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曦不理解母亲的做法，想要张口辩驳，但是郑海飞已经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直到出了门，郑海飞才开口说话：“你爸现在是病人，你别跟他计较，多顺从点，对他的康复有好处。”

    肖曦靠在墙上，垂着头无比沮丧地说：“我以为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见到我回来，多少会高兴一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郑海飞看着这样的肖曦，特别想将他搂进怀里安慰一下，但只是抬起头摸摸他的脑袋：“你要理解你爸，他伤到了头部，已经出现了脑外伤后遗症，他的情绪很容易激动，而且还出现了失认症状。”

    “什么症？”肖曦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郑海飞。

    郑海飞说：“失认症，就是一种认识障碍，他现在见到的东西跟他以往记忆里对人和事物的认知对不上号。你爸这种应该是属于视觉失认症，他看到你的样子认不出来你是谁。”

    “难怪！”肖曦想着他爸刚才看到他似乎全然不认识的样子，“不对啊，他后来还是认出我来了啊。”

    “他是通过你的声音辨认出来的，视觉失认症，就是看到的东西和记忆中的对等不起来，但是听觉和触觉并没有失认。”郑海飞解释说。

    肖曦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样，那是见到所有的人都认不出来吗？跟脸盲症一样？”

    郑海飞摇头：“可能比脸盲症还麻烦，不仅辨不出人的模样，连见到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用途，需要人在一旁指点他。”

    “那他连我妈都不认识了？”肖曦吃惊地望着郑海飞。

    郑海飞微点头：“你妈妈要是不说话，他也不认识。所以我在的时候都不开口说话，他对我很排斥。”

    肖曦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这只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以后能恢复吗？”

    “医生说应该可以恢复，只是时间长短不定。”郑海飞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肖妈出来了，脸上泪痕未干，她看着儿子，感觉特别的愧疚：“曦曦，你爸现在情绪特别不稳定，我又不敢刺激他，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我先劝劝你爸。”

    肖曦点头：“没事，我爸的身体要紧。”

    肖妈将手里的钥匙给肖曦：“你的房间我还没收拾，你得回去自己铺被子。”

    肖曦看着钥匙，犹豫一下，接了过来：“好。”

    郑海飞在一旁说：“阿姨，我先送肖曦回去，晚点我给你们送饭过来。”

    肖妈点头：“好，辛苦你了。”

    郑海飞和肖曦下楼，上车后，郑海飞说：“去我那儿吧。休息好了再回去收拾。”

    肖曦点头，靠在座椅上：“我爸什么时候出院？”

    “等情况稳定一些过几天就可以回去静养了。”

    “那我还是不回去了，我要是在家，就算是我爸认不出我的样子，估计也知道是我，为了不刺激他，我还是别住家里吧。”

    郑海飞看肖曦：“也好，去我那儿吧。”

    肖曦将座椅往后放，靠在上面昏昏欲睡，看着郑海飞开车的线路，掀开眼皮：“不去悦轩小区，回大棚吧，我好久没看多肉了。”船上种的那些多肉都在那场暴风雨中掀翻了。

    “嗯。”

    郑海飞开着车，看着身旁已经入睡的肖曦，一贯冷静的脸上浮现出别样的柔情，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格外紧，生怕车开得不平稳，惊醒了肖曦的好梦。

    肖曦是被狗叫声惊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大棚外，车子熄火了，郑海飞正侧过身子望着自己：“到了吗？怎么不叫我。”

    郑海飞伸出手，用手指轻触肖曦眼下的青黑色：“见你睡得香，不舍得吵醒你。”

    肖曦伸出手，抓住了郑海飞的手指，郑海飞顺势俯身过来，用力抱了一下肖曦，在他颈侧说：“好了，回去洗个澡再睡吧。”然后松开了肖曦。

    肖曦推开车门，看见吧唧蹦蹦跳跳地在车子旁扑腾，看见自己时侧着脑袋看了一会，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然后猛地朝肖曦的腿上扑来，用后肢直立着，前肢搭在肖曦膝盖上，尾巴都快摇断了，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肖曦弯下腰，摸了摸吧唧的脑袋：“你把它带到这里来了？”

    “嗯，你妈也没时间照顾它，我就把它带回家来了。”郑海飞走到车后座去提肖曦的行李，肖曦要过去帮忙，被郑海飞轻轻推开了手，“我来就好。”

    肖曦便空着手跟着郑海飞进了大棚，一进去便被满目色彩斑斓的多肉填满了双眼，他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还是多肉最可爱了，终于回来了，这种踏实、安心和欣喜的感觉果然只有在这里才有。

    正在前台坐着的罗眷看到肖曦，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肖曦，你回来了？！你不是去做海员了吗？”

    肖曦望着她笑：“罗姐，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罗眷从前台奔出来，用力搂抱一下肖曦：“回来就太好了，我以为你把我们老板给抛弃了，我就知道肖曦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肖曦抬头看前面的郑海飞，郑海飞正回头看他，肖曦哈哈笑：“怎么会，我舍得他，我也舍不得这么多多肉啊。”

    郑海飞听他这么一说，无奈地耸一下肩，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对罗眷说：“看吧，我还不及不上这些肉。”

    罗眷笑得花枝乱颤，摆着手：“那有什么关系，老板带着这些肉肉一起打包送给肖曦就行了。”

    第91章 肖妈的退让

    李大妈见到肖曦，既意外又高兴，热忱地说：“你回来了啊？好久没看到你了。什么时候到的？累不累？吃过饭了吗？”

    肖曦微笑着跟老人打招呼：“今天才回来的，我已经吃过了，谢谢大妈。”

    郑海飞在一旁说：“妈，肖曦这几天住在我们家。他赶了一天路，很累了，我先带他去休息。”

    “那好，赶紧去休息，晚上大妈给你做好吃的。”李大妈笑眯眯地说，她知道肖曦家里出了事，而肖曦却在外面跑船，心里想必特别不好受，她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做过海员的大儿子，不由得对肖曦生出了格外怜爱之心。

    肖曦由衷地表示感谢：“谢谢大妈，就知道大妈对我最好了。”

    郑海飞将肖曦的行李放到自己屋里，对肖曦说：“你去洗个澡。换洗衣服在老地方，你自己去拿。”

    肖曦跟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自在，虽然几个月没来这里，周遭环境对他来说都有点陌生了，但这里处处都是郑海飞的痕迹和气味，并不会让他觉得拘束。肖曦轻车熟路地拿衣服去洗澡，出来的时候郑海飞正站在浴室门口，他瞟一眼周围没人，忍不住在肖曦脸上亲了一下：“真香！”

    肖曦笑得非常甜蜜：“在等我吗？”

    郑海飞说：“我要刮个胡子。”

    肖曦抬手摸一把他的脸：“其实这样也挺帅，性感死了。”

    郑海飞伸手在肖曦脸上掐了一把：“没办法，谁叫你长得这么嫩。我今天出去，今天都有人管我叫大叔了！”

    肖曦忍不住笑弯了眼：“那赶紧去吧，我先去睡了。”

    “嗯，头发吹干了再睡。”郑海飞不忘叮嘱他。

    等他刮完胡子回来，发现肖曦已经睡着了，一看头发还是半干的，看样子等不及吹干就睡着了，这两天又是担心又是赶路，肯定累坏了。郑海飞拿过电吹风，坐到床上，小心地将肖曦的上半身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枕着，开了电吹风，轻轻替他吹起了头发。肖曦的头发有点长了，大概自从上了船之后就没有剪过，他的头发在郑海飞的指间流动着，柔顺如丝，令人爱不释手。

    郑海飞耐心地替他吹干头发，依旧舍不得将他从自己腿上移下去，他低头端详着睡得跟孩子一样无邪的肖曦，他的脸被晒黑了不少，比之前瘦了些，使得他的脸庞线条比原来硬朗了些，退去了些孩子气，显得更加俊美了。郑海飞看着膝盖上安睡的爱人，心里的欢喜和幸福感满得从身体的各个毛孔溢了出来，他终于回来了，而且他还答应了不再出海，以后他们就能长相厮守了吧。

    郑海飞用手轻抚着肖曦的脸，忍不住低头在肖曦的鼻尖上亲吻了一下。门突然响了一下，郑海飞慌忙扭头一看，李大妈正推门进来，看见郑海飞的姿势，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那个……”后面想说的话都给忘了。

    郑海飞直起腰，看着李大妈：“怎么了，妈？”

    李大妈问：“我来问问，你今晚是不是还要去医院送饭的？那你在哪里吃？”

    郑海飞说：“嗯，去送的，先去送饭，晚点回来吃。”平时他都是送到医院陪肖妈一起吃的，现在肖曦回来了，怎么也得和肖曦一起吃。

    李大妈点一下头，拉上门出去了，她满腹狐疑，这俩孩子在干嘛呢，是朋友的话未免也太好了点。郑海飞不知道李大妈看到了多少，她会怎么想，他考虑着是不是要跟她说明一下他和肖曦的关系，他一直都没打算跟李大妈隐瞒自己和肖曦的事，但也没打算直接跟老人说，毕竟老人年纪大，这事只怕有点超出老人的认知，对她来说可能是个不小的刺激。

    郑海飞将肖曦轻轻地从自己腿上移下去，替他拉好被子，下床之前，又忍不住在他唇瓣上吮吸了一下，柔软的触感就好似果冻似的，令人不舍得放开。但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他。

    郑海飞用舌尖轻轻描摹了一番肖曦的唇形，这才放开他，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带上了，走到厨房，看见李大妈正在忙着炖汤，这是给肖宇寰准备的，菜谱都是郑海飞跟医生请教过后禁忌后从网上查到的资料，亲自去买了食材回来，然后让李大妈帮忙做，都是有益于脑外伤患者的食物。

    李大妈见到郑海飞，忍不住问：“小伙子身体不舒服啊？”她还一直管肖曦叫小伙子。

    郑海飞愣了一下，然后说：“哦，没有，我看他头发没吹干就睡了，就给他吹了一下头发。”

    李大妈“哦”了一声：“他去医院看过他爸妈了吧？”刚才当着肖曦的面，大妈没好多问，现在才问郑海飞。

    郑海飞点头：“去过了，我们就是从医院回来的。”

    李大妈叹了口气：“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真是难为他了。那他还出去吗？”

    郑海飞说：“不出去了，他打算留下来照顾家里。”

    “那就好，他家里条件那么好，没必要去跑船，太危险太辛苦了。”李大妈说着轻叹了口气。

    郑海飞知道她肯定想起张华远了，便说：“对，他以后不出去了。以后可能会跟我一起开大棚。”

    李大妈转头看着郑海飞：“来咱们这儿帮忙？”

    郑海飞说：“具体看他怎么打算，还没有确定。”对于肖曦将来的出路，郑海飞有初步的设想，但他不能替肖曦做主，一切都得看他自己的。

    “也好，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小伙子跟你合得来，又信得过，你们一起开大棚再好不过了。”

    郑海飞想到自己和肖曦的将来，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晚饭做好的时候，肖曦还在熟睡中，郑海飞不忍心打扰肖曦的睡眠，便独自去医院送饭。肖妈看见儿子没来，有些失落，又仿佛松了口气，背着肖宇寰的时候问郑海飞：“曦曦回家去了？”

    郑海飞说：“没有，他在我家睡觉，我没叫他醒来。阿姨，我打算让肖曦暂时住在我那儿，叔叔要是出了院，肖曦回家去住，叔叔就算认不出肖曦，也肯定知道他回来了，我担心会影响叔叔的情绪。”

    肖妈听见郑海飞这么说，不由得伸手掩面，这确实也是她担心的，让儿子回家会刺激丈夫，不让儿子回家，就等于将肖曦推给了郑海飞，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这可怎么办呢？肖妈觉得人生真是无比地艰难。丈夫这么固执，要换作平时，还能跟他商量一下，但是现在他病着，不能受刺激，她也无能为力。

    郑海飞自然看出了肖妈的为难，便说：“阿姨，我现在说这话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肖曦快乐幸福，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所以请您放心把他交给我，我会像您和叔叔那样毫无保留地爱他、照顾他。”

    肖妈抬起眼，红着眼圈看着满脸真诚的郑海飞，吸了一下鼻子，说：“阿姨现在也没办法，只能麻烦你暂时照顾他了。”说完转过头去，天知道她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下了多大的决心。

    虽然肖妈并没有当即同意自己和肖曦在一起，但这个回答已经表明了她的退让态度，郑海飞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他朝肖妈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阿姨的信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肖曦的。”

    等肖爸肖妈吃完饭，郑海飞飞一般地回到家，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奔进卧室去找肖曦，然而肖曦并不在床上，郑海飞心一空，赶紧跑出去问：“妈，肖曦呢？”

    李大妈正在摆碗筷准备吃饭，说：“刚刚还在，应该是上厕所去了。”

    她的话没落音，郑海飞已经跑到卫生间去了，门关着，里面传来了哗哗的声响，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是锁着的，他敲了一下门：“肖曦，你在里面吗？”

    肖曦一边放水一边打着哈欠：“等一下，马上就好。”

    等肖曦一开锁，郑海飞就推开门进去了，肖曦本来想将卫生间让给郑海飞，没想到被郑海飞推了进去，还顺手将门锁上了，一把抱紧了肖曦。肖曦说：“等一下，让我先出去，你不是上厕所的吗？”

    “不上，就是想抱抱你。”郑海飞搂紧肖曦，一个劲地在肖曦颈脖间蹭着，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味，真好，只有将人抱在怀里，内心空缺的那个角才能填满，才能感觉到真正的充盈和满足。

    肖曦先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郑海飞的想法，抬起手回抱住了他，在他耳畔轻声说：“干嘛呢，大妈在外面等我们吃饭呢。”

    郑海飞的唇在他颈脖间流连：“让她等下，想死我了。”

    肖曦嘴角勾起来，这么直接表露情绪的郑海飞并不多见：“去给我爸妈送饭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叫醒你，明天再去，还怕没机会吗？”郑海飞说，“我已经跟你妈妈说了，你先住在我这里。”

    肖曦有些吃惊：“我妈没说什么？”

    “没有，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郑海飞说这话的时候声调都是上扬的，这是朝丈母娘那儿请来的旨意，能不高兴嘛。

    “真的？”肖曦意外地说，这不就意味着妈妈同意自己和郑海飞在一起了？

    第92章 规划未来

    搞定了老妈，离搞定老爸还远么？肖曦的心情非常好，吃饭的时候胃口大开，不住地夸李大妈做的菜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