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只是……
春娟咬唇,他生的那般好模样,只要他稍一诱惑,她便丢盔弃甲,哪还有半点招架之力?
马车中二人心思各异,而这边,贺亭看着马车载着佳人渐渐远去,好半晌才收回目光,扭头向身侧神清气爽的同窗问道:“晋安,方才那位姑娘你可认识?”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翌日,午间毒日当头,燥热难解,热气腾得人身子疲惫昏昏欲睡,苏妍摇着蒲扇正欲回屋小憩,刘婶子便来了,一进门便神神秘秘的拉着苏妍往屋里走,仲康满脸好奇跟在她们身后也欲进屋却被刘婶子挡在门外。
“婶子,怎么了?”刘婶子一连串的动作让苏妍着实好奇不已。
“来来来!”拉着苏妍坐到炕上,刘婶子自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搁在炕桌上推向苏妍,“打开看看。”
苏妍从善如流的拿起册子打开,先头一页是一幅人物肖像,苏妍对着那虎目方脸的男人肖像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刘婶子的意图,不由疑惑抬头以眼神询问刘婶子。
“往后看往后看!”刘婶子点点册子,如是道。
翻过一页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条条清晰的写着先前一页那名男子的各方面信息,再往后翻亦是如此,整本册子上足足记载了十几名男子的信息,苏妍大致翻看了一遍,这才明白刘婶子的来意,她不确定的看向刘婶子,“婶子,这……”
见她看得如此草率,刘婶子叮嘱道:“看得仔细点,有满意的就跟婶子说。”
果真应了夏花的话,刘婶子这便开始张罗着为她议亲了。
在刘婶子殷殷目光下,苏妍硬着头皮将册子又翻过一遍,为难道:“婶子,我、这……”
见她如此模样刘婶子便知这整本册子中无一人能入苏妍的眼,刘婶子看了苏妍一眼,自她手里拿过册子翻开,指着其中一页道:“我看这个就不错,家室样貌都好,人品听说也不错,你再看看?”
苏妍瞥了一眼画上的人,轻轻摇头。
刘婶子又接连指了几个都被苏妍否定,她不由有些着急,“我看这几个都不错啊,家室样貌人品都过得去,你咋就看不上了呢?”
要苏妍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对着些年轻男子评头论足,这着实有些为难她,她支吾了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嗐!”见她为难,刘婶子语重心长道:“苏妍啊,你模样生得周正,这脸蛋身段别说整个阳乐县,就是在整个辽东府都找不到一个比得上你的,更别说你还有一手替人看病抓药的绝活,这要是生在富贵人家,你就是进宫当娘娘都使得,可、可咱就是小山沟沟里的贫苦人家,更别说你还是个孤女……咱比不上人家大户人家的千金有那功夫慢慢选,这日子可不等人啊!”
看苏妍不说话,刘婶子拉着她的手缓缓道:“成亲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这最要紧的不就是他对你好吗!听婶子的话,啊!”
“婶子……”
苏妍正欲说话,房门陡然被一股大力推开,只见仲康站在门外对刘婶子怒目而视,“你胡说!”
他大步走进屋子,在刘婶子面前站定,怒气冲冲道:“阿妍才不是孤女!”说着他扭头看向苏妍,语气放缓,一脸认真的安慰她,“阿妍,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屋内的两人摸不着一点头脑,愣了一愣,刘婶子脸一虎正要张口呵斥仲康却听院中传来声音,“请问,有人在家吗?”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刘婶子看了眼苏妍,两人一道起身往外头去。
只见院中立着一青衣短打模样清秀的小厮,见二人出来,他眼睛一亮,又问道:“这可是苏妍苏姑娘的家?”
搜遍脑海也没能找出与面前小厮有关的记忆,苏妍疑虑满满道:“我就是苏妍,不知你是……”
“哦!是这样的!”小厮略一拱手道:“老夫人身子抱恙,我家少爷听闻姑娘医术高明,命小的来请姑娘前去为老夫人诊治一二。”
苏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谨慎道:“你家少爷?”
“是,少爷与杨小三元是同窗,正是从杨小三元处得知姑娘之名,”小厮极有耐心的为苏妍解释,似是怕她不信,他又道:“我家老爷乃是贺远道贺老爷,姑娘应当有所耳闻。”
贺远道乃是阳乐县首富,为人乐善好施广结善缘。
听小厮说自家主子乃是贺远道贺老爷,苏妍方才放下心中的戒备,对那小厮道:“稍等,我去取药箱。”
小厮自是连连点头。
临走,刘婶子到底不放心,随苏妍一同上了小厮的马车,仲康本也想与她们一道去,撇着嘴同苏妍痴缠,刘婶子一个眼神过去,他便乖乖点头留在家中等苏妍回来。
***
马车疾驰约莫一个时辰,在县城东北角一处大宅院前停下,门前早有小厮静候,带着苏妍二人进了府门。
身为阳乐县首富,贺府随处可见精致华美的亭台楼阁、飞檐朱瓦,往东走过一个穿堂,过一道圆拱门,领路的小厮脚下顿住,遥遥朝一旁竹林边立着的年轻男子欠身道:“少爷,苏姑娘到了。”
苏妍循着小厮面朝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着月牙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面容俊逸儒雅的男子正往她这边走来,她浅浅福身道:“贺公子。”
她今日穿了杏黄妆花通袖小袄,浅紫撒花裙,静静站在那里,较昨日多了分明艳,愈发教人挪不开眼。
贺亭越走近她便越觉得一颗心仿若已不是自己的,他竭力克制住心中的激荡,好让自己不至于失态,“苏姑娘,祖母身子不适,家中请过不少大夫,方子倒是开了不少,无奈祖母年纪大了不喜服药……听晋安说苏姑娘医术高明往往能另辟新径,我才冒昧命人去请姑娘走一趟,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他一颗拳拳之心言语中表露无遗,苏妍自然不会为难于他,微微一笑道:“贺公子不必介怀,不知贺老夫人现在何处?”
“苏姑娘随我来。”贺亭抬臂做出相请的姿态,带着苏妍穿过竹林小径往老夫人所住院中而去。
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刘婶子被请去偏厅吃茶,苏妍则随着贺亭去了老夫人的卧房。
贺老夫人已近花甲之年,因着素日保养得宜,是以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精神烁烁笑容慈蔼。
见到贺亭,老夫人道:“早间不是来过了吗?怎的刚用过午饭又来了?”
虽这么说,她脸上的笑却是显露了她的真实想法。贺亭闻言笑道:“祖母这,孙儿是怎么都来不腻的,还望祖母莫要烦了孙儿才是。”
贺老夫人觑他一眼,余光扫过他身后的苏妍,老夫人双眼一亮,身子微倾仔仔细细的将苏妍从头至脚好生打量一番,见她自进来后始终落落大方站在贺亭身后听他们二人说话,面上没有丝毫不耐或烦躁。老夫人眼里滑过一丝满意,故作促狭道:“哎哟!亭儿今儿怎么带了个小姑娘?来,让祖母好好瞧瞧!把把关!”
贺亭心知祖母的性子,若任由她说下去,只怕自己好容易请来的人儿要被吓跑了,他忙不迭道:“祖母,这是苏妍苏姑娘,是孙儿特地请来为您诊病的。”
贺老夫人一听,脸上笑容瞬时收敛,撇过头颇有些孩子气的道:“看什么病!老太婆没病!你怎么也跟你阿耶一样?整天大惊小怪的!”
老夫人如此,贺亭自然又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老夫人同意让苏妍为她诊脉。
祖孙俩的互动温馨暖人,苏妍不由对这位贺亭贺公子心生几分好感——
他面对他的祖母如此耐心孝顺,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望闻问切一套流程走下来,苏妍道:“贺公子放心,老夫人只是夏日燥热以致食欲不振,只需好好休息,素日里再食些健脾消食的吃食便可大好。”略一思索,苏妍要来纸笔写下两张药膳方子交给贺亭,“这两样汤品皆是健脾消食滋养身子的佳品,老夫人可试一试。”
说起来她觉得很是奇怪,此等问题并不需用药只需饮食上注意着些便好,怎的贺亭说前面请的大夫都开了药方?
“你看!我就说没有大碍吧!我自个儿的身子我知道!你与其操心我老太婆的身体,还不如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成亲!给我老太婆领回一个可心的孙媳,胜过一切灵丹妙药!”贺老夫人一边“催促”贺亭,一边暗自观察苏妍的反应,待见苏妍面无波澜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她心里不由为贺亭捏了把汗。
昨日贺亭自县学回来告诉她,他对一个姑娘一见钟心,贺老夫人着实惊了又惊,自个儿孙儿素来是个稳重的,一见钟心此等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老夫人本以为贺亭这般说是为了应付家中的催促,熟料今日他当真带了个姑娘来见她。
苏妍的身世家境贺亭也于昨日一并告知贺老夫人,对于这些,老夫人倒不多么看重,贺家家大业大不需要用独子的终身大事去做筹码。老夫人本还担心贺亭是遇上了哪个狐媚的姑娘家,今日一见却对苏妍心生喜爱,当即决定隔些时日便命人去提亲。
这么好的姑娘可是要赶紧抓在孙儿手中,万不可让旁人抢去。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早年出身贫寒,因此吃过许多苦,后来嫁进贺家,又随着贺老太爷商海沉浮,到如今,贺老夫人心中明镜似的,身为贺家三代单传的独子,贺亭娶妻自然是要娶个人品样貌俱好的,可无论有多好也得自己的宝贝孙儿喜欢才行!
贺亭今年已是十九岁,近弱冠的年纪。同龄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可他呢,却以读书求取功名为由不肯娶妻,这一拖便拖到现在。如今好容易等到他松口,对象又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贺老夫人只觉满心欢喜,越看苏妍便越觉得喜欢。
思及孙儿与这姑娘仅数面之缘,并无过多相处机会,贺老夫人心下略动,道:“苏姑娘,原本这诊金该一日一结,可这……”贺老夫人佯装为难的看了看桌上的方子,意思是她信不过苏妍的医术。
“老身想请苏姑娘多来几日,待老身身子真正好了,这诊金再一起付,你看行不行?”
贺家家大业大自然不会亏欠自己那起子诊金,苏妍不作他想,点头应是,“便听老夫人安排。”
既已看过诊,苏妍断无再留下的理由,当即便起身告辞,贺老夫人自然是好一番挽留,苏妍记挂家中的仲康,说什么也不肯留下来用饭。见此,贺老夫人也不好强人所难,遂道:“亭儿啊,去替祖母送送苏姑娘,记着,要亲自送到家!”
“孙儿谨遵祖母吩咐。”贺亭略一拱手,抬头极为隐晦的与贺老夫人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而后从容转身敛袖道:“苏姑娘,我送你。”
贺亭在前面带路,苏妍与刘婶子并排走在后方,出了侧门,苏妍顿足,“让小厮送我们,不劳烦贺公子了。”
苏妍只当贺老夫人那般说是客气之词,哪能当真劳烦贺亭,熟料贺亭闻言道:“祖母让我亲自送苏姑娘,我若阳奉阴违,她老人家知道后定会怪罪于我。”
他说的煞有其事,苏妍只得点头。
一路无言,马车停在村口,苏妍和刘婶子下了马车转身正欲走,便听贺亭道:“苏姑娘,等等。”
苏妍回身。
贺亭欲言又止,似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只道:“那……明日我命人来接苏姑娘?”
既已答应贺老夫人,苏妍自当遵守,点头道:“好。”
***
连着半月,贺府日日派人前来接苏妍去为贺老夫人诊脉,苏妍渐渐与贺府众人相熟起来。
这日,苏妍照旧为贺老夫人诊完脉,收了脉枕并未着急走,而是与贺老夫人对坐闲聊。
“别看亭儿现在这么一副稳重的模样,他小时候啊,可皮实了!要是哪天不闯个什么祸,那就浑身痒痒!”
无论两人起先是在聊什么,贺老夫人总能把话题带到贺亭身上,这些日子下来,苏妍便是和贺亭并未过多接触,却也对他有了不浅的了解,这几日更将将贺亭幼时调皮耍泼的事听了个遍。
正说着,贺亭挑开竹帘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暖如旭阳的笑意,“祖母,你又在跟苏姑娘说孙儿小时候的糗事!”
“怎么!还不让人说了!”贺老夫人嗔他一眼,“你和你阿耶整日都不在家,我老太婆好容易遇到个贴心的人儿,还不许我多说两句了?”
贺亭忙不迭讨饶,“许许许!只要祖母开心就好。”
因着知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窘事,苏妍这几日面对贺亭时总有些莫名的愧意,现下见到贺亭进来,她脸上笑意微敛,颇有些不自在的朝他点头致意。
贺亭回以一笑。
“行了,听我这个老太婆絮叨了这么久,苏姑娘想必也烦了。”贺老夫人的视线在苏妍和贺亭二人身上扫了个来回,越看越觉得二人郎才女貌极为般配,脸上笑意愈发深切,对着贺亭道:“亭儿,我记得昨日翠竹说府里的荷花开了?”
“是,都开遍了。”贺亭道。
贺老夫人闻言一手扶额放松身子靠在身后的妆花迎枕上,声音略微放轻做出一副极为疲惫的模样,道:“我累了,亭儿你带苏姑娘去赏赏莲花,莫要怠慢了人家。”
说着她惫怠的摆摆手,搭着左右两名丫鬟的手往卧房去了。
先前答应过贺老夫人今日要陪着她一同用晚饭,现下天还早,苏妍也只得从善如流,随着贺亭去湖畔赏花。
贺府中有一处半亩见方的荷塘,其中植满莲花,如今花开正好,荷叶田田荷花亭亭,美不胜收。
“祖母爱莲,这荷塘便是当年祖父在世的时候命人开凿的。”站在塘边,望着连绵成片的荷叶,贺亭话语里带着些许怅然,“年幼的时候祖母时常带着我泛舟采莲,祖父便在一旁为我们撑船,可惜如今……”
他长叹一声,久久不语。
苏妍自是明白他的心情,一时竟忽视了心中的不自在,静静站在他身侧一同望着满塘碧莲。
许久之后,贺亭侧身面向苏妍,故作轻松道:“那边有木舟,要不要去采些莲子吃?”
像是为了加大筹码,他特意道:“我家的莲子可比外头卖的要新鲜好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