
    忽地,余光中闪过一个黑影。木门轻响,院中的乱石滚了几滚。
    徐云书没回头,对着空气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