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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三号受害者

      高中这一段相当棘手。因为本姑娘没有目击任何事件,必须大量採用陈伯昱提供的资讯,为了防止他捏造事实,我还跑去跟郭元彬旁敲侧击求证。
    「欸,听伯昱说你们高中的时候怎样怎样……」像这样套他的话,不过只限于比较不会令元彬尷尬的话题,其他比较嗯哼嗯哼的事(这种事还不少),我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暂时接受伯昱的说法,然后用客观的角度下最后判断。
    元彬每次听到我问他「高中」的事情,就会出现某种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很不喜欢说谎,可是某些事如果不说谎,他可能只会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直到我放弃追问为止。为了不要为难他和我自己,只好让陈伯昱称心如意了。
    高中是青少年纯真的结束和幻灭的开始,就我所知,如果想把国中时的纯真带到高中去,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不开始学着习惯幻灭,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待会我们会聊到两个把纯真带到高中去结果只好互相取暖的傢伙。
    话说陈伯昱和元彬上同一所高中囉,虽然分到不同班,但是可以就近掌握元彬的一举一动,也可以和以前一样一起上学放学,基本上仍是享有相同作息模式的,真是太爽啦,人生从此可以幸福快乐啦,呀呼──!!
    才怪,伯昱当然不可能这样就满足,虽然国三时大家好像都把上高中当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连「上帝啊我求你上高中是我毕生的愿望」这种话都可能说得出来,但上了高中以后,很少人会真正就此满足的。
    上高中以后,只会有更多事情需要渴求,对伯昱来说是这样,对元彬来说也是这样。对大家来说都是这样。
    陈伯昱老是说,是因为元彬做了这些事那些事,所以他才忍无可忍而做了「那些事」。也许吧(我现在要开始客观了),也许元彬做的那些事,就伯昱的立场来说,确实让人无法忍受,不过那些小事根本不可能是关键。
    真正的关键是,上了高中以后你就是会开始想要很多东西,而且会为了自己的原地踏步感到烦躁。
    元彬国中之前没交到女朋友,他还觉得无所谓,虽然有点糗,但不到绝望的地步,高中就不能再这样了,简直就像上帝寄了封简讯到他脑子里说「高中再交不到就让你绝子绝孙孙孙孙孙……」一样。所以上高中后元彬开始着急,不过急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伯昱也是,不过要说是急,还不如说成心痒难熬比较贴切,高中时已经让他痒到不抓(象徵性的动词,当然不是指他的胯下,谁管他要不要抓胯下……)就会想拿头撞墙的地步了。
    于是就在伯昱痒到受不了以后,他对元彬做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我后来和伯昱的衝突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因这件事而起。
    有人在期待看到他硬上吗?我先告诉你,他没有硬上,他有硬,也有上,但是没有硬上。
    总之他们高中时期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我已经写出故事大纲了。掰。
    没有啦开玩笑,现在就让我慢慢告诉大家元彬的这些事那些事,和陈伯昱做的那件卑鄙无耻的事吧。
    高中刚入学时,元彬曾对伯昱说:「高中女生味道就是不一样噢。」
    他们俩就读的高中位于市区,女孩子都市味比较重,简单地说就是打扮比较入时(即使只是在制服上搞花样),作风相对大胆,大腿露比较多,胸罩顏色比较鲜艳之类的。
    一开始这让元彬有点却步,他当时的心态就像踏进一家高档百货公司,身上钱却不够的人一样:明知自己买不起,还是忍不住要逛一下。开学后两个礼拜他就想试手气,可是对方连饮料都不让他请,更别说其他的了。
    基本上高中三年他跟以前一样(或许更孜孜不倦地)屡战屡败,半个对伯昱有威胁性的女孩子都没出现过,但是倒出现了一个男孩子……
    先不要误会,事情不是「那样子」的,元彬并没有动心,他当然不可能去对男孩子动心(基本上我觉得他当时连动心两个字都不会写),而被当成假想敌的那个男生其实也不是同性恋,是陈伯昱自己小心眼。
    虽然是个误打误撞被陈伯昱当成假想敌的男生,但是他毕竟也因为元彬的关係而变得很可怜,为了补偿他,就给他一个听起来好像是吃重脚色的称号吧,他就是三号受害者。
    高中时元彬和伯昱不同班,三号受害者则是元彬的同班同学。他是一个宅男,长相平平,如果元彬是中,他就是中下。留着过长的头发却不懂得怎么整理,戴着有点猥琐的黑框眼镜,身材瘦巴巴乾瘪瘪的,在走廊上永远不走正中间。
    手很巧,很会画画,能徒手复製很多漫画中的人物和场景到白纸上。喜欢动漫和电玩,曾经加入日文社。
    他的名字叫张国栋。
    我问伯昱对高中时的国栋有什么印象,他很没礼貌地说「很脏」(元彬更没礼貌,他说国栋很像小狗)。我不知道国栋高中时的样子有多糟,但我认识的国栋还算注重个人卫生,只是他有爱推眼镜的坏习惯,镜片常雾濛濛一片。
    他喜欢画机器人、美少女之类的图。
    想像一下就知道,一个不太清爽(多半是头发和眼镜害的)的高中男生,下课埋头画美少女,平常又畏畏缩缩的,换作是我,也会想抢他的午餐钱或踢他要坐的椅子,他刚好是最能激起我们这种不良份子内心潜藏的霸凌慾望的种类。
    他没有朋友,没有必要的话没有人想跟他说话,就像色狼最容易盯上夜归女子一样,霸凌者最容易盯上这种没有朋友的不清爽宅男。
    其实很多人都欺负过他,但当时最常欺负他的有三个人,在这里我称他们为霸凌者。
    这三个霸凌者是那种很喜欢霸凌别人,却不喜欢让别人觉得自己在霸凌别人的类型,所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做得太过份,而是常常用开玩笑来包装自己的霸凌行为。
    举例来说,他们会跟着国栋去厕所,然后用言语和肢体阻止国栋躲到隔间厕所里去,等到国栋忍不住,非得使用小便池,他们就在旁边开残酷的玩笑。
    他们也许认为这并不过份,但是这让国栋痛苦到每天憋尿,要上厕所时,还得趁他们不注意,跑到他们猜不到的别栋大楼去上。
    他们喜欢调侃国栋的兴趣,让国栋在全班面前像个笨蛋;他们喜欢撞国栋的肩膀,不到让他脱臼的地步,但至少要让别人注意到国栋被撞了还不敢吭声;他们当然也时常恶搞国栋的私人用品,这是一定要的。
    总之他们的玩笑非常多样化,等到国栋真的生气了,他们还会故意说:「怎样?不开心噢?玩玩而已嘛。」然后一直示好似地撞他的肩膀。他们就是这样的霸凌者,让国栋活在惊恐和痛苦中。
    平常元彬大概知道国栋和霸凌者的互动情形,其实他们全班同学都大概知道。一开始大家真的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因为国栋在大庭广眾下被整的时候,他偶尔还会配合地笑出来,当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但是他胆小又怕事,很多时候也只敢这么反应。
    后来元彬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终于在某次的发胶事件他站了出来,挺身替国栋说话。
    某天,三个霸凌者嫌国栋发型太俗,心血来潮说要帮他改变一下形象,带了一罐发胶来学校,在午休时间把发胶倒在国栋头上,把他的头发抓成一根根朝天指的短棍,活像在头上插了一堆黑色甜筒。
    他们边玩边笑闹,在场的同学大概都看得出来,国栋根本不愿意自己的头发被这样搞,但是他自己不出声,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帮他。
    这时,元彬和伯昱吃完饭,从福利社买完饮料,慢慢地踱回教室,看到这一幕,元彬带着轻松的笑脸走了上去,说:「欸,你们够了吧。」
    真倒楣,如果张国栋是女的,元彬就中大奖了,因为根据国栋的说法,他觉得当时的元彬「看起来超帅」。可惜国栋是男的,而且我要再次强调,他真的真的不是同性恋。
    三个霸凌者笑得太开心,一时之间还没意识到元彬在旁边,其中一人过了一会才问:「什么?」
    「现在不帮他洗一洗,等一下上课被老师看到怎么办?」元彬说。
    「就是要被老师看到才精采啊!」这句话几乎是对元彬的邀请,像是在说:「一起来整他吧,超好玩的啦。」
    不过元彬的脸变严肃了,笑容没有消失,只是变严肃了,他说:「那你干嘛不抹自己头上?」
    某种正义的味道呛得霸凌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元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后来三人推说午休快结束了,才匆匆离开。
    元彬把国栋带到比较没人的厕所去(当然伯昱也一定跟着),用洗手的肥皂勉强帮国栋把发胶洗掉,还把运动外套借给他擦头。
    「呃……我用自己的外套就好了,我去拿……」国栋怯生生地说。
    「不用啦,你回去不就又被笑一次?我不穿外套也没关係,反正都快夏天了,根本不冷啊。」
    国栋抓着元彬的外套,虽然感激,却又觉得丢人,小声地说了谢谢。
    伯昱和元彬面面相覷,露出很有默契的浅笑。由于做这种事完全符合元彬的个性,国栋又只是一个毫无威胁性,只能等别人搭救的宅男,伯昱一点戒心也没有。他也许以为国栋很快就会把这次的搭救拋在脑后吧,他错了。
    后来有一堂美术课,老师教元彬他们班画人像,要两个人一组,国栋鼓起勇气主动找上元彬,说是想画一张图给元彬当谢礼。
    听老师说要分组,元彬心中属意的是女班长,看到平常从来不曾主动和他说话的国栋走上前来,他也吓了一跳。虽然国栋畏缩又结巴,但元彬看得出来,国栋拿出了罕见的勇气,于是就同意和国栋一组。我说过,郭元彬最容易心软了。
    本来对国栋不以为意的陈伯昱,听说国栋想帮元彬画人像,开始觉得可疑了,但是国栋战斗数值实在太低了,再加上他毕竟是男的,元彬不找男人和乳牛不吃生肉一样是铁则,伯昱还是决定暂时把这件事当成单纯报恩。
    他当时想都没想到,一时的轻敌会造成那么麻烦的后果。
    不好意思,这里先插播一下我和陈伯昱的对话,我认为应该有人也有相同的疑问,所以特地放上来。
    我:「你也知道元彬不找男人?」
    伯昱:「废话。」
    我:「那你从来没想过他基本上是不可能对你有意思的吗?你也是男人。」
    伯昱:「那是两回事。」
    我:「……明明是一回事。」
    伯昱:「是两回事,草包。」
    对话结束。
    没什么意义,我知道,但就当资料留着吧,也许哪天我会突然看懂。
    再回到故事。国栋的作品让元彬很惊喜,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人送他这么特别的礼物,特地为他亲手画的,这么用心这么精细,这么栩栩如生。他兴奋地要国栋签上名字和日期,说是要拿回家收藏。
    元彬的反应对国栋来说是对作品的讚美,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被要求在作品上签名。他本来不想破坏画作,但元彬相当坚持,所以就红着脸在画作的角落写下歪歪斜斜的签名。从此他们就混熟了。
    陈伯昱看到元彬带回家的画,加上元彬脸上又得意又欣喜的表情,开始对国栋產生了火辣辣的妒意。
    不幸的是,和元彬同班的不是他,是国栋,不管怎样,他们两个总有机会碰到面,而伯昱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让元彬讨厌国栋的方法,只能消极地一直往元彬班上跑。
    这天,元彬看到国栋在下课时间随手画的漫画,佩服地说:「欸,你真的好会画画喔。你一定想当漫画家吧?」
    国栋摇了摇头。「其实……」他不确定自己的资讯是不是真的值得一听,所以有点怯懦。「我想当的是歷史学家。」
    「歷史学家?」元彬非常疑惑。「你那么会画画,结果要去当歷史学家?」
    国栋拿出一本笔记,元彬翻开一看,全是写得密密麻麻的歷史事件分析,还补充了课本没写的资讯。这本笔记就和国栋的画一样精细用心。元彬目瞪口呆。
    「难怪你歷史每次都考好高分。这本笔记可不可以借我?我课文都背得头昏脑胀。」
    「我影印给你吧。其实只要把课本看几次,搞清楚老师到底要你学会什么,就猜得出题目了,不用硬背。」
    「那你下次帮我猜。」
    「好啊。」
    「我都不知道你喜欢歷史,我以为你最喜欢的是卡通和日文耶。你好厉害喔,会好多东西。」
    国栋对元彬露出了微笑。元彬是他这辈子第一个真正的朋友。(陈伯昱好像是第二个,我好像是他妈的第三个。)
    「那你有没有想做什么事?」国栋问元彬。
    「我喔?」元彬搔了搔头。「想结婚吧。」
    「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想结婚吧?」因为平常没人愿意跟国栋进行正常的对话,所以他连这种话题都愿意聊。
    「说的也是啦,不过除了结婚,我就没有特别想做什么事了。我会选社会祖也是因为这边女孩子比较多,其实我文科没有特别好。」
    「你有特别想和谁结婚吗?」
    「目前还没有,我老是交不到女朋友,上礼拜班长才刚拒绝我。」
    「你……你和她告白过?」国栋满脸都是黑线。
    「对啊,你不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女生吗?」
    「她是没什么不好啦……」
    因为国栋欲言又止,元彬就问了:「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啊?说啦,没关係。」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听起来你好像只是在找萝卜填你的坑。」
    「啊?」
    「我……我自己没有经验啦,都是看卡通漫画的心得而已。」国栋满脸通红,但还是决心告诉元彬自己的感想。「恋爱的发生应该是一种很特别的经验,但是刚才我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一点都不伤心,觉得再找就有了……」
    「我确实是这么觉得耶。」其实也不能怪元彬,长年被拒绝让他不得不变得很乐观。
    「没有女生会想当萝卜,如果跟萝卜结婚,你也不会快乐的。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啦……」
    我认为这些话有些偏颇,如果能遇到很帅或很有钱的男人,多的是女生想当萝卜,但郭元彬没想过这点,他只觉得这话超有道理,他整个被啟发了,所以他跑去跟伯昱说:「我需要恋爱!」
    「这次是谁?」显然陈伯昱已经习惯了。
    「不不不,你没听懂。我不能再找萝卜来填坑了,我要真正的恋爱。」自以为已经茅塞顿开的郭元彬说。
    「所以呢?」
    「所以我不会再轻易找女生告白了,没有女生会想当萝卜,这是国栋说的。」
    这是国栋说的?「国栋」说的?
    出乎伯昱意料之外,这个来路不明的宅男竟然瞬间治癒了元彬的告白癖,而正当他觉得受到威胁时,发生了一件更不妙的事,让国栋从一个只是下课时间陪元彬聊天的逊咖,变成一个硬生生插入元彬和伯昱之间的逊咖。
    事情是从郭伯祐这边开始的,并不是她干了什么好事,她那时还不到可以干什么好事害人的年纪,而是她生病了。
    某天深夜,郭爸突然来敲元彬的门,说伯祐在抽蓄、口吐白沫,他和妈妈必须马上把她送急诊。郭爸把隔天的早餐钱交给元彬后,就和妈妈抱着伯祐匆匆出门。
    那次伯祐患的是肠胃炎发烧引起的热性筋癴,住院了好几天,那几天元彬都魂不守舍,痛苦万分,等到听说伯祐终于可以出院了,才稍微恢復了精神。
    国栋知道了伯祐的事以后,为了表达一点心意,向元彬要了一张伯祐的照片,还问元彬知不知道伯祐喜欢什么卡通人物,他要画一张图送给伯祐。
    他熬夜赶工,在伯祐出院前一天,拿了一张已经用画框錶好的画送给元彬,画中是(还很)天真的郭伯祐,旁边有她最喜欢的哆啦a梦和米老鼠陪她玩。
    元彬看到这幅画简直感动得快掉下眼泪,当时他好心疼妹妹,好想拿什么能讨妹妹开心的东西送给她,这张画真的太完美了!
    就因为这幅画,国栋开始每天都陪元彬和伯昱吃午餐。午餐时间本来是伯昱垄断的,我可以想像他一定气炸了。但更糟的还在后面。
    一个礼拜后,国栋在放学前的打扫时间不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被谁丢了满身的垃圾,虽然清掉了还是一身臭酸味。
    在那之后,国栋连放学都和元彬他们一起走,虽然只走到公车站,陈伯昱还是心有不甘,因为这样等于瓜分了大部分自己和元彬从前享有的两人时光。
    无奈的是,陈伯昱无能为力(这对他来说是最可怕的部份),元彬非常珍惜国栋这个朋友,如果伯昱露出讨厌他的样子,元彬一定不会谅解。
    伯昱一方面在想,如果不找出办法解决国栋被霸凌的事,这傢伙说不定会和他们纠缠到高中毕业,但是一方面他又觉得张国栋活该,那是他应得的惩罚,下地狱去吧(中指)!就是这种矛盾让伯昱迟迟没有解决国栋的事。
    后来,是霸凌者太白目,不小心跨过界线,碰到了元彬的些许寒毛,踩了陈伯昱的地雷,才会发生传说中的舒跑事件。
    霸凌者是怎么不小心碰到郭元彬的呢?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和元彬打交道的意思,一来高中时郭爸的遗传基因已经慢慢显现出来了,二来陈伯昱总是站在后面。
    举个例子。有一次霸凌者三人在通往福利社的路上和元彬三人擦身而过,其中一人故意撞了国栋一下,元彬看不过去,回头要他道歉。
    霸凌者本来想回头呛声的,但是一回头看到陈伯昱站在最前面(因为他本来可怜兮兮地走在最后),手扠口袋,表情很明显写着有胆放马过来,他们就放弃了。
    说也奇怪,那种人,要逼退他们没有秘诀,不怕他们就够了。
    撞人的小声道了歉,悻悻然地走开。从此以后他们只在国栋落单时玩兴大起,但在当时那种机会其实已经不多了。
    如果他们愿意就此放了国栋,各过各的美好生活,本来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我猜那种人天生就不是悬崖勒马的料,如果他们是,也许一开始根本就不会把欺负别人当成乐趣。
    于是某次上体育课前,他们就去踩地雷了。
    体育课前,大家在操场旁集合。霸凌者他们调侃国栋,问他内裤是不是穿美少女战士,还一直作势要看,追着他满操场跑。元彬在全班面前很不耐烦地说:「你们不要那么无聊行不行?」
    瞬间大家看向霸凌者的表情,突然让他们体悟到大家对他们真正的看法,就像元彬把他们三个的真面目揭开了一样,这一次,他们再也不想对元彬忍气吞声,所以趁元彬不注意,溜到国栋身后把他的裤子连同内裤一併扯下。
    有人倒抽了口气,但大部分的人只是愣住了。
    国栋马上把裤子穿起来,低着头红着耳根穿过操场走向教室。
    下一秒,郭元彬铁拳就招呼过去了。一对三肯定超帅,可惜我无缘观赏。
    不管元彬再怎么勇猛,一对三,脸上和身上多处还是不幸掛彩。让元彬掛彩,事实上这不只是踩到地雷,简直足以引爆原子弹,更白目的是,几天后元彬班上的黑板竟然被写上「郭元彬是gay」的字样。
    元彬本人是不太在意,笑笑就过去了,但是陈伯昱不爽到了极点,不是因为别人抹黑了元彬,而是因为很明显,这些字想暗示的不是元彬和伯昱是一对,是元彬和别人!(这不是迁怒是什么)
    这已经是极限了。陈伯昱决定出手教训人。
    大概因为正在气头上,伯昱有满满的动力,想一股作气连国栋也解决,所以他想了一个超棒的方法来一石二鸟。他趁元彬不在时,把国栋叫到校园的角落谈判。
    伯昱和国栋之间很少有互动,他们大部分时间只是站在元彬两边,单纯地意识到对方存在而已。国栋从来没有讨厌过伯昱,他总是跟我说伯昱不是坏人,我也总是跟他说他头壳坏去。
    被伯昱约出去讲话时,他一心以为一定是谈元彬的事,没想到伯昱的第一句话是:「我可以帮你解决欺负你的混蛋。」
    国栋一头雾水。
    「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得和元彬绝交。」
    国栋目瞪口呆,他是在这时才明白伯昱对他有多痛恨,从前在陈伯昱脸上常常看到的某种不自然的表情,突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那是明明就很生气,却硬要隐藏起来的表情。
    有元彬在场的话,伯昱总会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很圆滑,好像他以非常宽大的心态在看待国栋和元彬的互动一样,但现在,少了那份圆滑,国栋看到的是纯然的冷漠和怒意。
    「我知道你是元彬最好的朋友,我没有和你抢元彬的意思。」国栋试图安抚陈伯昱,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陈伯昱有多不可理喻。
    「没空和你间聊,到底要不要?」陈伯昱咄咄逼人。
    「不要。」虽然声音很微弱,但答案倒是很篤定。
    「什么?」陈伯昱觉得一股怒火烧了上来,国栋实在太不识相。
    「我想我就不麻烦你了。」
    「为什么?」
    「因为元彬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可以跟他当朋友的话,被欺负应该也能撑得下去。」
    陈伯昱愣在原地,他从来没想过眼前的对手会这么难缠。这个娘娘腔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如果可以的话,他要和元彬当一辈子的朋友吗?他竟然胆敢在我面前这么说?
    「请问……」国栋在陈伯昱震惊的时候继续发动看似软弱,实则威力强大的攻势。「你为什么想要我和元彬绝交?你觉得我佔去他太多时间是吗?」
    那还用说?光对话量陈伯昱就输国栋一大截,国栋虽然很宅,可是对象合得来的话还是很会聊,不像陈伯昱总是惜字如金。
    「我会节制一点的,我是说,我会……让元彬多把焦点放回你身上,这样会让你好过一点吗?」国栋继续挑衅,在陈伯昱眼里这就是挑衅。
    陈伯昱心想,太好了,这傢伙不和元彬绝交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施捨我?很好,非常好,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他狠狠瞪了国栋一眼,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那次谈判之后,陈伯昱突然加入了校刊社,一个礼拜有两三天得参加社课,常常拖到八九点才回家。
    国栋对这件事很好奇,心想是不是和那天谈判有关。他试着问过元彬,元彬说伯昱之所以参加校刊社,是为了以后大学推甄。听起来非常合理,元彬也完全相信了,还说虽然很多时间少了伯昱的陪伴很讨厌,但是事关伯昱的未来,他愿意忍耐。
    国栋也很想相信这个说法,他没什么理由不相信,不过他的直觉却告诉他陈伯昱在说谎。
    他这方面的直觉非常准(所以挺讨人厌的),如果有人在他面前没说实话,他就会好像衣服里有标籤在刺一样,觉得有点不舒服。
    果然,伯昱加入校刊社大约三个礼拜后,怪事发生了。
    那天天气很热,上午十点就让人热到冒汗,中午更是热到不行。这种天气,照理大家应该聚在教室里吹电风扇,或去福利社买冷饮,可是大家却一反常态聚在走廊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铁栏杆旁七嘴八舌。
    一开始只是三四个人,后来越聚越多,慢慢的铁栏杆旁一个空位也没有了,大家似乎是在看中庭里的某个东西。
    元彬他们本来在教室里纳凉,后来受不了好奇心驱使,也跟着跑到走廊上伸着脖子往中庭看。
    看清楚大家在讨论什么以后,元彬和国栋都大吃一惊。虽然有点距离,但是元彬和国栋认得出来,霸凌者三人组站在中庭,在几乎能把人烫伤的大太阳底下,摆出像在跑步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元彬听到一旁有人在讨论他们做这种傻事的原因,走上前去想探听点消息,国栋则是很自然地望向一旁的陈伯昱,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做,但是他一看到陈伯昱悠哉地站着喝铝箔包饮料的那种神态,就突然全身起鸡皮疙瘩。
    霸凌者他们做出这种事,伯昱一点也不讶异,他早就知道了,因为就是他干的。是他做了什么事,让霸凌者他们吓得就算在大太阳底下快中暑了,还引起全校围观,也要做这么丢脸的事。
    意识到这件事时,让国栋同时想到,今天他自己也有可能去太阳底下丢脸。他让伯昱怀恨在心,伯昱大可以对他下手的,但是伯昱没有。
    不对,是没有吗?还是只是「还没有」?如果是「还没有」,未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陈伯昱注意到国栋时,国栋赶紧把眼神移开,背脊却在炎炎夏日中凉了起来。
    然后元彬回来了,还带了道听涂说的小道消息:「听说啊,是惹火了高年级老大的女朋友喔,他们那些白痴嘲笑那个女的长得像伍佰,结果被威胁,如果不在中庭学舒跑学一个礼拜,就要打到他们住院。」
    国栋勉强挤出微笑,不知道自己其实满脸苍白。「原来是这样啊。」
    「这大概就叫现世报吧,他们以后最好规矩点。」元彬说。
    「是啊,哈哈哈……」
    从此以后,国栋就没有再被任何人欺负了,事实上,霸凌者他们几乎连看都不敢再看国栋一眼,当然也不曾再靠近郭元彬。
    以上就是所谓的舒跑事件。
    虽然我非常想为大家详细报导陈伯昱作案的手法,但是他坚持不肯透露,只肯跟我说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过我猜大概是以牙还牙吧,我是说如果是我就会这么做,让霸凌者嚐嚐被霸凌的滋味之类的。
    伯昱会说要去校刊社,当然只是藉口,那段时间他去做别的事了,感觉就像躲到别的地方去打造杀伤力超大的枪砲一样。我想一开始应该也有一门大砲或机关枪之类的东西是瞄准国栋的,只是伯昱最后决定不要按发射钮,针对这一点我就问出了一点东西。
    我:「喂,你当时其实很想教训张果冻吧。」
    伯昱:「想啊,但是不行。」
    我:「你怕他跟元彬告状?」
    伯昱:「他才没那个胆。」
    我:「他是没胆啊,那你干嘛不教训他?」
    伯昱盯着我看了一会才说:「他没有背叛元彬,他说不定有点想,可是他没有,我不能因为他没有背叛元彬而教训他。」
    就是这样,国栋对元彬忠诚的友谊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