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王家和自拜师以后一直和庄夫子朝夕相处,对庄夫子的面貌已然熟记于心,于是他在心中默默思索构图,等成竹在胸之后立马不再犹豫大胆下笔,画完外形后庄夫子的形象已然呼之欲出,王家和又仔细的雕琢五官,然后考虑明暗光线深入刻画,最后一步则是调整人物形象,使之富有灵气而不显呆板。
由于木炭条质地疏松,所以王家和在画画的时候下手较轻,再加上没有擦拭修改的工具,所以下笔的时候尤为慎重不敢有丝毫大意,但木炭条上色快,渲染力强,可以大面积涂抹,所以很是方便王家和背景构图,使得他绘画的用时节约了不少,等他画完整幅画后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他又修改了一下细节后便不再改动了,用清水清洗了手上沾染的炭灰,稍稍打理了衣衫后便静待时辰结束。
等到双方评判的时候王家和也没有藏着掖着卖关子,直接将画展示在众人面前,众多夫子一见此画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庄夫子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画旁,细细的瞧着画中栩栩如生的人物,其他的夫子见庄夫子站在画旁感觉画中的人物更加真实了。
王家和所画的是一幅庄夫子手持诗书站在厢房门外的画,整幅画虚化背景构图,着重突出庄夫子手不释卷活到老学到老的形象,人物刻画的惟妙惟肖,那份读书人的气节跃然纸上,看的众人不禁啧啧称赞。
郝夫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此画属于何种流派便直接问道,“此画看着倒是和夷族的画有些许相似,不知你这画属于哪种流派?是何人所创?”
王家和拜行一礼答道,“郝夫子慧眼!此画确实与夷族之画相似,实不相瞒此画乃学生所创,学生也不知道这幅画是属于何种流派,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与这幅画相似的流派学生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学生也是到了府学之后才知道夷族的画是什么样子的,看着确实和这幅画有相似之处,说不定夷族那里也有相似的流派呢!”
郝夫子闻言一惊,“这画是你所创?”
王家和作揖道,“不敢欺骗夫子,确实是学生所创,至于创作过程以前也已告知老师!”
庄夫子稍稍回想便记起前段时间谈到夷族之画的时候,王家和确实提及碳笔画一事,但当时他只把关注点放在断亲一事上,所以根本就没有深入询问碳笔画的事,难道此画就是自家弟子当初所说的碳笔画?见众位夫子都看着自己,庄夫子抛开那些思绪为王家和解释。
“我这弟子确实向我提及过此事,也和我说了他创作此画的因由,我本想着事关我这弟子的私事不能对外言说,但此刻若是不在这里仔细说清楚,恐怕别人会觉得我这弟子是在诓骗众人,所幸我就在这里简明扼要的解释一下。”
接下来庄夫子向众人解释了王家和断亲和认亲的事情,并没有一五一十的仔细描述但也足够让众人了解事情的原委,也提及了王家和因思念家人用柴火作画并且已有六年之久的事情,众夫子听了都唏嘘不已,难怪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老成稳重,看来都是因为以前受了太多磨难的原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原来却是这般练成的,实在是让人心生感叹。
郝夫子微微叹息了一声,“原是有这般曲折,小小年纪你也是不容易啊!不过这画却是柴火所作吗?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王家和解释道,“学生在家里只能用柴火作画,如今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作画若是带着柴火难免有些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学生昨天就出去寻找能作此画的画笔但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在书斋里定制一些木炭条来作画,那书斋掌柜的让学生今日去取,但没想到所制木炭条中有一部分太过疏松根本无法作画,所以又重新制作了几根木炭条,这也是学生一开始姗姗来迟的原因。”
郝夫子闻言点了点头,他捋着胡须说道,“原来如此!此种流派从未在大周问世,想来夷族那里也应该没有这种画,不然也不会至今没有传入大周,大周境内没有能作此画的画笔也是常理,谁又能想到用于做饭的柴火木炭还能用来作画呢?”
王家和憋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学生出身农家,小时候经常在灶上帮家人做饭,这才想着用柴火作画,也是种种巧合才致使学生创出此种画作!”
程钟铭一行人在一旁看着众多夫子都在谈论王家和所创的新流派就知道自己这一方输了个彻底,无论左峻画的再好也只是沿前人所作而不是自创流派,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程钟铭真想时光倒流回十天以前,他肯定会好好调查王家和的真实情况后再谋算其他。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他只能跳进自己挖的坑里输得一败涂地,他已经料到以后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身边伴随的只会是讽刺和嘲笑,甚至就连如今身边的这几个朋友也都会怨他,毕竟除了吴文杰以外其他几个人都是他擅自拉入此局的。
众位夫子讨论了一段时间后才想起貌似还没有评鉴另外一个学子的画作,心中不禁就有几分尴尬之意,哎!怪只怪庄夫子的这个弟子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幅碳笔画上,不过若是府学里能多出几个像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学子,他们也乐见其成!
众夫子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于是也细细的评鉴了左峻的画作,说实话,左峻所画的画也确实可以评为一份佳作,整幅画以苍松为主,构图疏朗鲜明,用笔清秀爽利,墨色淡雅苍润,看得出画中人物神态安闲,透露出几分心无权贵纵情享乐于这自然山水之间的高士心态。
虽然这幅画还略有瑕疵,但其画中所透露出的灵气与意境已是十分难得,若是没有王家和的碳笔画在一旁对比着,这确实是一份值得称赞的佳作,但如今既有珠玉在前,众夫子又怎么会心悦后面的木椟呢?
王家和赢得是理所当然也是实至名归,此次他于书画比试上彻底碾压对手,在众多夫子与学子面前证实了他的真才实学,不说他的评鉴和书法,但就开创一个新的画作流派就是府学里独一份的,以他的天赋与才学也确实当得起庄夫子的弟子,甚至有不少在场的夫子都在心里嘀咕,庄夫子果然是慧眼独具啊!竟能在乡下把这匹千里马给挑出来,还干脆利落的直接收其为徒,这份独到的眼光和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吾不如矣!
庄夫子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面上始终保持着一副淡然自若的高人风范,实际上心里惊喜交加,喜的是得此佳徒终于能好好的雕琢他,原以为王家和于科举一道上天赋异禀,如今看来他于书画一途上更加超出自己的期待。
惊的是他没有料到当初被他忽略的碳笔画竟是一种新流派,一开始看到那幅人物画时他差点惊的破了功,想到这里,他决心回去以后必定要好好教导这个弟子尊师重道的道理!竟敢不和他提前打招呼就做出如此一鸣惊人之事,还让他差点丢了夫子的面子,简直岂有此理!
庄夫子心思百转,也不听耳边郝夫子的借画之言,直截了当的卷起王家和的画挥挥衣袖干净利落的便离开了,自家弟子的画当然归他所有,更何况画中的人物可是他自个儿,这明显是自家弟子借花献佛送给自己的画嘛!不管别人信不信这个说法,反正他是信了!
王家和可不知道因着他的这幅画弄巧成拙的让自家老师决心回去要好好教导弟子做人的道理,他看着程钟铭那伙人如丧考妣的样子,心下不禁就乐了,自己挖坑填了自己的滋味不好受吧!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
王家和并没有上前奚落他们,毕竟身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要保持君子风范不能落井下石才是,如今对付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他们,想来别人的无视比起当面奚落应该更让他们难以接受吧!
王家和游刃有余的与周围的学子闲谈,眼角瞥见程钟铭几人如丧家之犬般的灰溜溜的逃走,嘴角翘起的弧度越发的深了。
98.第98章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虽然离上次的书画比试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府学里仍有众多学子在谈论那天的事情,王家和也成了府学里的名人。
这天是举行诗文会的日子,并没有学子约定比试,所以众多学子只在这天带着他们各自的诗文赶至望月阁交流学问,也有一部分学子手上空空如也,想来不是在心中打好腹稿就是准备在诗文会上当场创作。
王家和与严学诚和严浩一起走向望月阁,前几天也有学子专门去找王家和,邀请他去诗文会上探讨学问,不管那学子是真心还是假意,王家和都委婉的拒绝了,若是他应了这第一次的邀请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关键是若是在诗文会上又有脑子不正常的人挑衅他,他肯定不得不应付这些麻烦事,虽说他不惧麻烦但麻烦多了他也会觉得厌烦,再说他还要集中精力准备科考呢!
最近一段时间老师已经开始让他破题,虽说他在私下里研究过空间里的资料,但那些资料写的是中国古代而不是大周朝本地的情况,两个时空虽然相似但毕竟不是同一个地方,他也不能照抄那些资料,再说抄袭毕竟是抄袭,不是自己所掌握的东西就好像悬在半空的楼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坠落毁灭,所以王家和只能参照资料并且结合庄夫子平日里的教导尝试着破题。
即便是这样,庄夫子也没有说过满意之言,王家和自己也觉得有很多不足之处,同时又在心中暗自庆幸拜了一个名师,要不然就单靠着他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估计最后只会固步自封无法在科考中取得理想的名次。
其实即便庄夫子嘴上没有说过夸赞之言,但在心里面对王家和这个新收的弟子还是很满意的,觉得他有天赋有见解,思维灵活不保守,还能沉下心来做学问,听得进别人的劝告与教导,这样的弟子教导起来非常轻松完全不用老师操心。
这几天破题之时,王家和的答卷中总会有让人耳目一新的闪光之处,除了一开始文章不太成熟,对于大周的了解不太深入以外,作为一个初学者已是十分令人满意了,后来庄夫子争对王家和的短板加大了对大周记事以及以往名人往事的介绍,还穿插着大周的制度以及朝中之事的讲解,使得王家和对大周朝的了解越加的深入,文章也渐入佳境,这使得庄夫子好几次在心里默默的赞叹这个弟子的聪慧,对他的期待也越发的重了。
至于为什么明面上没有夸赞王家和,一是因为庄夫子担心王家和会自满而影响心境,二是因为他还记着上次书画会上差点让他破功的事情,他决心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个弟子,让他明白老师的威严不可侵犯,也是因为庄夫子平日里的表面功夫做得太好,所以尽管王家和知道这个老师可能并不像表面这样端庄严肃,但他也无法猜到自家老师对他的真实看法。
王家和一心准备科考并不想去诗文会浪费时间,但是耐不住严浩的规劝啊!其实若是平常人的劝说王家和还是能坚定他的立场的,但是严浩的劝说方式很不一般,和他平日里的君子形象千差万别。
你能想到一个清流之家出来的孩子会像个唐僧一样在你耳边唠叨的情景吗?王家和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有五千只鸭子在你耳边叨叨的情景,虽说他心性向来坚定,但那天被严浩没有丝毫停顿的念叨了一个时辰,他真的是招架不住了,只能答应和严浩一起去诗文会上看看,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外表具有欺骗能力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天与严浩一同前来的严学诚一直微笑不语的看着王家和与严浩斗法,果然不出他所料最后妥协的是王家和,他可是对严浩的叨叨神功深有体会的,从小就听严浩叨叨,以至于现在就算严浩在他耳边叨叨个一两个时辰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了,把忽视这一技能练到了满级。
如今看着王家和深受严浩的毒害,严学诚表示内心很爽,虽说上一次在书画比试上他也认同了王家和的才学,再加上能被庄夫子收为弟子的人,品行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他也就不再阻止瑜年和他来往,甚至因为庄夫子的原因他自己也会找机会加深与王家和的交情,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的心情,想到当初在书画会上王家和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表现,再看看如今他因为严浩的唠叨而不顾形象的向天翻了好些个白眼,严学诚内心暗戳戳的窃笑不已。
王家和三人赶至望月阁时已经有不少的学子在交流诗文了,有的高谈论阔,有的低吟沉思,有的挥洒笔墨,有的啧啧称赞,王家和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学术交流,真正的书生意气,看的他心中不禁热血沸腾。
一旁的严浩见王家和眼神中惊喜的神情颇为得意道,“我就说你听我的没错吧!成天窝在房间里你也不怕读成个傻子!怎么样?府学里的诗文会还是能入的了你的眼吧!这可是我的功劳!你可得请我吃饭啊!”
王家和虽然也觉得不虚此行但他可不愿顺了严浩的意让他更加得瑟,“早就听闻府学的诗文会不俗,我本就打算来此处开开眼界的,哪是你的功劳?”
严浩闻言顿时心生抱怨,“哎?那昨天我邀你前来诗文会的时候你还推三阻四的,费了我那么多的口舌!”
王家和戏虐的说道,“咦?难道你不觉得看一个人在那干着急的样子很有意思吗?其实我想看看你能说多久的,果然是不负所望啊!”
严浩闻言顿时气得跳脚,王家和见状心里这才舒服了些,严学诚见王家和明明是因为抵不过严浩的唠叨才迫不得已出来的,如今为了不让严浩邀功睁眼说瞎话的扭曲了事实,偏偏严浩还上了他的当!这小子果然一肚子坏水啊!不过朋友之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严学诚全当笑话看了。
这时不少学子都看到了王家和一行人,托那场书画比试的福,府学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王家和的,大部分学子都十分佩服王家和的学识,但也有一小部分学子怀着不能言说的嫉妒心理认为王家和太过猖狂高调不懂中庸之道,也或多或少的传过一些流言蜚语,但这些话都未能有损于王家和的名声。
府学里这么多的学子大多都不是脑子短路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就连程钟铭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若不是他被拜师一事刺激的失去理智,他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就轻易下战帖?
上一次府学里传言王家和是个表面锦绣内里草包的乡巴佬,在书画比试的时候王家和已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自身的才学,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如今又传出了不堪的传言,照那些流言所说,王家和太过猖狂高调行事,但当天书画比试的情景大家可都是明白的,若是王家和不拿出真才实学那么就会惨败于程钟铭那伙人,不仅损伤了他自己的名声也会让收他为徒的庄夫子被流言所累,王家和这才展示他的才学为自己正名,如此一来又哪来的猖狂一说呢?府学里的大部分学子只把这些话当作笑话听,哪能会真信?这让暗地里传话的某些人越发恨的牙痒痒。
王家和受到了众多学子热情的接待,不少学子都希望王家和能再次拿出令人惊艳的作品,不过无论别人怎么邀请王家和都是笑言婉拒。
这时有个学子眼神发亮直接走向王家和,说话的语气因心情激动而有些不稳,“王同窗,某下兖州府李家李沐风,今天你第一次来诗文会,不留下作品的话难道就不感到遗憾吗?”
王家和原本以为这李沐风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物,但听了对方的话后他不禁怀疑是否是自己看错了眼,难道这人隐藏的比较深?用一副天真热情的表面掩盖他心机沉重的内心?
王家和抛开心中所想面上诚恳的回道,“李同窗,不是我不愿意做诗文而是我实在作不出,我到府学时日尚短,接触的诗文也太少,若是随便作出一首诗文应付了事难免是对各位同窗的不重视,这也是我三番两次推拒来此地的原因,不过后来我想着府学里人才济济,诗文会上必有惊才绝艳之作,若是错过这种盛况难免会有些可惜,所以就想着来此地见识见识,但若真让我作诗写文我可是写不出来的,即便勉强作出诗文也不过是贻笑大方徒留笑柄罢了!还请李同窗见谅!”
其实王家和也能写出令人惊艳的诗文,他的文章在庄夫子的教导之下已是渐入佳境,加上他自己独到的见解,写出一篇拿得出手的文章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作诗更是不用说的,中国古代有那么多的诗词,随意挑拣出来一首诗都会让人惊羡的。
不过王家和在书画比试上已是出尽了风头,就单单创出新流派这一点就是府学里独一份的,若是此次在诗文会上再出锋芒力压所有学子,那么着实也太过高调了,真要那么做的话他就不是交友而是结仇了,甚至会有人传出诗文乃庄夫子提前所作,目的就是让其弟子在诗文会上扬名,如此一来王家和与庄夫子的名声都会受损,所以王家和觉得此次诗文会上完全没有必要与其他的学子一争高下,适当的示弱于人也是相处之道的一种。
也正如王家和所料,不少学子都觉得原来王家和也并不是什么都会的,这样一来他们心中更加有了亲近之意,而提出让王家和作诗写文的李沐风此时就有些尴尬了,原本他是想与王家和交朋友的,现在看来貌似弄巧成拙了。
他对着王家和做了一揖,“王同窗,上次我见了你的书画就十分心悦,早就想与你相交,无奈我于书画一道不太擅长,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若是冒然上门又显得有些唐突,所以便想借此机会以诗文相交,是我思虑不周!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王家和见对方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不禁就想到了貌似以前他看过一只二哈向主人讨要食物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不禁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若是自家秀秀做出这种表情还显得可爱,这李沐风一个大老爷们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只会让他心下胆寒。
王家和使劲的压抑住快要抽搐的嘴角维持面上的微笑,“李同窗不必自责,我的境况各位同窗也都是知道的,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若是以后等我有拿得出手的诗文必会去向李同窗请教,再说即使我们不以诗文相交,我们难道就不是朋友了吗?”
李沐风闻言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又和王家和闲聊了一会儿后就被其他朋友拉去交流诗文了,王家和见状微微的吁了一口气,对于这种自来熟的人他真的不擅长应对。
严学诚瞧着王家和逃过一劫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难得见王家和如此孩子气的模样,此时他才意识到王家和比他甚至比自家表弟还小不少呢!
严学诚解释说,“家和,李沐风是李家的小儿子,深受其祖母的喜爱,再加上他于诗文一途上颇有天赋,所以他的家人就难免溺爱些,养成了这副天真热情的性子,他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以前就因为他不会说话得罪了不少学子,别人在心里生闷气,他本人还摸不清楚状况一脸无辜的询问别人为何对他置之不理,这让不少人都郁闷的快吐血了,后来时间一长,他的朋友也都了解了他的性子,也就不再计较了!”
哦!原来是一根筋童鞋啊!不过听着怎么这么像天然黑呢?不过不管是一根筋还是天然黑,只要不是程钟铭那种发神经的人他都可以应对,但应对归应对,他是不准备与对方深交的,李沐风的性子虽然天真但他应该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说到底也就是以自我为中心无法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李沐风和沈默可不一样,当初与沈默相交的时候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是像李沐风这样直接提出以诗文相交,李沐风因为不擅长书画就想用诗文相交,也没有考虑过别人会不会写文作诗,此种做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欺负人呢!如此的行事作风最容易得罪人,他自己家世显赫不怕麻烦,倒霉的只会是他身边的人,自己一个农家小子还是不要不自量力的参与其中了。
诗文会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方才结束,府学里的学子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些诗文可都是他们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写出来的,王家和自认为他是写不出来那些诗的,更何况还有不少让人惊羡的文章!他决定以后定要经常来看看这些盛会,想必对他学问的提升应该会有些助益。
严学诚与王家和分别之际提醒王家和,“两天后是你与瑜年相约的日子,你可别忘了,瑜年可是让我专门提醒你的!”
王家和想到与沈默的见面一事就是一阵头疼,哎!估计这次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才能让沈默消气了,严学诚看着王家和皱紧的眉头,微微勾起了嘴角,他可不会告诉王家和瑜年早已消气了而且这两天还忙着挑选礼物来祝贺王家和得拜名师,嗯!就让王家和这两天多担心担心吧!
99.第99章
这天是与沈默约定见面的日子,王家和练完字后便带着昨天画好的画稿出了门,等到了事先约定见面的茶楼就见沈默和严学诚两人在那里聊些什么,王家和赶忙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沈默见到王家和首先发难道,“好你个王家和!不声不响的就拜了名师,也不和我吐露只言半语,还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来和我见面!你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王家和见沈默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气恼,心下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对着沈默做了一揖道,“是我的不对!还请瑜年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前段时间也想过提前来找你,不过想着你要在族学里进学也不好打扰你,再加上我们先前已经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所以我至今才有机会向你解释,不过不管我有什么苦衷,都辜负了瑜年的一片好意,所以我特意画了一幅画送给你,以此来聊表歉意,希望瑜年不要嫌弃我的拙作啊!”
随着王家和将画作展开沈默面露惊喜双眼发光,“你竟然画了我的画像!这就是你在书画会上展示的新画法吧!这画里的人瞧着真的和我自己一摸一样!”
王家和见沈默熠熠闪光的眸子,那种从内心深处透出的欣喜之意溢于言表,看来沈默应该消气了,王家和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后这才有空关心其他的事情,“看来瑜年已经知道书画比试的事情了?”
沈默的眼睛仍然盯在画上不肯移开,听到王家和的询问随意的点了点头回道,“嗯!表哥和我说过了!好像是府学里的一个姓程的学子想要和你比试书画,让你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但没想到你却把他打的落花流水,可惜我没亲眼见到那幅场景,不然我肯定会为你呐喊助威的!”
严学诚见沈默越说越不着调不禁感到头疼,自家表弟说话这么直接就不怕得罪人吗?也就是家和不与他计较,换了旁人估计会以为在消遣自己暗地里哪个还不知道该怎么气恼呢!还说什么呐喊助威,他以为是擂台比武吗?
不等严学诚出言教训,沈默反倒是对严学诚抱怨上了,“都怪表哥不提前和我说!若是说了我也能偷偷的跟你进府学一睹家和的风采嘛!”
严学诚闻言伸手就敲了沈默一个爆栗,“就算我提前告知于你又能如何?你不是府学的学子哪能随意进出府学?难道你还想着要我给你打掩护让你偷偷进去?就算你真的进去了,以你的性子难保不会又出什么纰漏,到时候又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说说从小到大我帮你收拾过多少残局了?如今你还好意思怨我?”
沈默被严学诚说的也有些理亏,毕竟从小到大一直是他在闯祸,表哥在一旁给他打掩护,有些时候表哥还被姑母责骂说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现在想想,有自己这个表弟,表哥其实挺倒霉的,沈默此刻有一瞬间的愧疚,但这种愧疚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到片刻他的心思又转到贺礼上了。
沈默收起画作拿出一早就准备的礼物递给王家和,“家和,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恭喜你拜入名师门下,祝你前程似锦万事顺心!”
王家和看着沈默赤诚的眸子,里面没有丝毫嫉妒只有满满的欣喜,心里顿时流过一股淡淡的暖意,“多谢瑜年!有此挚友夫复何求啊!”
沈默见王家和收下贺礼还说了这么直白的话,顿时心里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面上却摆着一副高傲的神情,“那是!能交到我这个朋友,是你到兖州府最大的幸运!所以等以后你有了其他的朋友可千万不能忘了我!”
王家和见沈默面上镇定但有些发红的耳朵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境,心下好笑也不揭穿,“是是是!瑜年是我来兖州府交到的第一个挚友!我再怎么糊涂也不能忘了你啊!以后我们就经常出来交流交流学问吧!你应该也要参加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吧!”
沈默听了这话并未体会到王家和话里的用意,只觉得对方听进了自己的话不会把他给忘了,沈默十分雀跃的回道,“好啊!正好我也要参加府试和院试,我们可以一边游玩一边交流学问,兖州府可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到时候我就带你去瞧瞧!”
王家和见沈默没有体会到他的话中之意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附和着沈默的话微笑点头,专注的听着沈默说他玩过的地方,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一旁的严学诚见自家表弟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游玩,心中顿时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王家和主动提出要交流学问之言已经很明显的表示要帮助瑜年了,他的老师是庄夫子,能教出一状元一探花的夫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于府试和院试的章程以及所涉及的知识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如今王家和主动提出要与瑜年交流学问可以说是在变相的帮他,瑜年可不比王家和,他不是县案首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潜规则可走,若是失手那只能等明年再考了,如今有王家和与他探讨学问可以说无形中就多了一份助力,可是瑜年这个榆木脑袋一点也没有体会到王家和话中的意思,尽想着去哪里玩!真是让人无言以对!难道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不过王家和能想着帮衬着瑜年也不枉瑜年视他为至交,他还为瑜年作画更是难能可贵,自王家和在书画比试上展示这一新画技,府学里有不少学子都想求得他的一幅画,甚至有些夫子不好直接开口就走庄夫子的路子,不过貌似都被庄夫子挡了回去,也就是说除了当天书画会上被庄夫子带走的那幅画,瑜年手里的这幅画可以说是唯一的新画作,可想而知这有多么珍贵了,想来王家和确实是将瑜年放在心里的,以后这两人的交往应该不需要自己费心了。
王家和可不知道严学诚心中所思,他提出交流学问一事确实是打着帮忙的主意,或许会有人问,为什么不干脆把庄夫子所圈的三本书告知沈默,这样岂不是更加方便?
在这个年代所有人都十分注重师门传承,老师所教导的东西是不能外传的,没有老师的允许是不能将书直接拿给外人看的,所以王家和并不能直接把书名告知沈默,相对的,沈默也不能把严氏族学里的书拿给王家和看。
所以王家和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平常多和沈默交流学问,这样一来沈默从他这里或多或少的能够间接学到庄夫子所教导的知识,他也能从沈默那里得知严氏族学所说的东西,可以说这是双方共赢,而以交流学问的名义传出去后也不会被别人诟病,毕竟两人是同届考生,交流学问也是常理。
沈默与王家和闲聊,不知不觉已至中午,严学诚提出三人一起吃饭的建议,得到另外两人的一致认可,于是三人转战霁月楼,霁月楼同样是走高端路线,但并不像赏心楼那样奢华,价钱也不是太贵,当然,这个价钱只是相对赏心楼而言,若是和其他一般的酒楼相比还是挺上档次的,所以兖州府的学子大多都会到霁月楼吃饭。
霁月楼的装饰摆件都显得十分高雅,符合文人雅士的品味,这里也有弹琴作画的艺人,但档次比较高端,他们一般都于诗书上有些才气,被别人尊称为“参事”,有时遇到学子盛会,他们也会和学子相互比试,不管输赢都会扬名,而名声越显身价就越高,所以霁月楼的这些艺人都十分注重名声,不轻易出来见客,而赏心楼就不一样了,虽说那些赶趁也有一技之长,有的甚至超过霁月楼的参事,但他们都是明码标价,只要出的起银钱就可以让他们出来见客,地位上无形中就低了一等。
王家和他们点了饭菜后一边闲聊一边享受美食,有沈默在场,他们早就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等过了半个时辰后他们才用完饭菜,想到下午各自还有事情便打算打道回府,谁曾想刚下了楼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襦裙面容清丽的女子,怀抱一把琵琶脚步急切的走了进来,只见那女子直奔柜台,对着掌柜便跪了下来。
她双眼含着泪水,对着掌柜祈求道,“刘掌柜,您就行行好,让我在这大堂里卖艺吧!我的爹爹得了重病急需银钱抓药,若是刘掌柜不收留我,恐怕爹爹就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