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谦和云翊看着苦逼兮兮的对方，以及比对方看起来都要更苦逼的自己，都决定要赌一把。无双老头把落雪寒梅看得跟命根儿一样，再给他拔三个月的草，他都不一定会多给那一坛。既然如此，还不如姑且相信这姑娘，说不定这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呢？而且……他们俩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太虐了……

    于是，姚谦和云翊一溜烟儿地跑了，只剩下了无双老头、叶尧、夜白宇和陌杉四人。

    “师父，我们都不饿，不过您是不是该把落雪寒梅拿出来点儿让徒弟解解馋，也见识一下师父独步天下的酿酒技艺？”陌杉看着无双老头，一口一声师父叫得那叫一个亲。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传说中的落雪寒梅酒，她都得陪这个老头玩玩儿先。让姚谦和云翊走，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苦逼兮兮的样子了，但是绝对不代表陌杉放弃落雪寒梅了。

    如果陌杉没说最后那句话的话，无双老头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的，可是陌杉说了……无双老头想着这辈子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总得拿出点什么当见面礼，小徒儿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不想拿也得拿啊！

    于是无双老头看着陌杉说：“你等着，为师去给你拿落雪寒梅。”话落还看了非常无辜地站在那里的叶尧一眼，“要知道，想喝到为师的落雪寒梅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叶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都是爱酒之人，他就不介意无双老头拿自己来衬托他对徒弟的好了，等会能让他借光喝两杯，他就满足了。

    无双老头脚步稳健地走了出去，只剩下叶尧和陌杉以及夜白宇三人的时候，叶尧神色有些莫名地问了陌杉一个问题：“白姑娘，你就不怕冥楼主知道你改投别人门下会有什么后果吗？”并不知道冥绝和无双老头关系的叶尧，开口说话也是为了陌杉好。虽然他迄今为止还不知道这个白姑娘是何方神圣，不过很奇怪，他不想看到这姑娘受伤害。

    “不怕。”陌杉微微一笑，拉着夜白宇坐了下来，“叶先生作为江湖百晓生，是不是知道很多江湖秘辛？”

    叶尧淡笑着摇摇头：“所谓的百晓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就像白姑娘，在下很好奇，却一无所知。”

    “你既然叫我白姑娘，也知道我曾经是冥绝的徒弟，如今咱们还都坐在这里，怎么是一无所知呢？”陌杉微微一笑说道。

    叶尧呵呵笑了两声说：“白姑娘早前说姓白，之后又姓冥，如今恐怕又改姓了萧。能够这么随意改来改去的姓氏，只能说明，这其中并没有姑娘的真正姓氏，姑娘也并不在意这些外在的身份，不知在下猜得可对？”

    陌杉微微挑眉：“叶先生，应该有人曾经送过你一个外号。”

    叶尧：“哦？是何外号？”

    陌杉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老，狐，狸。”叶尧的确精明得可以，他刚刚分析陌杉的那些话其实也的确都是事实，陌杉本就不姓白，自然也不介意由白改姓冥，更不介意由冥改姓萧，这些身份都是假的，何必那么计较假成什么样子呢？

    叶尧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了几声，神情十分愉悦地看着陌杉说：“姑娘猜得一点儿都没错。”叶尧小时候跟宁玉和木长风在一起，有个外号叫小狐狸，如今再见，木长风已经开始叫他老狐狸了。听说木长风和宁玉如今都在距离这里并不远的永宁城，叶尧觉得自己回头也该去拜访一下了，他跟宁玉，真的好多年未见了……

    不过聊了这么多，叶尧依旧不知道陌杉从哪里来，又是什么人，而他真的很好奇。话说叶尧江湖百晓生的名号真不是盖的，像无双老头这样隐世不出的老怪物都跟他私交甚笃，而江湖上有些已经沉寂许久，不知道藏在哪个深山老林里的老怪物们，叶尧也去拜访过，而且颇有交情。陌杉是叶尧迄今为止碰上的第一个浑身是谜的人，而且还不知道如何才能探知陌杉的真实身份。陌杉要真是某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的徒弟的话，叶尧未必查不到，可叶尧直觉这样一个鲜活灵动的姑娘并不是出自某个深山老林里……

    叶尧眼中的探究并没有刻意掩饰，陌杉自然注意到了，她微笑着对叶尧说：“叶先生，给你一个忠告，我的身份，你不会想知道的。”

    叶尧跟宁玉关系匪浅，对陌杉一直以来都颇为关照，这一点陌杉很清楚。所以她才这样说，因为如果叶尧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就代表着她的女儿身暴露了，届时知情的必然不会只有叶尧。而叶尧如果知道了陌杉的女儿身，自然也会很清楚宁玉为何让陌杉女扮男装，到时候他会后悔去调查陌杉的，因为这会给陌杉带来很大的麻烦。

    “说啥呢？酒来了！”无双老头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当他进门看到地上还是狼藉一片没有人收拾的时候，气鼓鼓地说，“你们这些个，想喝老头的酒还不肯干活！”

    “师父，您看徒儿我细皮嫩肉的，您舍得么？”陌杉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在无双老头眼前晃了晃。

    无双老头看着陌杉那双手，竟然非常中肯地点了点头：“丫头你这手保养得不错，姑娘家就该这样。”话落直接看向了夜白宇，“你！就是你！赶紧把这里给收拾了！不然现在就给我滚！”

    夜白宇面无表情地看了无双老头一眼，视线又转回了陌杉的身上。

    嘿，我这暴脾气！无双老头放下手中的酒，直接把袖子给撸了起来，看着夜白宇说：“小混蛋，你别以为我看在丫头的面子上不敢打你！”

    “师父，都说了要给我面子了，那就别让相公收拾了呗。”陌杉笑眯眯地跟无双老头打商量，模样那叫一个乖巧，而这声相公，让夜白宇也瞬间高兴了起来，恨不得现在抱着陌杉亲下去……

    “咳咳，”叶尧看着这边师徒两人以及徒弟的相公之间的扯皮，直觉再继续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而他实在等不及想要喝落雪寒梅酒了，于是主动开口说道，“我来收拾吧。”

    “如此甚好！”无双老头和陌杉同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原本觉得这姑娘跟无双老头站在一起看着很奇怪的叶尧，突然有种感觉，这对师徒果然不愧是师徒……

    而无双老头看到陌杉跟他完全一样的反应，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徒儿！”他越来越喜欢了，因为陌杉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身上并没有大家闺秀的骄矜，性格像个小子一样爽利，又带着男人没有的可爱劲儿。

    姚谦和云翊走了之后，无双老头的地盘儿上，最苦逼的莫过于叶尧了……因为无双老头跟陌杉简直是一拍即合，无双老头越发喜欢陌杉这个小徒弟的后果就是，把他看着很不顺眼的夜白宇都给直接忽视不管了，于是所有的苦差事都成了叶尧的活儿，譬如收拾残羹冷炙以及烧水沏茶……

    终于收拾好了，可以喝酒的时候，苦逼的叶尧已经不想说话了。而无双老头非常热情地拿过酒杯给陌杉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就把酒壶放一边儿，举起酒杯看着陌杉说：“丫头来，咱们师徒俩喝一杯，以后你跟着师父混，师父一定让你成为年轻一辈中最厉害的！”

    没有人给倒酒的叶尧，刚刚伸手准备拿过酒壶自斟自饮来着，结果酒壶被人半路截胡了。看到陌杉笑眯眯地给夜白宇倒了一杯，三人已经举杯准备喝的样子，叶尧心里那个不平衡啊！他如今在哪里都是座上宾，就这儿！就无双老头这儿！每次都要被虐！原来虐他的只有无双老头，如今还多了一个跟无双老头一样不厚道的小丫头，简直了！

    陌杉举起酒杯，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冷梅香气，一点儿都不浓烈，却让人无法忽视。第一口酒下肚，陌杉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好几个度！极品！真的是极品美酒！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极致美味，陌杉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碰到，比她前世喝过的最上等的红酒都要更加香醇。

    然后陌杉直接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无双老头由衷的夸赞了一句：“师父，您的酿酒技艺果然是独步天下！”

    “哈哈哈哈！”关于落雪寒梅，是无双老头平生最得意的东西，并不是没有人夸过他，可是没有一个人比陌杉的夸赞更让无双老头高兴，无双老头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收的简直太好了，简直太对了！

    因为陌杉夸了一句，所以无双老头看着他拿过来的半壶落雪寒梅都进了陌杉的肚子，也一点儿都没觉得不高兴，只觉得这小徒弟真给自己面子。

    陌杉看着笑得傻兮兮的无双老头，非常好奇地问了一句：“师父，如此美酒是不是要在特殊的地方贮存呢？”

    “丫头你果然有天分！”无双老头听陌杉问起，一拍大腿兴致勃勃地说，“落雪寒梅必须藏在水底，才能长久保持最佳的口感！”

    “师父真的好厉害。”陌杉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快得无双老头并没有注意到，“那师父明天就教我酿酒吧，我最想学这个！”

    “不行！”无双老头摆摆手说，“今年还没到时候！落雪寒梅必须采集落在梅花花蕊上的第一场雪，化成雪水来酿制才可。放心！到时候师父把秘方交给你！”如此美酒，无双老头自然不想让它失传了，不过是先前没有碰到合心意的继承者罢了，如今见到了陌杉，无双老头觉得已经是时候把自己那些独门技艺传承下去了，落雪寒梅也是其一。

    陌杉打算在这个深山老林里住一段儿，至少要学到无双老头的一点儿真本事再走，师父也不能白叫不是么？距离冥绝给他们定下的一个月的时间才过去没多久，而一个月之后拿到落雪寒梅给冥绝，如今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

    无双老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看他自己身上邋邋遢遢的衣服就知道了。他这里有住的地方，不过条件略艰苦。陌杉和夜白宇倒是并不在意住宿条件什么的，在见到无双老头给他们安排的破房间的时候，陌杉神情非常真诚地说了一句：“挺宽敞。”

    无双老头当时心里那个舒服啊！他还真怕他家宝贝小徒弟嫌弃他这地儿太破了，没想到这丫头真的非比寻常，他喜欢，实在是太喜欢了！

    陌杉说宽敞，因为这房间除了宽敞之外再没有任何勉强能够称得上的优点了……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啥啥家具都没有，窗户还在呼呼地往里面灌凉风……

    “师父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徒儿给您准备早饭。”陌杉那叫一个乖巧无比。

    “哈哈！好徒儿！”无双老头乐呵呵地走了，陌杉看着无双老头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个莫名的弧度。

    “杉杉，你都没有给我做过早饭。”夜白宇终于可以抱陌杉了，抱着陌杉先来了个长吻，然后颇有些哀怨地说。当然了，这份哀怨是陌杉看出来的，别人如果在旁边儿，还真未必能看得出来……

    “其实我主要是想让你吃，顺带让那个老头沾个光。”陌杉笑着说，觉得夜白宇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啊。

    夜白宇表示这还差不多，然后陌杉在夜白宇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夜白宇看着陌杉狡黠的眼神，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一下陌杉的鼻子，眼神宠溺地说：“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空荡荡的房间很快再次变得真正空荡荡了，夜白宇和陌杉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隐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夜色之中的山谷静谧到了极点，只能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鸟叫的声音，还有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夜白宇抱着陌杉，两人并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而他们面前，是一个在夜色之中泛着冷光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