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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老头侧身站在门外。
    那有些灰暗的背影正朝着他走去。
    而无论怎么想,总觉得没跟上去实在不行。
    如果他真的精神有问题怎么办?在场最壮的我站的远远的?
    可不像话啊!
    这么想的我,轻轻的拍了拍那双紧握着衣服的手。
    抬起头的她,眼角还泛着泪光的,有些错愕的望着我。
    「有酒?很多酒吗?」
    意外的,那傢伙快到门外时还停了一下,询问着门外的老头。
    那口气倒有点像是孩子...
    「很多,多到你喝不完啊!」老头忙着回答着。
    像是哄孩子的口气讲着。
    那傢伙不再前进了。
    彷彿空气沉了下来似的,而且明显有了它的份量。
    除了闷又冷外,鼻腔吸进来的有种浓稠感,皮肤上的汗毛孔也像被东西盖着。
    就像是夏日的雨天里,穿着已经被汗溼透了的雨衣浑身不自在。
    瞧着没有再往前半步的那背影,已经离开小黑距离他约两、三公尺的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不知道,但一股不妥的情绪开始酝酿着。
    「我知道了,你在骗我。」
    虽然这般说着,但他的语气其实有些犹豫。
    还是会上当的吧?突然觉得老头有什么盘算的我期待着。
    而正这么想着时,突然发现眼前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瞧着我。
    那不像人的眼睛闪烁着一些东西。
    脖子转的弧度有点夸张。
    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身子僵了起来。
    好像连呼吸都忘了似的。
    「你跑不掉的。」
    没有开口,但嘴角那抹笑意像是在告诉我什么的。
    不是警告,而是嘲弄的意味。
    这被玩弄的感觉,比恐吓更令人难以接受。
    像快熄灭的烟蒂又被补上一脚,心中那唯一温暖的什么,就这样狠狠的被踩了下去,
    还磨了磨似的。
    我觉得我在发抖,儘管那傢伙已经把头转了回去。
    而那转头的速度像是在折磨人似的,像电影般的慢动作。
    「都老朋友了,我骗你干嘛?」
    彷彿没瞧见那傢伙马戏团般的表演,老头继续唸着他的台词。
    接着晃了晃手上的瓶子,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玻璃酒罐。
    瓶盖是开着的。
    好似闻到了一股夸张的酒香。
    就像是看见了才闻到似的,那淡淡的米香,像暖风般轻轻滑入了这屋子里。
    也让我那不知道是被冷到,还是被吓僵的肌肉缓和了许多。
    眼前的背影好像也震了一下。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那傢伙喜孜孜的赔着不是,接着大步跨着往门外探去。
    虽然他这样的说着,但屋内的气氛也没变的多好。
    接着我下巴差点没垮了下来。
    不,应该有垮了下来。
    就像在等着他出来似的,一跨出门的他,马上被老头从拿酒瓶敲了下去。
    演哪齣的?
    像雨点般的落下。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但老头手上的酒瓶没停过。
    还不断的从瓶嘴洒出些东西。
    「啊!啊!啊!浪费了啊!」
    急着凑近后,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老头的我,错愕的瞧着眼前这诡异画面。
    像是无视着老头落下的瓶子,那傢伙不断的想抓住从瓶嘴洒落下来的酒滴,不断的往地上空抓着,并且喘着大气,像贪婪着已经渗进柏油路里的酒水。
    但奇怪的是,那傢伙根本不理老头跟瓶子,眼里只有那偶尔能沾到的酒滴,与那近乎疯狂的渴求相反的,明明转身过去抢过瓶子就有了。
    而就算是老头力气不大,那敲下去的闷响声,还有那玻璃酒瓶的重力加速度。
    总觉得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但本来想阻止的我,在发现老头只是敲打着他四肢时,便在旁待着警戒着。
    一直到瓶子好像洒不出酒后,老头才停止动作,并喘呼呼的往旁的墙上靠着。
    那傢伙还不断的摸索、拍打着地上,甚至脸贴着地上不断嗅着。
    有没有舔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后知后觉似的开始哀嚎了起来。
    坐在地上,用着奇怪的姿势双手互捧着,然后嚎哭着。
    像个孩子似的。
    而瞧着他不断哭着,内心的什么的好像也有些动摇了。
    彷彿刚刚的都只是错觉,眼前这傢伙只是单纯的智能不足而已吧?
    是这样觉得的。
    老头把我拉回他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那傢伙,还差点伸手往他摸去。
    从错愕中回过神的我,右手还伸出着,维持着想摸什么的动作。
    而眼前画面最让我错愕的并不是我的动作,而是虽然週遭有着哭的声音,那傢伙脸上却没掛着任何表情。
    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
    突然间完全不知道这哭声是从哪来的我,开始起了鸡皮疙瘩...
    像订书针型的港口附近,这些建筑看似都一些海產店家,但其实有几间上头都是住家。
    虽然依这边的地形,这些是不是违建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不是重点。
    例如前面所提的路灯,旁边的那栋便是之一。
    免不了的。
    二楼的灯打开了,一个黝黑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都几点了!还在那边靠么啥!」
    或许是长期在海上作业,身强体壮的他拥有十分洪亮的声音。
    再怎么迟钝我也知道现在这状况不一般,但要想出让他闭嘴并缩回去的措词,临时又挖不出来。
    好险的是眼前那傢伙,貌似并不在意楼上的那位,继续哭嚎他的。
    「在处理事情,别凑热闹。」
    讲话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的穿过那诡异的哭嚎声。
    正感觉楼上那位快爆炸时,老头才转头这么说着。
    就在感到庆幸时,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度似的,整个背后寒毛竖了起来。
    「处理什么?你能处理吗?」
    眼前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瞬间变成了惨青。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把我拉回来的那隻手,好像颤抖了一下。
    比翻书还快的,上一秒像孩子般的哭闹声已经消失,唯一留下的是规律的浪潮声。
    好似连那几乎不间断的海风声都拋弃我们了。
    就留下这片寂静。
    「唰--」的一声。
    背后窗户迅速拉上的声响,好像宣告了我们接下来的某些...
    至少是我不想面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