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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

      但看到stalker的真容,并且认出对方的身份后,杜沅有一瞬间的震惊和诧异,心跳差点儿停止。

    原小诗的笑容很狰狞,双目既痴迷又怨毒地看着杜沅,然而,就在她要动作之前,便被杜沅的一句话镇住。

    是的,即使是有一瞬间的震惊和诧异,杜沅并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她很镇定,甚至对着原小诗徐徐一笑。那笑平静中带着一抹智慧,看在原小诗的眼里,犹如漫天的日光倾泻,明亮而温暖。

    她放在薄卫衣衣兜里的手刚要拿出来,就听到杜沅说:“我在等你。”

    她说着,侧身,微微让出可以让原小诗通过的缝隙:“进来吧。”

    原小诗目光莫测地盯着杜沅,在原地踌躇半秒,说:“不,你先进去。”

    她揣在衣兜里的手已经准备好,她在等杜沅转身的那一刹那。

    而杜沅,则在等原小诗进门,从她面前经过的那一刹那。但两个人都没动。杜沅有意拖延时间,通过警方那边的分析,她大约也从原小诗之前写给她的明信片猜出了她的幻想是什么。她得根据已知信息控制她。

    杜沅表面平静地看着原小诗:“我以为你喜欢我。”

    实际上,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心中不可能没有慌乱。在她和警方乃至于许佑的设想中,应该是原小诗发现无法第二次出手害季岩,会恼羞成怒对她下手。人在冲动的时候,一般是没有理智的。

    所以,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瓮中捉鳖即可。

    一般情况而言,杜沅不会有什么危险。

    然而,原小诗比他们想象的都要理智,也比他们想象中的更有门路和智商。这才出现了答案及都没料到的情况——留在杜沅家中准备瓮中捉鳖的便衣们都被调虎离山,只剩下杜沅一个人和趁虚而入的原小诗对峙。

    只有杜沅自己知道,她的心一直在胸腔内乱跳,她也一直在告诫自己冷静。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面不改色地和原小诗斗智斗勇,眼观鼻鼻关心,冷静地为自己谋求生路。一个慌乱得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但是……

    杜沅依然是出色的。即使是面对已经确定是精神变态的原小诗。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原小诗身上,可是神情却平静得像是一汪秋水,让人看不清她的底细,却又如此令人着迷。

    原小诗双眼略微眯了眯,舔了舔下唇,情不自禁地点头:“当然。”

    杜沅唇角微勾了一下,说:“如果是这样……”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原小诗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止!只听见杜沅轻笑了一声,说:“我可以退一步。”

    原小诗心跳狂乱,收藏杜沅的想法越来越浓烈。

    杜沅并没有转身,她注视着原小诗,抬脚,往后退了几步,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原小诗如果对她出手,是绝不可能得手的。

    同样,她不确定如果自己出手,原小诗是否会有还击之力,也不敢贸然出手。

    目前为止,杜沅认为自己的情况占优。

    她可以拖时间,然后等,等被调开的便衣回来。

    原小诗走了进来。

    杜沅请原小诗在她对面坐下,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每一杯自己都喝了一口,表示没有猫腻,才将其中一杯推给原小诗,身子微微前倾,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她身子紧绷,处于备战状态,声音却淡淡的:“喝茶。顺便讲讲,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两年前。”原小诗此时被杜沅牵着鼻子走,很自然地就接过了杜沅的话,“当时你在拍《鸳鸯锦》。你只是一个小新人,没有助理。我是韦珊的助理。韦珊的脾气不算好,虽然她时常会送工作人员一些东西笼络人心,但每一次她都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喜欢对工作人员发火。”

    杜沅淡淡地颔首,只听原小诗回忆着:“当时,我没少在韦珊那儿受气。但每一次,你都会帮我。有一次她让我给她买薯片,她要青柠味儿的,但附近的店家没有这种味道了,我给她买了黄瓜味儿,回去韦珊就发了一通火,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让我重新去找。你也知道的,那时附近的杂货店很少,这是一件很不通情理的事。就在我无助的时候,你也不知道缘由,只知道我需要青柠味儿的薯片,就把你自己带的给了我。”

    “还有,我帮韦珊跑腿,累得满身大汗时,你把自己的扇子给我。”

    “我发冷饮时,因为没买我自己那份儿,你就把你的给我了。”

    ……

    她数了一堆,这些事儿都是小事儿,杜沅自己都记不得了。

    而原小诗唇角却有了笑:“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一直默默关心我,帮助我。但我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的是男人。所以,一开始我很犹豫,我一直逼自己不要去想你,但越这么想,我就越想接近你。然后我发现,电影拍摄结束,你经常去季岩家,和他很暧昧。你让他睡了你。”

    “为了摆脱你带给我的影响,我主动向韦珊献策黑你,做对不起你的事,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站在你的对立面,忽视我心里对你产生的感觉。”

    她的面容有些扭曲:“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和季岩在他的别墅门口接吻时,我竟然是不甘心的。但同时又有些放松,你可以为了事业搭上季岩,说明你不值得我喜欢,我也不用再纠结性向的问题。”

    杜沅面不改色地看向她,淡定地指出事实:“你并没有停止。”

    原小诗点头:“对。我没有停止,即使你勾搭上了季岩,我心里对你的感觉并没有消除。相反地,那段时间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跟踪你,尽可能多地拍下你在每一个瞬间的照片。”

    “所以,当初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并不是错觉。”

    “是的,你一直知道我在跟踪你。每一次我拍摄你的照片后,你都会怅然而哀伤地回头看我,我知道,你依然深爱着我,甚至为了我,每一次都会打扮得很漂亮。”

    杜沅呷了一口茶,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在意性别的?”

    原小诗眼角眉梢都有了笑:“是在你试镜《红玫瑰与白玫瑰》那天。当时因为你成功到达现场试镜,所以韦珊迁怒于我,将我给她买的热饮泼到了我头上,让我重买。我跑出来,在你面前跌倒,你把我扶了起来。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对我爱得深沉,是对我最好的人,而我也爱你,所以我不应该在意性别。毕竟,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知道,我经常在片场听到一些男演员谈论他们上过的女人或者找过的鸡。”

    杜沅满心的卧槽,她嘴角抽了抽,完全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举手之劳,被原小诗歪曲成这样。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明明做了好事却被碰瓷儿了一样。

    “所以你选择毛遂自荐,相当我的助理?”

    “没错。这是我想过的最好的方式,如果我是你的助理,我们就可以朝夕相处,每天都在一起。我会宠着你,把你照顾得很好,也会帮助你手撕挡你路的明星,我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让你走上影坛的巅峰。”

    说到这里,原小诗眼中的狂热又变成了愤怒:“但是,你辜负了我,竟然没选我,而是选了秦卉。后来我请你换掉秦卉,让我当你的助理,可是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

    “所以,”杜沅的声音有些不稳,也带着愤怒,“你就伤害许佑?”

    原小诗点头:“没错。如果并不是许佑从中作梗,我会如愿以偿地成为你的助理,现在我们会很幸福。”

    杜沅觉得很恶心,恶心到甚至胃部不适,有种想吐的感觉。

    但她仍然强作镇定,坐姿依然优雅得无可挑剔:“继续说。”

    原小诗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翘起的二郎腿上:“我一直在为我们的感情努力着,默默地为你做事,但你却总为我们制造阻碍。当我要除掉阻碍我们的许佑时,你居然报警,把我送进了监狱。”

    原小诗冷笑了一声:“不得不说,杜沅,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口是心非还要愚蠢。”

    她咬牙切齿:“你居然这么对我。但是,没关系,谁让我这么爱你,我能容得下。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之前对你不屑一顾生气了,如果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可以接受。带着对你的念想,我用尽了我所有的智商,越狱了。”

    杜沅忍住浑身的不适,继续拖延时间:“那后来,为什么给我送明信片?”

    原小诗唇角翘了翘,有些讥讽地说:“女人不都喜欢这些玩意儿?喜欢恋人对她们用心,喜欢甜言蜜语。在监狱的时候,有人告诉我,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告诉她,侵占她的生活。我做得很好。但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一直和季岩勾勾搭搭,还请私家侦探。你居然认不出我的语气!”

    她情绪激烈。

    杜沅已经恶心得不行,但还是问她:“那你为什么会想要秦卉、季岩、许佑的命?”

    原小诗狂热地看着杜沅:“如果没有秦卉,我就会是你的助理。没有季岩,我就是你唯一的恋人。至于许佑,他和秦卉、季岩一样,都是拦路石。当初我冒充过记者去采访叶雨,她说,以前季岩侵犯过你,后来你利用这个要季岩帮你出名。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你明明知道,不管是善良的你,还是邪恶的你,我都会喜欢。凡是对不起你的人,我都会除掉。”

    “所以,叶雨从始至终都是你的障眼法?”杜沅抛出了这个问题。

    “没错。”原小诗点头,“我一直知道叶雨的存在。当初我一直躲在附近监视她,怕她和媒体乱说话,影响你的形象。你看,还是我对你最好。我看到的是,有一个穿着廉价胖瘦高矮长相和叶雨差不多的女人敲响了叶雨的家门。然后我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得知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在叶雨说出去买东西招呼那女人时,我趁着叶雨出门,门没关,而叶雪在卧室的时候潜了进去。我看到的是,叶雨一走,叶雪便看到了叶雨衣柜里的名牌套装,忍不住换上了,还用叶雨的化妆品化了个妆。当时她整个人都像是变了,如果不是之前亲眼看到,我绝对不会认为那不是叶雨。”

    原小诗嘲讽地说:“后来么,事情很简单。几个长相普通的人直接从没关上的门进来了,一句话没说,直接杀了叶雪。叶雨回家后,将计就计,先以叶雪的身份用叶雪的手机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会在‘姐姐’家常住,‘姐姐’已经帮她找好工作。叶雨金蝉脱壳,暂时安全,但也成为了过街老鼠,也不敢怎么打扮。但她一直在暗自潜伏,试图搜集可以毁你和季岩形象的黑料,只是一直没什么结果。”

    “我一直关注着她,毕竟,你是知道的,我不会让你伤害你。知道你请私家侦探后,我才联系她,用她最想要的和她交易,用她玩儿了个障眼法。不过,她也不亏,至少我帮她报了仇了,下令杀她的人,我确实帮她办了。”

    杜沅问出自己一直没想通的问题:“你哪儿来的钱?刚刚那人,哪儿找来的?”

    原小诗得意地龇牙咧嘴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来源。之前,韦珊为了收买人心,送了我两个她不喜欢的名牌包。另外,你们明星当然不知道你们能给人带来多少黑色收益。我混粉圈儿,之前做过不少人的助理,随便拿点儿我知道的明星的隐私出来卖,少说也能收个六位数。也知道哪些人是可以用明星的隐私利诱。今天那女的,冲季岩的来的。”

    杜沅声音冷冷地:“你不该对秦卉和季岩动手。”

    “我呸!”原小诗愤怒地说,“会对秦卉和季岩动手,是因为我实在忍无可忍!杜沅,你和他们牵扯太多了。”

    原小诗双手猛地在小玻璃圆桌上一拍,巨大的“啪”声便从杜沅的耳膜传进杜沅的脑海,让她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儿颤了颤。

    原小诗面目狰狞地瞪着杜沅:“你一点儿都不乖。对他们,比对我要好得多。你他妈就是这么爱我的?”

    杜沅没有后退,只是站起了身,目光睥睨,姿态高高在上。

    她依然云淡风轻,说着事实激怒原小诗:“你想错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更没有爱。你以为我帮你那些事,只是看你可怜。事实上,对很多人我都这样帮助过。于我而言,那些都是小事。而你,一直都让我无比恶心。”

    原小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大叫:“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是我的,你是爱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楼下传来了撞门声。

    杜沅松了一口气。

    当原小诗的手伸过来要抓她的脖颈时,她身子一侧,躲过,甚至不愿意接触原小诗。总觉得,太脏。

    楼下的便衣说门撞不开,要从窗户爬进来。

    这时,杜沅看到了契机。她的心底也有着莫大的愤怒,就是眼前这个人,让季岩和秦卉进了急救室,就是她,让他们曾经命悬一线。如果,她现在杀了她,是否可以算作是正当防卫?有刘忆西在,刘忆西绝对能帮她把法院庭审结果弄成正当防卫而不是防卫过当……

    但只是犹豫了一瞬,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不能让自己变得和眼前的这个人一样。如果今天她真的那么做了,她的余生都会被这件事困扰,她会不安,她的良心会受到谴责。毕竟,大环境的教育,是“生命珍贵,不能随便夺取”,如果她出手了,她的手就不干净了。

    原小诗不值得她这么做。

    是以,她什么都没说,只准备在原小诗动手的时候制服她。

    原小诗扑了个空,衣兜里被迷药浸过的帕子也不再能派上用场。她不能带着杜沅在这种情况下离开。结果只可能是她被捕。

    在这种情况下,原小诗绝望了,得知杜沅并不爱她的事实,她接受不了,也不愿意接受。便衣们就快爬上来了。

    原小诗眼中似乎冒着火,她疯狂地说:“我知道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明明爱我,却说不爱。我们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我们一起殉情吧。”

    她从裤兜里抽出一把刀,直接扑了过去。

    杜沅有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能撂倒三两个男人。原小诗也有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才敢一个人做这么多事还成功了。所以,二人直接缠斗到了一起。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杜沅再镇定,对于和一个疯狂的、玩儿命的人打斗,心里也是有点儿怯。她只是凭借一股气撑着,凭借她因为对方伤害她亲近的人而生的愤怒,凭借对自己和季岩未来的憧憬,凭借自己的孤勇在撑着。

    原小诗几乎是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在和杜沅斗。

    当便衣们进入房间制服原小诗时,杜沅的手臂已经被原小诗划了两道,血汨汨而出。

    心神放松下来的杜沅脚一软,直接扶住打斗过程中被踢翻的椅子坐在了地上。

    原小诗双目充血地看着杜沅,狠命挣扎着被俩便衣带出去了。她疯狂地喊叫着什么,杜沅已经听不见了,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眼前有些发黑。

    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季岩的。她接起,在他问她做什么时,直言道:“我还在忙着呢,是工作室的事情。明天,我明天肯定能去看你。”

    反正她今天这副鬼样子,是不想见季岩的。

    负伤,还惊魂未定,外衣伤口渗出血,啥都露馅儿了。

    这厢,留下来的一个便衣直接把杜沅送去季岩所在的医院,缝了十几针。因为她在打斗过程中撞到了头,所以又做了个脑部ct,人家说她又轻微脑震荡,她也觉得胸口闷,头晕,还直犯恶心,便听从医生的建议开了个病房住院观察。

    这完全脱离了原计划。她原本是想去别的医院处理的,但她的血流得太快,便衣直接把她送到了最近的医院。也就是季岩所住的医院。

    由于是和季岩同一层楼,杜沅总觉得大事不妙。如果她要去看季岩,也容易露馅儿,她大脑飞速地转动着,想着要怎么和许多人串通瞒过季岩去,刚有一个章程,就拿起手机给季岩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就用抱歉的声音道:“岩岩,对不起啊,我临时有工作,又有新的行程,明天也不能来看你。你知道的,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