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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有情(高干 婚后) 我的小男友(高甜, 1v1) 我爱的你

73-孤星(4)

      深夜。
    敞亮通明的房内,洗发精淡雅的清香充盈其中。
    女子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擦拭着自己未乾的青丝。
    「你总算没辜负我的期望。」女子甩了下自己半乾的发丝,「虽然花的时间有点久就是了,但多少还是减少了那些元老们对你的偏见,这样就够了。」
    「只是,我真想不到你会突然改变计画,决定不杀她。」女子勾起一抹笑,颇有兴味地望向镜中的少年。她穿着宽松的浴袍,眼里秋波流转,岁月丝毫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跡,依旧风情万种。
    「她有当诱饵价值。」身后的少年垂眸而立,表情恭敬。
    「的确。」女子淡然一笑,「我想再过不久星氏就会来索人了。」
    女子搁下手中湿透的毛巾,拿起桌上的圆梳,再度开口:「距离当年星凌嵐杀死你父亲也有十多年了,等于我当代理首领也有十多年了,如今你终于有机会报仇,一旦你成功,首领的位子就是你的,可别让我失望了,我可不希望看走眼,知道吗?」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向少年,但依旧锐利,有股不可忤逆的压迫。
    比起叮嚀,更像是严厉的告诫。
    「是,我知道。」
    「挞……挞……」长廊尽头,一阵脚步声渐近。
    少年甫离开那间瀰漫洗发精清香的套房,便撞见了一名提着托盘的女佣。
    一见少年出现,她连忙低下身子,端庄有礼地向他问候。只是,当她再度抬起脸,却发现少年的视线停在了她手上的托盘。
    托盘上的饭菜丝毫未被动过,也不见任何蒸腾的热气,是放凉了很久的冷饭。
    「枫晨少爷,这……」面对他质询的眼神,女佣一时想不到可以回答的话语。
    「多久了?」他的语气冷然。
    「……已、已经连续两天了,除了水以外,我们端去的饭菜她连一口都不愿吃。」女佣垂下眼眸,深怕若是直视了他,可能会被他目光里强烈的杀气震慑到难以开口。
    岂料,他直接伸手接过了自己手中沉重的托盘!
    直到他穿过她的身侧,并且毅然朝长廊的另一头步去,女佣才总算敢抬起视线大口呼吸,空了的手也随之无力垂下。
    空气死寂般难耐。
    一推开门,枫晨就看见亚依木然坐在床上。
    他将托盘搁置在这里唯一的圆木桌上,瓷器碰撞,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低下身,一手捧着碗,一手握着汤匙,将之递近少女苍白的脣边,试图让她张口。
    但半分鐘过去,她依旧只是呆呆坐着,好似根本没看到他一样。
    「吃。」他低声斥喝。
    沉默的气氛瀰漫了整个空间,她只是望着前方发愣,眼神空洞。
    他伸手抚上她削瘦的脸颊,强硬地将她的脸扳向自己,要她直视他。
    她的面容憔悴,墨绿色的美丽瞳孔丝毫不见昔日的光采,阴鬱无比,宛若世上的一切都无法映入她的眼底。
    但──他却清楚看见了她。
    他俯下身,霸道地吻住她乾涩的嘴脣,彷彿是要勾出她内心深处的灵魂,唤醒她原始的本性。
    坐在床上的亚依发狂似的开始挣扎,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想推开他。
    「匡噹──」手里的饭碗被她一把摔落在地,碎裂成好几块,里头的饭菜全散落到了地面。
    亚依的额际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腹部的刀伤向她袭来撕裂般的痛楚。
    她低头摀住自己的嘴,除了伤口的疼痛,难受的反胃感也让她不能忍受,她直接吐掉被他硬推入口的牛肉,开始呕出大滩的清水。
    半晌,她抬起眼脸,眼神与刚刚的空洞截然不同,此时的她,眼底只有一片熊熊燃烧的怒火,目光如炬。
    「不要碰我。」她瞪视着他,彷彿视他如千古仇人,「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事物了,那晚你明明可以就那样让我死去,却狠心让我活下来,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吗?」
    「──你知道吗?」
    问号静静悬在半空中,她的神情恍惚,但依旧笔直望着他。
    少年的眉头深锁,静静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悲愤。
    没等他回应,亚依已经沿着床缘无力地滑入地面,动作恍惚,用跌得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跪坐在地面,从那堆饭菜里拣出了一块碎片,不大不小,但既尖锐又危险。
    正当她准备要用碎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一刀时,枫晨一个箭步就遏止了她的举动。
    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他紧紧抓住,怒气再度灌满了她的胸腔,她失声大吼:「……放开我!把我当作人质关在这里,一天到晚派人监视我,我为甚么要承受这种没有意义的痛苦,为甚么就不能让我乾脆地死去!让我活活饿死也好!」
    「你到底要折磨我到甚么时候,是要等我父亲亲自找上门?那你别作梦了,我父亲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是不可能来这里的!因为与其要他冒这种不确定的风险,他寧愿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她的语气激动,彷彿要他一字不漏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依旧不以为然,面对少女的死命挣扎,他只是越握越紧,深怕一个闪失就会让她右手的碎片有机可趁。
    「我恨你影枫晨。」
    冰冷深沉的字句被她咬得清晰,咬得愤恨,宛如是来自无底深渊的一道幽怨。
    此时此刻,他对她眼里忽转的,那双足以慑人心魄的赤红双瞳感到惊愕。
    那一双含怒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下对他的憎恨,彷彿是暗夜里燃烧殆尽后的空虚,虚无中又有不可细数的悔恨。
    「我恨你──」
    门──咿呀作响。
    窗外的天边,月光微弱,阴暗的长廊彷若没有尽头。
    随着少年身后的门关上,少女倚墙而立的身影立时落进了他的视线。
    「你真该感谢我才是,要不是我随时在另一头监视这个房间的情况,不会那么快就有人过来压制住她,更别说为她打镇定剂和营养剂。」惜茵双手抱胸,声音听来如置身事外般平淡。
    「重点?」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对于惜茵的出现不以为意,也不在乎她站在门外多久了。
    「你一定要这么冷漠吗?连一声谢谢也不愿说,我觉得跟亚依比起来,你给人的反差更大,而且──更加冷酷无情。」不知是故意,还是话语使然,最后那一句被她拉长不少。
    一片静默中,她直视他,笑容不搭调地出现在她脸上,「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你应该很清楚后果才对。」
    天边瀰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长廊清冷阴森,遮蔽月亮的雾气在黑夜里逐渐散开,清辉沿着长廊的窗櫺,最终落到了他们身上。
    少年的瞳眸里彷若有一道冰寒的流光在流转。
    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惜茵的嘴角牵起了一脸满意的微笑,「可你若真的决定这么做,我不会有异议,而且会尽我所能地帮你。」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镇定剂抑制住了,平缓而压抑地在体内流动。
    亚依颓然地倚靠床头,眼神空洞,读不出任何悲欢,宛若是被抽离了灵魂,此刻的她只是一具失了魂的空壳。
    「唉……」这声叹息虚无縹緲。
    不知何时,她的床边出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披了一件老旧的连帽斗篷,样式十分单调,长度足以盖住她的膝盖,斗篷底下隐约可见时尚的牛仔裤花纹。
    看见这张香消玉殞的脸,少女不禁感到疼惜。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你现在多么恨他,正代表着你曾经多么爱他。」许梦掀开了盖住自己大半张脸的斗篷连帽,随之甩了甩自己脑后的马尾。
    只是当她欲往前时,却又立刻警觉性地打住脚步,「亚依?」
    「不在了……」她的声音很轻,宛如一缕不曾存在的轻烟。
    许梦的视线不自觉落向了她轻抚着腹部的那隻手。
    「虽然我不敢问,但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一抹苦笑在她的脣边泛起。
    亚依痴痴笑道,左手轻抚着裹着纱布的腹部,「我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你说我是不是很无情?」
    「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杀了自己的孩子……」
    「哈……我居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向天花板仰天大笑,表情哭笑不得。
    「亚依……」望见她这副丧心病狂的模样,许梦隐忍内心涌现的悲慟,沿着床缘坐下,最后伸手抱住了她,希望能藉此给她一些安慰。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命运造化弄人,无论是现在还是百年来……都是。」许梦抓着她轻薄的肩头,深深直视她,「这也是我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要让你知道,你该知道的一切。」
    「一切?」亚依呆滞地转过头,不解她的意思。
    「是的。」许梦点头,随之松开了手。
    灯光打照在亚依苍白的脸上,见她一脸茫然,许梦也明白对现在的她说任何事,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许梦闭上了自己的双眸,深吐了一口气:「关于一百多年前,渡影和星知见两家的恩怨。」
    睁开眼,她的视线正好落在亚依颈子上那条精緻的坠鍊,上头镶着的绿宝石此时正闪耀着异常眩目的光芒,感觉上,那道光芒好像是宝石自身散发出来的。
    「看来时机也成熟了。」她望着那条坠鍊,笑了。
    随后,她伸出一隻手,悬空在那枚坠饰上方,接着垂下眼眸开始喃喃低语。
    亚依听不清她在说甚么,但感觉像在唸一串咒语,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是她完全分辩不出的语言。
    但随着低头一望,她却发现穿过许梦指缝的光芒越来越盛大,等她回过神时,这道美丽的绿色光芒几乎将她们完全包裹了,可是,却一点也不刺眼。
    「这是怎么回事!」
    彷若是建立了某种磁场,许梦丝毫不理会亚依的惊呼,依旧如巫师施法般低唸一串咒语。
    随着光芒盛大到将整个房间淹没,儘管不刺眼,但一股巨大而冰冷的悲楚却从亚依的内心深处涌现。
    这道亙古的冰冷伴随着持续渐大的光芒将她彻底包裹,比高山上的万年冰雪还要寒冷,也比她以前体会过的任何寒意都还要穿透人心。
    忽地,许梦睁大了眼,凌厉低喊──
    剎那间,亚依感觉自己的意识彻底落进了这股冰寒的悲伤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