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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一会儿你上去叫那小活佛摸你的肚子么?”

    至爱没想她会点头。

    “他上次那样关着你打你,你不怕?”

    她还是点点头表示“怕”滴,可……至爱知道再问不出多的来了,只谈了口气,“好吧。这次他也欺负不了你,有我呢。”

    一路至香危山金顶,绵延至大雄宝殿前全是转经筒,颜色鲜艳的经幡,铺就曳地的大型唐卡。上来的人们自觉凝成一股道,一个一个穿过数百僧人夹道而成的“诵经路”。这一刻,彰显了佛的“众生平等”,无论是你谁。贫穷亦或富有,乞丐亦或元首,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这一刻,在如此铺天盖地的梵音里,就算你不信佛。如此气势长虹。心也震撼折服了。

    喧天的诵经里,至爱还是只注意到走在他身前的又又。她怀里抱着福符福带,双手合十,嘴里也不停在念,“……佛教的第四特殊魅力,在于强大而感人的弘法团队。中国的诸子百家,本来大多也是有门徒,其中又以儒家的延续时间为最长。但是,如果从组织的有序性、参与的严整性、活动的集中性、内外的可辨识性、不同时空的统一性这五个方面而论。没有一家比得上佛教的僧侣团队。……一代代下来,僧侣们的袈裟、佛号,成了人们感知佛教的主要信号。他们的德行善举,也成了人们读解信仰的直接范本。佛教从释迦牟尼开始就表现出人格化的明显特征,而到了遍布四方的僧侣,更是以无数人格形象普及了佛教理念。……”怪有意思的,她像佛法的代言人,沿途布施佛的魅与力……至爱两手稍捧,又又太认真虔诚,真怕她撞上前头的人。不过,她这种合眼匀速直线运动又似乎心里极有数,稳着哩。

    越往前走,至爱抬头就看见了那盘腿高高坐在明黄软榻上的小活佛。他身穿深红佛袍,肩披明黄外斗,戴着华硕高耸的金冠佛塔帽,清秀的五官被映衬得愈发神骄贵耀,那是佛在人世间最净纯灵慧的代表。

    至爱看他可谨慎,一会儿他要再冲着又又发疯,至爱在瞅着最有利于把他拉下宝座的角度,也就不管有多“弑佛灭佛”了……

    每个人走过去,其实也就那么几十秒。

    先把你捧着的福符福带挂在殿门外的“福禄树”上。因为人太多,每人仅限挂一样,要么福符要么福带。轮到至爱看得见这棵葱茏的福禄树时,上面早已挂满符或带,飘散如嶙峋的夜鬼,却还在不断叠加承受。……神奇就在这里,这棵老槐据说千年的修为,根深蒂固不可想,再大的承重他好像都扛得住,从没有折枝的事故发生。

    挂好符或带,你会走到一口玻璃罩着的大缸前,这就是“捐德箱”了。有人投五十,有人投一百。大缸旁竖着一张牌子,告知你这笔钱的去向、功用几何。

    早在快轮到夏又时,她就已经准备好一只福符放在唇边抵着,口中还是念念有词,“佛的好生之德,愿受苦受难的人们早日解脱困苦,安康安康……”又是心中极有数,合着眼稳稳成直线匀速运动往前挪……

    至爱看她走到“福禄树”下,仰头踮脚还是极力想把福符系在高处,这时候,一阵风来,“福禄树”轻微晃动,恰好她想系住的那一枝垂落了下来,又又祥祥和和稳稳系住了她的福符。

    继续往前走。

    至“捐德缸”前,又又拉开斜背的大包儿,将里头的钱卡哗啦啦全部倾倒进去。

    后头人看了是咋舌的!这才叫“真富”不露像……

    有些夹在包包缝里,又又还摇了摇,分文不留,全部清空。

    至爱不敢放下一丝警惕,她走向坐床的小活佛了……

    双手合十,一拜。

    和众人一样,要跪下来磕个头了。

    小活佛突然倾张双手将她的双臂托住,似阻住她的下跪!

    至爱一惊,刚要上前营救,却见又又抬起头,小活佛额顶着她侧额低声与她交流了几句,

    就见小活佛松了一手,抬起放至唇边狠狠咬破了食指,又放到夏又唇边,夏又迟疑了下,可还是张唇啵啵如稚儿吸吮起来,小活佛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始终,唇抵在她的额侧低低说着什么……

    这一幕是心惊的!

    小活佛脸庞充满着与他年纪截然不符的慈爱,像安慰一个即将赶赴战场孩子的母亲,给她血液,给她热力,给她勇气,孩子要成器远行了,亦或将逢大难,鼓励她勇往直前……是的,给人的就是这个感觉!给她充电,甚至神力。

    最后,他们额顶额,那种道别的眼神,坚定,留恋……

    夏又出来了,至爱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对你说什么了!干嘛要对你那样……”

    又又张开的小嘴里,还吐着血腥味儿,

    懵懵懂懂却也不慌张,

    “他说我很了不起。”

    下山,又又可走的轻快,又恢复无忧无虑。

    至爱当然存着太多的疑惑,但是,夏又身上的“神秘感”也深深地吸引着他,探索,不需要过程么,至爱知道急不得。

    山上下来,又又照例要找吃的,

    巧了,竟有个摆热干面的摊子,夏又高兴坏了,自出了蔚州,她好久没吃正宗的热干面了,陈妈是北方人,做这道面总归不地道。

    从佐料看上去应该地道呀,结果挑起一筷子才大嘴儿张开咬上一口就吐了出来,油不对!

    帝都人太爱用香油了,太香,反而夺了芝麻酱的味儿……

    至爱看她失望的样子简直过不得,

    “我们现在就去蔚州吃!”

    又又呆呆地,“可我还要上班。”

    “什么时候的班?”

    “明天的中班。”

    “哎哟,绝对赶得回来,绰绰有余!”

    好吧,

    一碗热干面错乱了一段历史!不可谓不惊泣万方!

    ☆、2.79

    一看就知道她是游走在蔚州美食道上的一枚老油条。

    蔚州江滩黄陂路口,一家名为“印象”的馆子,她直奔而来。这里能同时满足她的三样心爱:猪蹄、热干面、藕汤。

    至爱觉得吃相可以分为文吃和武吃,现如今是文吃太盛,武吃难觅,偏偏有些菜你还非得武吃才最有味道。

    譬如猪蹄。煮好的油流的猪爪子刚出锅,趁热,人手一只地抱着啃,啃得时候互相傻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味道才能抵达极致……他和傻又又即是如此,抱着啃,嘴巴piapiapia,好不痛快。

    吃东西是人类的本能,要吃的响才有快感。吃面,一定要吃的“呼呼响”,才有了境界。汪曾祺说:“吃面不吃蒜,等于瞎扯淡。”至爱补充一条:“吃面不出声。面味儿减五成。”吃面最佳的方式也是趁热,用筷子挑起,深呼吸,让面和热蒸汽一起入口腔,再入腹内,最好的效果是一碗热面下去,出一身透汗,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非常爽快。喝汤同理,用大碗,不用勺子,端起来,一边用嘴吹。一边喝。才最过瘾。

    每样分量都不算多,关键是每样畅快美味都尝过,又又很开心。

    说好满足完口腹之欲就返回帝都,

    至爱开车在导航的指引下驶向机场,

    夕阳掩映下的蔚州绽放出一种魔魅般的美感,半边城市都被笼在幻红里,非常迷人,

    这里,何至爱并不喜爱。原小就是蔚州人……这绝对算至爱近十年来首次踏入蔚州。曾经那样熟悉的地方,如今变化之大……至爱难免内心也有感慨。

    行到一个红灯口时,副驾的夏又突然扭头对他说,“前面有条小路口你停一下,我上山办点事,”她还抬起她的左手腕看看表,“大概得一个小时后下来,行么。”

    “当然没问题,但是你得告诉我干什么吧,要不我怎么放心。”

    夏又看向车窗外,“上面有个宝莲寺,我妈妈埋在上面,我想上去点一盏阴阳灯。”

    这理由是没法儿拒绝的,到了路口,夏又下车,“小心又又,有事给我打电话!”站在车门外的至爱看她上了山还在身后喊,又又回头,居高临下,朝他笑了笑……至爱一时竟恍惚在那儿,苍树枯木地,她孑然立于上,大大的肚子,斜背的大包儿,纯真的笑颜,竟让人分不清她这是“入世还是出世”!……

    又又……至爱竟是无论如何再喊不出口,她的脚步坚定,再不回头……

    她有七个月没给她妈上阴阳灯了。

    夏又不是个有筹谋的人,她的父亲不叫她乱跑她就不乱跑,要不是至爱说回蔚州当日就能再返回帝都,一不妨碍她晚上归家,二不耽误她第二天上班,她也不敢跟他“偷跑”出来。

    想起点阴阳灯也是偶然,谁叫至爱走的这条道儿正好是龟山右麓,眼见着宝莲寺就在跟前,她肯定想上去把这半年的阴阳灯给补上。

    走到大菩寺地界,

    咦,守着脱鞋袜的喇嘛呢?

    不过夏又挺自觉,自己走到木桩跟前脱鞋脱袜,放进塑料袋,将相应的号码牌框在手腕上,继续前行。

    这可艰难,

    虽无那样的天寒地冻,但是初冬的蔚州气温也已够呛,又在个傍晚,更是磨折人,加之足底刺辣,夏又难免又趴下来行四肢爬,圆肚子隔着厚厚的棉衣在地表上厮磨,竟有了几分胶着状……

    又又越爬越慢,越爬越慢,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她没有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气概,她嘴里小小地念着,“佛教的第一特殊魅力,在于对世间人生的集中关注、深入剖析……”是的,这是婆离植入她脑海里最深切的执念,她本能动嘴,本能靠这支撑体力,

    “佛教的第一特殊魅力,……佛教的第二特殊魅力……第三……”

    长篇大论,她一字一句虚弱地念出,

    仿若,

    一个赎罪的人,

    以此“赞佛宣佛”来清算,来忏悔,来乞怜……

    又又的视线早已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此一刻周身有多么炽红!如火,不,比火光更正烈的艳红光雾将她圆鼓鼓的一坨团团围住!

    又又翻身,她想看月亮,却眯眼怎么看都像一个人露出指肉的指尖牙白,她见过,再没有比那更美的物件了,它掐在自己身上那样疼,那样用力,却,也极致美妙……又又美美地睡过去了,带着那永远无法磨灭的感觉……

    殊不知,

    就此,天下大乱了。

    大菩寺这几天不消停。

    上周宝莲寺发了场大火,结果火一灭倒挖掘出了个大麻烦!

    一个巨型弹药坑!

    狗肉将军张宗昌埋的,

    妈妈咧,专家测量,这要引爆,整个龟山都能炸平!

    这张宗昌可是民国最具个性的鬼打架军阀,他的军队二次直奉大战后发展到十几万人,兵员构成十分有趣,一半是土匪、游民、地痞、流氓……另外还有两千多人的童子军,全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扯着小嗓子喊打喊杀。这还不过瘾,张先生为了更个性,组织了一支五千多人的白俄将士喊着“乌拉乌拉”在天朝乱窜。

    对了,就是这位宗昌同志还有个“三不知将军”的头衔,“兵不知多少,钱不知多少,姨太太不知多少”。有好事者最后八卦出一个数字:二十四个老婆,其中唱戏的一堆,小交际花一堆……这些人里什么地方的都有,包括韩人和倭人。

    好了,

    你说他缺德吧,历史上是记载他在蔚州住过一月不足,还扬言自己在蔚州埋了个大宝贝儿,后世多少人全往金银财宝上猜,哪想,这大个“宝贝儿!”可不是,弹药对于当时他那种“枪杆说话”的混世魔王而言,可不比二十四个老婆更心安!

    这大个炸弹,肯定得除呀。

    由南六陆系指战区后防支援处负责。负责人,原小。

    原小如今在基层已经磨得相当老练了,

    如此大动作,那是队伍要开拔向山顶的!通往宝莲寺两条道:一条正面是繁华街区,一条,就是这必须经过大菩寺禁地的偏围山路。想想,本着不扰民的原则,肯定首选这条后山路。

    结果,大菩寺不愿意了,喇嘛们就是较真儿,你要走,行,全脱鞋脱袜!

    这不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