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没有迟疑，伸手就抓向玉迦，但是下一刻，他的手掌竟然从玉迦的身体中穿过。
    “没用的，我们是在一段记忆里。”玉迦眼色复杂地看着陈洛，她不明白，窦尔敦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是哪里？”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玉迦所言非虚，陈洛便不再尝试，而是开口问道。
    玉迦迟疑了片刻，但最终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是回答道：“上一任月部首领，月帝沧溟的记忆。”
    “月帝沧溟？”陈洛略微回忆了一下，又看向远方没有止息的大战，试探道，“日月之争？”
    月帝沧溟，圣人修为，因日月之争而陨落。
    “日月之争？”玉迦嘴角透出一丝不屑，她走到陈洛的身前，望着远方的大战，“这是一场灭族的战争！”
    “只是金帐宫为了掩盖这样的残杀，用一句日月之争轻松带过罢了！”
    陈洛望向玉迦：“你和月部是什么关系？”
    “生于斯，长于斯。”玉迦轻轻说道。
    陈洛闻言，点了点头。
    聪明人之间，明显的事情不用隐瞒。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玉迦继续说道，“关于日月之争的事情，月部早已没有任何记载。”
    “因何而起，何时而终，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流传下来。”
    “月部，只是承受了失败的结果而已。”
    说到这，玉迦看向陈洛：“你能进入这里，必然和我月部有关系。”
    “窦尔敦，你到底是谁？”
    陈洛沉默，他没有回答的意思。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中那轮蛮月突然从中裂开，接着一个造型有些像龙，却又和龙明显不同的蛮兽从蛮月中飞出，在这如龙蛮兽的头顶，站着一名英武女子，那女子周身笼罩在银色光辉之下，手持长枪，气势凛然，犹如一尊女战神。
    “沧溟陛下！”虽然只是记忆，但是玉迦仍然站起身，恭敬行了一礼。
    这如龙蛮兽带着月帝沧溟投入战团，顿时控制住全场的局势，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中响起了一道恢弘的声音。
    “沧溟，别来无恙！”
    月帝沧溟提枪指天，冷声质问道：“亦都，你要违反祖先之约吗？”
    听着沧溟的声音，陈洛和玉迦对视了一眼。
    亦都！
    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
    当代蛮天皇的祖父，上一任蛮天皇！
    尤其是在人族的历史中曾记载，方圣数次前往金帐宫，吓得这位蛮天皇在蛮天之下修建了十九处行宫，以供自己躲避，因此也被人族称为狡兔天皇！
    “笑话！”亦都的身影并未出现，只是那声音没有停下，“是尔等违约在先，欲回返神州，投靠人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沧溟冷笑一声，“吾等遵从祖训，不伤人族。但数千年来，一直居于蛮天，何曾想过回返神州？”
    “倒是你们，背叛先祖，投靠蛮天。今日反来怪罪我月部！”
    “那我月部，今日就算反出蛮天，你又能如何！”
    “好，就知道你月部早有反心！”那亦都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正好灭了你月部，一事两便！”
    话音落下，顿时天空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将沧溟月帝笼罩，下一刻，光芒黯淡，沧溟月帝早已不知所踪，只是那看不见的天空深处，无数雷鸣之声连绵不绝。
    “陛下败了……”早已知道结果的玉迦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是陈洛，从刚才听到沧溟和亦都的对话开始，就一直陷入思考之中。
    信息量有点大啊。
    什么叫月部“回返神州”？
    什么叫日部“投靠蛮天”？
    突然间，他想起那正在激战中的月部为何如此熟悉了。
    “巫！”
    没错，那服饰，那符文，自己在幽冥时，曾经在萤勾之父身上见过，虽然有所差别，但是本质却是相同。
    再联想起在大殿中看到的那些石雕和刚才两位王者的对话，陈洛心中猝然一惊。
    他望向玉迦，开口道：“月部，是巫？”
    玉迦此时也想起了在金提娅的神女墓中得到的启示，脸上虽然诧异，但仍然点了点头：“应当是了。”
    陈洛想了想，开口道：“我看过一些上古历史。据说妖族大兴之后，有一部分巫族迁居到蛮天，当时蛮天之下，还未有蛮族诞生。”
    “今日来看，应当是那部分巫族发生了分类。”玉迦说道，“一部分投靠了蛮天，献出了自己的血脉，才让蛮天演化出了如今的蛮族。而另一部分，凝聚了符文之月，成为了月部。”
    陈洛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一部分巫族一直认为人族是天道以巫族为模板而再创的生灵，因此算是巫族的后代。”
    玉迦也点了点头：“月部祖训，不得无故伤及人族，也从不参与金帐宫对人族的征伐。”
    “日月之争后，这些往事，全部被人为抹去了，只留下那一条看上去有些古怪的祖训。”
    “想来，是那条祖训的血脉痕迹太深，金帐宫那边无能为力。”
    陈洛再次和玉迦对视一眼，两人此时眼中都流露出堪破历史疑云的沉重与惊骇。
    就在此时，天空中再次传来月帝沧溟的声音，只是此时的声音里，再不见之前的冷冽，而是充满了愤怒与惊慌。
    “亦都！你藏得好深！”
    “月部，逃！逃入神州！”
    “这是个陷阱，快逃！”
    “告诉人族方隐，亦都要……”
    声音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但是陈洛却面目陡然一肃。
    方隐！
    这是方圣的名讳！
    蛮族要做什么？
    下一刻，沧溟出现在半空中，只是此时已经没有了生息，从空中坠落。
    “呼噜！”那如龙蛮兽大吼一声，冲向沧溟，将其卷起就要逃走，但是天空中一道血光落下，打在那如龙蛮兽身上，蛮兽顿时惨嚎一声，浑身爆开，只是在这其中，一滴精血猛然从血雾中射出，瞬间消失在原地。
    “是那头二境兽尊！”玉迦望了一眼，感叹了一声。
    现在的来龙去脉很清楚了，沧溟身死，但是却封存了一段记忆。那蛮兽尊虽然灵智低下，但护主心切，由自己的一滴精血带着那记忆逃离了战场。后来这精血落在了一头蛮兽的身上，化作如今的兽尊谷的那头二境兽尊。
    若干年后，李青莲和金提娅不知从哪查到了日月之争的线索，打算来此查探，却走漏了风声，让当时还在位的亦都不顾一切围杀了李青莲和金提娅。也只是在那一场对峙中，亦都被韩昌黎打伤，金帐宫才因此换了主人。
    “可是……”玉迦摇了摇头，“对于如今的月部来说，即便月部是巫的消息传出来，对蛮族本身的影响并不会伤筋动骨。”
    “那么，亦都要掩盖的事情，其实是……方圣！”
    玉迦能想到的，陈洛自然也想到了。
    他紧紧望着眼前的场景，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亦都放过了那滴兽尊精血，想必是接下来有什么大事，所以他们都脱不开身！
    但是随着兽尊精血带着沧溟记忆离开，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起来。
    就在陈洛以为这个秘地今日自己是不会知道的时候，突然空间一个震荡，那画面又重新清晰起来。
    “这是……”陈洛猛然看向玉迦，只见玉迦双手结印，眉心渗出鲜血。
    而在天空之中，那血月也开始浮现道道裂痕。
    “金帐宫的阴谋，要看清楚！”玉迦似乎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陈洛听。
    片刻之后，这大地突然震动起来，紧接着，大地之上，所有的尸体开始消融，一时间血气弥漫天地。
    在陈洛眼中，随着血气的灌注，大地上一个个符号亮起，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符阵。
    随着符阵成形，一道从未感受过的磅礴意志仿佛缓缓苏醒过来。
    “魔！”陈洛心中一动，在这道意志中，他感受到了清晰的魔意。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玉迦身子猛然一震，额头破裂，陈洛面前的画面再度模糊起来。
    等到再次睁开眼，陈洛和玉迦依然是双掌相对的姿势。
    “嗯！”玉迦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从月影中跌落，陈洛就势揽住，落在大殿之下。
    “呼……”玉迦也察觉到自己浑身未着寸缕，下一刻符文亮起，一件袍衫出现，将她的玲珑躯体包裹了起来。
    “没想到……”陈洛刚要开口，突然和玉迦同时皱起眉头，看向寝陵之外。
    “这气息……是三阳大蛮神！”玉迦开口道，“应当是莫撒尔来了。”
    陈洛点点头：“他在抓捕那头二境兽尊！”
    玉迦挣扎着站起来：“走吧，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陈洛笑了笑：“不着急，有些事我们还要好好聊一聊。”
    “不过，等我先解决外面的问题。”
    说着，陈洛就朝寝陵外走去。那玉迦皱起眉：“你疯了吗？那是三阳大蛮神！就算你和二境兽尊联手，也不会有希望的。”
    “我有伤在身，走不快。你带着我，快点离开这！”
    陈洛停下脚步，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虚弱的玉迦，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随即，陈洛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那身形逐渐缩小，化作一道人族的背影。
    下一刻，道道七彩之色从陈洛身上散发出来，一步跨出，消失在玉迦的视线之中。
    玉迦张大嘴，一脸不可思议。
    “武道七色……”
    “陈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