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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魏正远觉得自己一片慈父之心被魏蔷狠狠利用,他满腔怒火,连带着呼吸都粗了几分,胸膛不断起伏,连道三声“好”,用力一挥袖,往厅外走去。

    却见厅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众人,为首的那位赫然就是窦丞相,魏正远步子一滞,脸上滑过一丝恼怒,上前迎道:“窦丞相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我好迎你。”

    想到自己的家事被这位丞相看了个明明白白,魏正远又是一阵恼怒,既恼怒魏蔷不知好歹,又恼怒窦宪窥看旁人家事。

    窦宪朝他淡淡颔首,态度疏离有礼,道:“魏大人,本相今日来是奉了太后的命令给魏大人送三个人来。”

    他朝后稍稍侧首,冷声道:“把人押上来。”

    一对男女被五花大绑着押到魏正远面前,同时还有一粉裳宫人低着头上前,窦宪淡淡觑了他们一眼,对魏正远道:“魏大人,告辞。”

    语毕他便旋身离去,从头至尾未曾朝厅内看一眼。

    魏正远看向身前跪着的三人,莫名觉得那五花大绑的二人有些眼熟,正欲开口问,便听那男人道:“小的胡安见过二爷!”

    作者有话要说:  唔,胡安大家还记得吗?

    胡安和玉鸳,杨氏临死前招出来的两人

    也是窦宪真正埋下的棋子→_→

    窦丞相说了,不会让魏蔷随随便便死了就算了

    要一点点玩才是真正的折磨啊【望天】

    不造为啥突然想起猫捉老鼠,总是捉了放放了捉,玩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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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30.01

    第八十五章

    一直畏缩着躲在胡安身后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妇人忙不迭磕头,“奴、奴婢玉鸳见过二爷……”

    “胡安、玉鸳……”魏正远低低重复二人的名字。

    他自然是记得这二人的,当年有人告发康乐院中一个二等丫鬟和前院一管事之子私相授受,本该是被发卖的下场,彼时康乐临盆在即,挺着九个多月的肚子向他求情,这才压下了这件事,只等着康乐诞下孩儿,便找个由头让二人成亲,却不想……

    想到之前杨氏所说当年之事与他二人亦有脱不开的关系,魏正远面色不善,冷冷觑了他二人一眼,问道:“你二人今日来所为何事?”

    似早料到魏正远会有此一问,压着这二人的侍卫上前一步,朝魏正远拱了拱手,拿出一张状子,道:“魏大人,这是他们的供词。”

    魏正远展开极快的扫了一遍,面色大变。

    不等魏正远开口,那侍卫又道:“大人只管放心,在卑职这里没有屈打成招这一说。”

    魏正远阖了阖眸子,收起供词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对那侍卫点了点头,拂袖进了厅内。

    这一番对话语焉不详,即便听了个清清楚楚,厅内众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伸着脖子想看一看魏正远手上的“供词”。

    路过魏蔷身侧,魏正远脚下顿了顿,面上飞快闪过一丝厌恶,魏蔷却没看到,她此刻只当魏正远是自己仅剩的救命稻草,膝行两步抱住魏正远的腿,泪眼婆娑,“阿耶,阿耶,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

    魏正远低头睨她,面色晦暗不明,意味不明的重复道:“救你?”

    他的语调淡淡的,仿若暴风雨来临前波澜不惊的湖面,底下却暗暗蕴藏着滔天的巨浪。

    魏蔷不知为何心中一跳,搂着魏正远腿的手不知不觉松了松,“阿耶?”

    她竭力仰头想要看清魏正远的神色,却只是白费力气,魏正远身后有粼次微光从细细的窗棂间透过,逆着光,她纵是使出浑身的力气也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

    魏蔷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她复又紧紧抓住魏正云的衣摆,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急道:“阿耶,你要救我,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救我……”

    她迫不及待的亮出自己最大的底牌。

    说出这句话,魏蔷有一瞬的安心,神色亦平静了许多,甚至暗暗朝魏鸢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是啊,即便她的出身如何如何的不堪,这些人却不能否认她身上流着阿耶的血,是阿耶的亲生女儿。

    魏蔷暗暗挑了挑眉,以阿耶的性子,只要她谦卑柔弱些,哭求两句,他定然不会忍心责备她,旁的事日后再细想也不迟。

    魏蔷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想本还无甚反应的魏正远在听到她那句“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后面色陡然一变,他后退一步将衣袍下摆从魏蔷手中挣脱,那嫌恶的模样仿佛魏蔷是什么瘟疫妖魔一类的秽物。

    魏正远面上毫不掩饰的厌恶让在场众人纷纷一愣,魏蔷更是如蒙雷击。

    “亲生女儿?”魏正远讽刺一笑,将手中的供词狠狠摔在魏蔷脸上,“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他气急,教养也顾不上,伸手指着魏蔷,恶狠狠咒骂:“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们母子二人!腆着脸做出背主之事,还意图蒙骗我!”

    “杨氏这个贱婢!”

    魏正远狠狠喘了口气,胸膛急剧起伏,显然是方才那几句咒骂不能让他出气,但他自幼读圣贤书,自开蒙起一年年养成的簪缨贵族的良好教养让他除了“贱婢”二字竟想不出旁的恶毒的咒骂,只能气急败坏的重复这一句。

    在他腿边,魏蔷已看完那份供词,惊愕、恐慌、心虚、等等情绪纷沓而至,纷杂的情绪狂涌而至,她有些六神无主,颤着手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供词,不住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不可能!”魏蔷尖叫一声,猛地倾身扑上前,双手紧紧抓着魏正远的下摆,不住摇头,“阿耶,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是你的女儿啊,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凄凄的问。

    魏泽洳捡起魏蔷脚边那薄薄的一张纸递给魏鸢,魏鸢接过一看,也愣住了。

    她和魏蔷你争我斗呛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想过魏蔷原来竟不是镇国公府的血脉!

    魏鸢心中一时百味陈杂,若说起初在得知魏蔷原来是顶了嫡女身份的出身不堪的庶女时,她心中是幸灾乐祸的,如今知晓魏蔷原来竟连镇国公府的血脉都算不上时,魏鸢竟有些同情魏蔷。

    那些许的同情实在太过微弱,魏鸢轻嗤一声拂去那微弱的情绪,随即后背猛然生出森森冷意——

    这一层层的身份剖下来,魏蔷就好像是被按在砧板上的鱼,被人一层层剥去鳞片,只能徒劳的甩着尾鳍妄图溅起些许水花,却连执刀之人的衣襟都未曾沾湿。

    魏鸢觉得自己似乎触到了一层模糊的真相,那幕后之人显然是布下了层层的局,只等着魏蔷自己踏入,布局开始,魏蔷便身不由己,一步步按照那人设定好的一切踏入这最后的牢笼。

    不明就里的人或许会问,为何不直接揭露魏蔷的身份,偏偏要花费功夫布局?恁的多费了时间和精力。

    魏鸢看着身前不远处渐趋癫狂的魏蔷和被魏蔷紧紧抓住不放的魏正远,她心中无比清明的知道——

    那幕后之人要的便是如今的局面,不是一下子将人打入尘埃里,而是慢慢的,犹如最好的猎手戏弄着他的猎物,看着她在网中挣扎,看着她惶惶不能终日,看着她为了自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时可笑的得意炫耀……

    甚至,魏正远也在某一瞬被拖拽着入网。

    魏鸢垂下眼帘,眸中冷冷淡淡,那一幕仿若是戏台上咿咿呀呀敲锣打鼓被人唱来的戏,而她只是台下的看戏人,戏中之人的悲喜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orz期末考试+专业课实验

    ☆、第86章 30.01

    第八十六章

    若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魏正远许会因着魏蔷做出的种种表象而心软,为她求情,但如今却再不会。

    魏正远从前对魏蔷百般纵容千般疼宠,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便是魏蔷是他的血脉。而现在,在得知魏蔷装失忆欺骗他之后,他紧接着便得知原来自己疼爱了这么些年的女儿其实并非他的亲生骨肉。

    如今的魏正远看着魏蔷含泪的眸子,看着她凄凄的唤自己“阿耶”,只觉得仿若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觉得自己沦为了众人的笑柄,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下了个干干净净,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魏蔷杨氏母子。

    被欺瞒,被背叛的感觉让魏正远怒火中烧,恨不得掐死魏蔷,哪里还会去管她。

    老国公爷听闻此事,只长长兴叹一声便再未说什么,魏正远又当场拂袖而去,是以即便陈氏当即命人压下此事,不许再提,但魏正远当时在厅中指着魏蔷咒骂一事仍是隐约传了出去,国公府下人心中都有一杆称,当下便知这位三姑娘怕是要失势了,一时间整个镇国公府竟无一人愿意搭理魏蔷。

    临近傍晚,本以为这一天的波澜已经平息的国公府又迎来了京兆尹的一班捕快。

    京兆尹的捕快捉人执行公务却也要顾及着国公府的脸面,是以只敢在门外候着,倒是赵嬷嬷带着两个婆子将魏蔷押了出去。

    黄昏时候日暮西沉,冬日的风带着丝丝透骨的凉意,苏妍披着月芝嬷嬷送的那件猩猩红镶银鼠毛斗篷站在院门前远远看着魏蔷卸尽满头珠钗,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养病时穿的半旧褙子,衣料单薄挡不住冬日的寒风,她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踉跄着一步一步往前走,身后的两个婆子嫌她走得慢,厉声呵斥着推搡着她往前走。

    临到垂花门前,魏蔷似有所感,突地回头朝玉清小筑遥遥看来,玉清小筑和采薇院中间隔了两个院落,隔得太远,苏妍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只依稀见她嘴唇张张合合不知说了句什么,被身后的婆子用力推着出了垂花门,消失在长长的曲径上。

    “姑娘出来怎么不带上手炉……”

    流萤本和桂枝嬷嬷在为苏妍熏衣,一回头便发现自家姑娘不见了,问了伺候的丫鬟才知道是在出来了,还不许人跟着。

    流萤捉住苏妍笼在袖中的手,果不其然是满手冰凉,她嘟囔着将白铜刻梅兰竹菊四君子手炉塞进苏妍手中,又将苏妍的斗篷紧了紧这才抬头循着苏妍的视线看去,“姑娘在看什么呐?”

    苏妍回神,扭头看了流萤一眼,见小丫鬟脸儿通红鼻子通红,那一双眼睛却是熠熠生辉,亮晶晶璀璨璨好若上好的宝石。

    苏妍敛眸清浅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回去吧。”

    “哦……”流萤应了,跟在苏妍身后往回走,却仍是不甘心的回头想看看自家姑娘方才究竟在看什么,却只看到几颗光秃秃的树和回廊下在风中轻轻摇曳的灯笼。

    ***

    转眼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前一日秦凌云命人送了帖子来,说是在客来居包了雅间,请苏妍和魏鸢一起去看花灯,苏妍和魏鸢自然不会推拒。

    这日一到傍晚魏鸢便来了玉清小筑,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魏泽洳,小少年穿着身杏黄底团花锦衣,脚踩鹿皮小靴,颈间戴着个银项圈,下坠如意长命银锁,许是因着衣着亮了些,连带着他气色都红润了不少,脸上虽仍带着几分稚气,却已能看出日后的公子如玉的资质。

    苏妍多看了他几眼,笑道:“三弟今日有些不一样。”

    她说的是魏泽洳,却叫魏鸢搭了话,“你瞧着如何?”

    苏妍并未直说,只道:“这颜色适合三弟,往日的那些颜色未免太过寡淡。”

    魏鸢点头应和,“可不是,旁人都恨不得自己一日比一日年轻,咱们这三弟可好,这么一小点儿就爱穿些什么灰白石青,死气沉沉的看得我都难受。”

    她呶呶嘴,自得道:“得亏了我去瞧了一眼,这颜色真好。”

    魏鸢矮身捏了捏魏泽洳泛着红晕的脸颊,“小孩子就该活泼些,总死气沉沉的容易老!”

    魏泽洳躲不过,只能任由她捏,眸子却是亮晶晶的,少有的有生气的样子。

    魏鸢今日穿的是如意纹大红通肩交领袄,宝蓝织金双澜马面裙,明亮之极的颜色,将她本就明艳的五官衬得愈发出众。

    见苏妍看自己,魏鸢扯了扯衣摆,脚下提了提裙摆,嘟囔道:“阿娘非要让我穿这身,太亮了些……”

    苏妍摇头,认真道:“大伯娘的眼光真好,你可不知道你穿这一身有多美。”

    开了年魏鸢便十七了,年前陈氏便张罗着要为她议亲。

    “若我是男人,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非卿不娶了!”苏妍打趣道。

    魏鸢斜她一眼,“看上个美人就非卿不娶,这样的登徒子也想娶本姑娘?痴心妄想!”

    说着她还自衿的扬了扬下巴,苏妍掩唇直笑,直把魏鸢笑恼了她才收敛笑意,三人相携着出门。

    ***

    三人到的时候雅间里已坐了几人,秦凌云、秦凌清、秦寅初和周正,都是那日苏妍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