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小黄讶然,“断面?”
“嗯。”旸谷牵着小黄走进去,断面的出口随即闭合。小黄跟在旸谷身后责怪道:“割断面多耗力气啊,我若是想去凡间召朵云就是了,你又何必……”
“我听说你此前贪玩误了归来的时辰,挨极风上神好一顿骂。”
好像……确有其事。
“神君新教我断面之术。”旸谷说,“待技艺再精湛些,可以帮你做出从寝室直接通向旸谷山的断面。”
小黄听闻,竟然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嗯?”旸谷低头询问她,“想要吗?”
小黄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要,我可是正经人。”
***
结界连接凡世,凡间历法同九重天有些不同,九重天冬雪初降,凡间已是十五上元。
年的氛围刚刚熬到最浓处,烟火与喧嚷是最好的调味。
夜幕初上,华灯璀璨,街道旁,桥边石栏上都挂着五色灯笼,将四周映照得恍如白昼。
小黄同旸谷并肩走在街市上。
原是牵手走的,可街上行人投来的目光太过复杂,尤其是那些女子,区区两道眼光,竟包含了痴慕嗔怪怒妒恨等多种丰富情感,叫小黄承受不起。
小黄觉得有些恍惚,上一次同旸谷这样逛街时,他还只会跟在她身后“师姐”“师姐”地喊,为防他走失她在两人腕上都系了丝绦。数月过去,当两人再度走上街头,竟是由旸谷带着她了。
这种身份的转变让小黄心底生出一丝微妙的情感。
“在想什么?”冷不丁,旸谷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小黄吓一跳,慌乱道:“嗯?没、没什么?”
旸谷揉揉小黄的鬓发,“师姐最近总走神啊。”说完,负手往街旁走去。
小黄鼓着腮帮子跟在他身后,“为什么我觉得你最近的‘师姐'叫得一点敬意都没有?”
小黄跟着旸谷走到一处卖糖画的店铺前,不等店掌柜问话,旸谷已放了银子道:“两只。”看了小黄一眼,“凤凰图案的。”
糖画很快便做好,稀薄,晶莹,小黄捏在手里有些舍不得吃了,旸谷几次催她,说再不吃就化了,并且制止了小黄准备把糖画放进袖里乾坤袋的行为。
“你第一次给我买的糖画,有纪念意义。”
旸谷叹口气,“你喜欢,我以后常给你买。”
“你哪来银子呀。”
“你当真以为我在上清宫光吃饭不做事吗?”旸谷说完,顺势握住小黄的手,小黄试着挣了几次,都没挣开。
好吧,她承认,她只是装装样子试着挣了几次。
行人的眼光此时看来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有那么一瞬间小黄感觉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着。
旸谷拉着小黄走上石桥,桥下河水漆黑如墨,灯光倒映在湖面上,暗夜流火。
桥上的灯笼比桥下的多挂张写着灯谜的小木板,小黄起了玩心,连翻几个竟都叫她猜对了,欢欢喜喜地去桥头领奖品。
发奖品的小摊子上置了许多物什:草编小动物,木钗子,木面具,做工精简的花灯,漆成不同颜色的铜铃……小黄看着,分外犹豫,不知选哪一个。那摊主人是个青衫公子,见小黄挑了许久,便搭话道:“姑娘可是在为难该选哪个合适?”
小黄点头:“正是。”
青衫公子:“在下摊上的东西姑娘若是喜欢大可全拿去。”
“啊?”小黄一愣,“这不太合适吧……”
青衫公子笑笑,“在下想与姑娘一同泛舟湖上,不知姑娘是否肯赏脸?”
不等小黄回答,一个低沉且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她不肯。”
白衣男子的出现让那青衫公子有些窘迫,他摇开折扇,快速摇了两下,“原来姑娘已有家室,属在下冒犯。”
“家、家室?我……”
旸谷没给小黄解释的机会,将她整个人提走了。
“唉……”小黄被旸谷提溜在手上,叹口气,“准是让人家误会了。”
男人声音闷闷的,“这误会让师姐很困扰吗?”
小黄想了想,呃,其实并没有,相反她居然可耻地有一丢丢高兴……不过对于旸谷来说应该很困扰吧,那自己得表达一下理解。是以小黄道:“嗯,有些困扰。”
男人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旸谷啊……”
“师姐。”
两人异口同声。
小黄:“嗯,你先说吧。”
旸谷没有推辞,他张开双臂,“抱。”
“哎?在这里?”
“嗯。”旸谷点头,“我记得很久以前,还在昆仑时,师姐答应要抱的,却迟迟没有履行。”
小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难为你还记得。
见旸谷一脸认真的模样,小黄又觉得好笑:果然,其实内心里还是小孩子嘛。
小黄张开双臂,踮了脚尖迎上去。旸谷很轻松便将小黄圈住,他身形高大,愈发衬得小黄娇小。隔着衣料,小黄能感受到旸谷有力的心跳和他胸前传来的温度。
旸谷的手臂愈收愈紧,几乎将小黄揉进身体里,男人呼出的气息拂在小黄脖颈间,酥麻得撩人。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似乎再这么抱下去就大事不妙了。
小黄伸手想推开旸谷,她听见旸谷在她耳边低声问:“师姐可觉得旸谷好?”
“什、什么?”
似是一声叹息,又像是急促的喘气,在河岸边的烟火被点燃前,旸谷的声音清楚地传到小黄耳中。
“旸谷觉得师姐好,旸谷……心悦师姐。”
第32章 讲正经事
像是过了很久,却又仅仅只是一瞬,烟火还未停,炸裂在天际,隆隆地遮掉了周遭的喧闹。
小黄的下巴抵在旸谷的肩膀上,绷紧的肌肉硌得她有些疼。旸谷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混着檀木与佛手的熏香,有些甜,很清冽。
一袭晚风吹过,丝丝寒意叫小黄清醒过来,她试着挣了一下。
没挣开。旸谷甚至,将她圈得更紧了些。
“有……有人看呢。”小黄局促道。
“嗯。”
“什么叫‘嗯'呐,你倒是松啊……”
然后旸谷就松开了手,往后退一步,偏了脸不去看小黄。
但小黄还是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和他暴丨露在她眼前,怎样遮掩也无济于事的泛红的耳朵。
烟火渐歇,原本驻足观看的路人走动起来,窄石桥上霎时淹满行人。
两人这样站了一会,相顾而无言。小黄几次想打炮沉寂,但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旸谷方才那个,算是表白吧,他……喜欢自己吗?小黄怔怔望着站得高他一石阶的男人,自灯笼中透出红色的烛光为旸谷的白衣镀上一层暖色,男人侧着头,眼眸低垂,从额头到下巴的轮廓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他在等她作答吗?应该……是吧。烟火响起之前,旸谷明明欲言又止。
她当如何说?说,我亦然么?亦然,心悦你。
她想这样说,却顾虑着,终不曾说出口,连小黄自己,都不知她在担心什么。
许久后,旸谷打破沉默。
“师姐。”男人的唇角浮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眼角温柔而落寞。他将视线从湖水中收回,落在小黄身上,“我们走吧。”
***
极焕从司命局里出来,看见小黄立在门口石阶下。极焕挑挑眉,“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小黄举起手上的酒壶摇了摇,“有空吗?请你喝酒。”
极焕把手里拿着的卷轴文稿夹进腋下,“本来是没空的,不过亲妹子请喝酒,没不去的道理。”
小黄把酒壶抛给极焕,随口道:“这样啊,你们司命局是不是有扣全勤奖的说法?”
极焕正伸手接壶,小黄的话入耳,手腕一抖,酒壶差点没接住,他擦把汗道:“早退而已,算不得缺勤。”又说,“怎么着啊你,难不成想举报我?酒还喝不喝了?”
“喝!”小黄说,“走吧。”
二人按照极焕的意思,挑了处僻静的地方,正临着天河,天河四周种了好些菩提古树,四季皆葱茏,是个遮掩人的好去处。且天河水湍,临近的两人说话需很大声才能被对方听到,隔得再远些,便什么都听不清了,是个背后说闲话的好去处。
一百多年前,某处仙宫失了宫婢,寻了几日都未找到,四处问遍也没人看到,宫主人只当她是思凡下界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一个多月后,宫婢的尸首在天河里浮了出来。浸了一月,仙身神力尽失,同凡人无异,打捞上来时的模样据说惨不忍睹。
许多胆小的神仙说什么也不敢来天河旁了,一是那小宫婢状貌太惨,深入人心,二是不知何时起,仙婢间开始谣传天河食人,死去的小婢就是被天河水吞下去的。
小黄于传言早有耳闻,对此毫不在意,想想看这是哪里?九重天。九重天上,天君眼皮子底下,要是还有什么妖魔敢作祟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至于极焕,他较之小黄,更为洒脱,直接冲小黄道:“干喝酒多没意思,我下河给你摸条鱼去。”
最后小黄以“天寒水冷”为由,制止了极焕想要下河摸鱼的疯狂行为,从袖里掏了许多花生核桃做下酒菜,掏着掏着,还掏出一把果蔬和啃了一半的饽饽。
极焕凑过头,笑道:“嗬,你藏品还挺丰富。”
小黄捏着那块饽饽,眉头紧紧皱起。
“扔了吧,揣这么长时间,估计都馊了。”
“袖里乾坤中的时辰的静止的。”
“那又怎样,你还准备继续吃?你也太……”极焕憋半天,吐出一句,“太持家了吧。”
小黄将饽饽重又收回袖中,神情严肃,“五哥,我可能遇上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你么?正常。我就没见过哪个丫头比你能惹祸的。”极焕大刺刺坐在一块河边裸岩上,仰起脖子灌了口酒,“说吧,什么事儿?看我能不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