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但是她也没有时间再去和隔壁屋子里的猫儿套近乎。
剩下八日的时间,她还需要准备继续接受老金的金针渡穴与第二场与宫家的大比。
曜司的人自然不会同意让宫少宸那对自家主子心怀不轨的妖货搬到紫云居来,但对方嚷着要公平起见,于是苍鹭先生便提议另开两间绣房,楚瑜和宫少宸把日内比邻而居。
宫家和琴家各自派出一个人与对方同居同食,以互为监视。
这日楚瑜收拾东西入住绣房前,琢磨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偷偷摸摸地去了隔壁房间的窗口,捣腾了两条香喷喷的梅花鱼烤鱼干放在窗台上,然后开始温言细语地对着窗口耐心地唤:“琴猫猫,琴猫猫……喵喵喵,出来吃鱼咯。”
唤了老半天,窗口终于打开了一条窗缝,露出半张精致冰凉的面容来,窗内美人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冷启唇:“鱼,本尊不叫琴猫猫这种愚蠢的名字。”
“嘿嘿。”楚瑜弯起大眼儿,露出个谄媚的笑:“那啥……琴猫猫,你能不能帮我绣点啥,应付一下比试?”
“……。”琴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滚。”
“砰!”窗瞬间关上。
楚瑜摸了摸差点被夹住的鼻子,倒也不失望,毕竟她纯粹就是找个借口过来撩下那只猫儿,看他还愿意理会她否?
楚瑜摸摸鼻子,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离开以后,窗又悄无声地开了一条缝隙,一片洁白的衣袖轻轻一扫。
一碟香喷喷的烤鱼干,消失。
楚瑜走出老远,转头看看那窗边,唇角的笑意便渐渐地入了眼底。
嗯,猫儿还愿意吃食,就是好事儿。
……
由于第一局,楚瑜赢得实在惊险又奇巧,是以这第二局大比吸引了更多人的瞩目。
连赌场开了的局里,楚瑜和宫少宸的赔率都快成了一比一,琴学里的众人提起楚瑜,诋毁之词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皆是赞誉之词。
楚瑜的风头在琴学里已经隐约有和第一才女云轻仙子并驾齐驱的样子。
这让以往陆云轻的追随者很是不忿,暗地里各种嘀咕楚瑜的不是,但一向自矜自傲与楚瑜不对盘的陆云轻却似消沉了下去,不太出门。
折让陆云轻身边的追随者都觉得很是诡异,却只当是陆云轻因为楚瑜的影响而消沉,便又将这一笔账算在了楚瑜的头上。
整琴学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
而同样诡异的气息,也弥漫在绣房里。
“你说的是真的?”宫少宸慢条斯理地缕着手里的丝线,似笑非笑地地扫了眼身边的少年。
宫少司点点头,猫儿一般的大眼里一片沉静:“没错,思春的姐姐完全没有动静呢。”
“她到底在盘算什么?”宫少宸挑了挑眉。
宫少司摇了摇头:“思春的姐姐整天里在房间里不是吃就是睡,有时候还会跟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在房间里打拳,但是就没有动过她房间里任何绣线、绣针、绣图。”
宫少司就是被宫家派去与楚瑜同吃同住之人。
宫少司年纪小,人又瘦,看起来不到十二岁的半大孩子模样,虽然不管他看起来多小也是男子之身,虽然金姑姑还是觉得不妥,但宫家坚持,而楚瑜却无所谓,便妥协了。
反正霍三娘也会以侍女身份陪着楚瑜同住,不担心那小东西折腾什么幺蛾子。
宫少宸狐疑地眯起丹凤眼,他慢条斯理地搁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拨了拨自己的羽扇,丹凤眸里诡光流转,笑得春光明媚:“哦,还有三日的功夫了,小女郎竟这般胸有成竹么,本公子还真是好奇,不若去拜访一下我的未婚妻,看看她最近又勾搭上什么野男人了。”
……
另外一间绣房内,楚瑜刚刚在木曜的帮助下,丹田气运三十六周天,出了一身细细的汗来。
“可以了。”木曜从她背上收回手,端方阳光的面容上闪过一点笑意:“老金和金姑姑给你的那两成功力都已经顺利地归入你的丹田。”
楚瑜挥动了手臂,只感觉自己体内果然像有使不完的气力,她大眼珠子一转,干脆抬腿轻轻一跃,便从床上一个轻巧的燕子翻身跳上的房梁。
“哈哈……本姑娘居然会飞了!”她先是呆了呆,随后忍不住喜上眉梢。
木曜有些好笑:“楚丫头,下来罢,你是真不打算动针线么,还是另有什么盘算和奇谋,我还要回金姑姑呢。”
楚瑜骑在房梁上,晃荡着腿,好半晌才慢吞吞:“没有盘算,没有奇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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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美人出浴
“没有?”木曜阳光的俊脸瞬间一呆,随后不以为然地一边从床上下来,一边笑道:“火曜说你折腾人的鬼点子最多,是不是还要藏着?”
“不相信,便算了罢。”楚瑜笑了笑,慢悠悠地翻身而下。
她才落地,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男子如金玉相击一般悦耳的声音:“小女郎,小女郎,你的未婚夫君来探望你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木曜闻言,眼角抽了抽,随后蹙眉冷道:“这个宫少宸,怎么如此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地损人闺誉!”
就算现在大元民风开放,但是像宫少宸这般四处瞎嚷嚷,还是对女子的名声相当有影响的,尤其是在宫家和琴家这般敌对的时候,更容易引人猜忌。
楚瑜若是赢了他,难免有心胸狭窄者私下议论是宫少宸放水给她。
楚瑜若是输了他,那更一石激起千层浪,种种不利于楚瑜的议论都会纷迭而至,道她为了一个男人对琴家背信弃义。
“你是与宫少宸接触得少,这是个一日不作妖,身上都要长虱子的妖货。”楚瑜将窗子推开一条缝,果然见着宫少宸手持羽扇站在院子里。
他一身白色衣裳外罩遍地绣飞云描金黑蝶纹的直襟大氅,阳光下一身金翠,华丽精致到骚包,若是寻常人穿来,必定显得极为轻浮又暴发户,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只显得丰神俊美,贵气非凡,让人只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
木曜也窥见了,端方阳光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轻蔑:“虽然生得人模狗样,却是俗不可耐之物,何况一脸邪气,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瑜闻言,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若是和仙仙比,确实俗了。”
宫少宸这般卖力地坏她名声自然不怀好意,分明是口蜜腹剑之人,但琴三爷不也是面慈心恶之人么?
不过,楚瑜还是很识趣地没有在木曜面前吐槽他心中天人一般的主子,毕竟在曜司众人的心中——三爷即公理,三爷即正义。
“我去把他打发了。”楚瑜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一道纤瘦的少年身影就站在门口,仰起尖尖的小脸看向楚瑜:“思春的姐姐,我把哥哥带来了,安慰你寂寞的灵与肉。”
楚瑜虽然早已习惯宫少司的惊人之语,此刻还是唇角忍不住抽了抽:“你要进屋么,房间里有点心?”
“要。”宫少司笑眯眯地伸手一下子抱住楚瑜的细腰,但在楚瑜忍不住伸手抽他前,又很乖巧地松开了手,转身进了房间,还对楚瑜做了个鬼脸:“小司最喜欢吃点心了,姐姐真好。”
楚瑜看着他大大的猫眼,心中动了动,暗自嘀咕,算了,还是个孩子,还是被宫少宸这哥哥养歪了的可怜孩子。
她转脸看向宫少宸,双手环胸,眯起眼道:“宫少主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是听说小女郎你这些天竟没有动针线,莫不是只顾着与房中男宠厮混,忘了我这个正经未婚夫还有一场与你的大比赌局呢?”宫少宸摇晃着手里的羽扇,一双妖娆丹凤眼弯弯似笑非笑地看着楚瑜。
楚瑜尚且没有做声,房间里木曜已经忍不下去了,径自踏出门外,站在楚瑜身后冷冷地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宫少宸,不要以为有廉亲王罩着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信不信老子照样揍得你满地找牙。”
宫少宸看着木曜,一副惊讶的模样,用羽扇遮面道:“哎呀,本公子真是好害怕,小女郎你这奸夫都欺负到正儿八经未婚夫头上来了,真是吓人得紧,咱们让人来评评理,看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他轻佻如斯,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分明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还拔高了嗓音。
楚瑜抬手挡住了黑着脸准备出去揍人的木曜,看向宫少宸讥诮地挑起唇角:“宫少宸,你来打探消息就来打探消息,何须这般虚伪?”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你只管等着后日的大比就是了,我既承诺不会作弊,就不会作弊。”
说罢,她一转身就将木曜往房里推,同时一点不客气地将大门砰地一声甩上
吃了个闭门羹的宫少宸倒也不恼,只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自己的羽扇,单凤目妖妖娆娆地笑:“小女郎,那我且等着你,莫要纵欲过度亏了身子就是,你瞧我这未婚夫做得多大度,嘻嘻嘻……。”
楚瑜听着那妖货自己在外头笑得花枝乱颤,只对木曜摆了摆手,轻嗤了一声:“别理他,这种有病的人,人越是理会他,他越来劲。”
“但是……。”木曜蹙眉想要说什么,却见宫少司正蹲在床上捧着楚瑜的点心吃得不亦乐乎,却分明竖着耳朵听墙角的小老鼠一般的模样,顿时又闭了嘴。
楚瑜黑白分明的秋水眸闪过淡然笑意:“没有但是,闺誉这种东西于我而言——一文不值。”
那种东西只对陆云轻这样的大家闺秀有用,而她即使锦衣玉食如斯,也从未忘记过她楚瑜,不过是老胡路边捡回来的平民少女。
人贵自知,心若成痴,生得贪欲,便太容易行差踏错。
如今的她,身边已没有了能温柔以待,舍命相互的那个少年,最不能做的便是行差踏错。
木曜愣了愣,看着楚瑜的目光有点复杂,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金姑姑和老金那样的人物会对这个少女另眼相待。
人贵自知,是品行,却不自卑,是心性。
所以,到现在为止,这个少女才能一直以卑贱平凡之躯却于那些泰山一般的对手前立于不败之地。
每一次,她都看似被逼至绝境,却绝境逢春。
她赢了曜司,赢得了金姑姑和老金他们的三分尊重,赢了琴学里鄙薄于她的先生大儒们的刮目相看,赢了宫家的必胜之局。
所以,这一次,面前的非常少女应该也会再次赢得这第二场大比赌局罢?
木曜看着仿佛胸有成竹,连丝线都不摸,只蹲到窗边和宫少司一起啃点心啃得不亦乐乎的少女,他默默地想着。
……
只是……
很快木曜,就见识到了什么叫非常之人,总行非常事。
不光是木曜,琴学和所有对着大比赌局抱着巨大兴趣的所有相关者都见识到了。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
三日后,依旧是挤满了人的听云阁,依旧是苍鹭先生为主持,依旧是暗流汹涌,连廉亲王都不顾病体初愈也要来观战。
只是宫家湘南绣行一派的人再不如之前那般胸有成竹,沉默着,彼此眼中都有了一点难言的不安。
毕竟琴家那位琴三爷的小姨实在是个有点古灵精怪的人物。
“宫少主,可以展示了否?”苍鹭先生看向宫少宸。
宫少宸含笑摇着手里的羽扇,对着苍鹭先生点点头,一袭华丽的宝蓝绣飞云的直缀显得他身形颀长,通身难得的清爽又不失华贵,眼波流转间又收获了无数少女们的芳心。
末了,他还对着楚瑜直接毫不掩饰地眨了眨眼,笑吟吟地道:“自然可以,本公子还亟不可待地等着一观楚家小女郎的大作呢。”
楚瑜只觉得身上顿时多了无数道嫉恨的目光,她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子,无谓地轻嗤一声——这货不去小倌馆里挂牌实在可惜了。
苍鹭先生一抬手,请人掀开了面前遮盖在展示绣架上的软绸,一张半人高的绣图瞬间展示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幅华丽的天马奔云图,画面里一匹雪白的马儿通体白毛,却纤豪毕现,神采飞扬,矫健的肌肉神骏非常,足踏七彩祥云直奔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