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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唉,都赖我,本想着让大家吃顿饱的,没想到好心办错事!”高原一脸沉痛,自责不已。

    这时候大家还是非常讲道理的,不像以后,一起喝个酒出事儿都沾包儿。

    “这哪能赖着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都不知道个饥饱,真撑死了也是活该。好孩子你快别难受了,大家伙儿都明白你是好心,不会怪你的!”

    这时跟前的其他村民也都七嘴八舌的劝了几句,都没有怪高原的意思。真看出是把人饿急眼了,还有的说,再有这能让人撑死的好事,记得要叫他。

    “嗯,那折腾这么一通,我嫂子也得缓两天,一会儿我给嫂子批三天带工假!大勇哥和小田儿在家照顾她么?”胡扯六拉半天,高原终于问到正题上了。

    “你大勇哥看着呢,小田儿不在!唉,那孩子,心眼儿倒是不坏,就是资本主义习气太重,和咱们工农阶级的想法两股劲儿。”

    “哦!?是小田儿思想上有啥问题么?”高原问道。

    郭勇妈虽然有农村妇女陋习,但心眼儿却不坏,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能说。小田儿刚正治平反的事队上的人都知道,这要是因为她一句牢骚,再把她打回右排去,那不是把人孩子给坑了么。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意思。就是小田儿那孩子没吃过苦,啥事想的就简单。”

    这事也不是啥光彩事儿,郭勇妈也不愿意多聊,找个由头就岔过去了。

    但这些听到高原耳朵里,就觉得肯定是田恬受了什么委屈!啥叫想的简单啊,你个农村妇女,除了锄大地就是绕锅台,能有啥弯弯绕的复杂事情需要去想啊。

    高原在村子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最后在柳河边儿的大石头上,发现这个团成一个球的小丫头。

    去年遭灾,往年宽阔的柳河,到上冻的时候只剩了不宽的一条儿,河底都露了出来。

    在建国以前,柳河其实不叫柳河,叫仙女河。传说,曾经有位漂亮无比的女人在这条河里洗个澡就成仙了,所以得此一名。

    但清算开始后,这种神话故事就是传播封建迷信,是牛鬼蛇神,所有东西都是不许成精作怪的,仙女河就这样被改成柳河了。

    春寒料峭的,也没人往冷风呼呼的河边来,高原过来田恬就听见了。等走到她身边,她把脸往俩胳膊里一埋,闷闷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咋了?郭家人熊你了?”

    她这一脸郁郁的,一看就是有事,高原连啥事都不知道呢,就断定这是被人欺负了。护犊子这一项技能,绝对是满分不解释。

    “没有。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他们知道咱俩好,就算真有不愿意的,为了你许的好处也不会对我咋样的。

    就是。。。有点难受,有点心酸,也有点恶心。”

    这是什么毛病?高原有点懵懵的,听起来好像是有了一样。

    没等他再问,田恬自己就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就连叙述,让她都有种口水都难以下咽的感觉。而且她也看到,高原的喉结也在上下骨碌,面有菜色。

    虽然长期吃不饱又营养不良,现在人人都是一脸菜色,但高原是有本事的人,他吃不饱都是在明面上的。就是为了和大家差距不那么大,他不敢吃太饱,人是瘦点,但绝对精神。

    这下高原算是明白刚才郭勇妈为啥会说那些话了,但别说是田恬了,他乍一听也受不了啊。

    别看他是要饭的出身,可他在哪都能挣到一口吃的,有时候确实是艰难点,但顶天也就是吃点谁家的剩菜馊饭,实在不行也还有山上的野菜野果。。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的生活也是越来越好,人也变的讲究起来,听这个也是真心受不了。

    在这个□□年代,俩人惊奇的发现,竟然一点都不想吃饭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饿肚子拉!

    “我觉得,我可能再也无法面对郭家的那些人了。。今天没吐出来,实在是觉得太震惊太不可思议了,人竟然会去吃呕吐物和排泄物!

    天啊,这世道真是要把人逼疯了么!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以后哪怕是听到人吃人,我想我也不会感到惊讶了。”田恬一脸的生无可恋。

    高原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头,感觉到这姑娘确实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刺激,但也像她说的那样,如果形势再不好转,比这更骇人听闻的事也会发生。

    “我不想再住在郭家了,我觉得现在只要看见他们家人,就会有呕吐的生理反应!可刘巧凤觉得握住了咱俩的把柄,把你当救命稻草一样,能让我从他们家搬出来么?”

    “你住在哪和她威胁我没什么关系!而且她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个把柄握不久,没看她现在趁着机会死命的刮擦我么。咱们就是暂时没好机会公开关系,依她的聪明劲儿,也许还会借机卖我个好,让我承她人情。

    你想干啥就干啥,不用委屈自己,她那有我来解决。”

    从开始到现在,高原就像座大山一样,让她依让她靠。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站在他的身后,就会感觉心安落定。

    “嗯。”

    田恬乖巧的点点头,一时感性,抱住他的胳膊,把脑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高原虽然心机阴沉,但却是个百分百的纯情boy,田恬这样耍流氓的臭不要脸举动,让他脑门上一就见了汗。(⊙﹏⊙)b

    可为了维持一个男人的尊严,他硬挺着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手足无措、大惊小怪。

    他把腰板儿拔的溜直,面容严肃,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娘的,一张嘴没准心就得蹦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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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话说的好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小人报仇,却是一天到晚。刘巧凤是抓了俩人的把柄,整天惦记着刮擦点好处,反过来高原也记了她的仇。有机会就会坑她一把,没机会就自己挖坑让她往下跳,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

    作为领导,加上他们这样高原也有一定的责任,第二天他就拎着点慰问品挨家去看看。

    一起去拉种子的那几个,有两个人除了撑的难受点,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下看得出身体好的重要性了。一个倒霉点儿是楞给撑死了,本来不是针对她的,死的怪可惜了的。

    剩下的几个基本都和刘巧凤差不多状态,但刘巧凤毕竟是女人,恢复的最慢。高原去他们家的时候,她脑袋上还顶着个毛巾,在炕头上躺着呢。

    “嫂子好点了么?”高原放下东西,亲切的慰问道。

    其实他也没拎啥,就是二斤小米子,现在本来就不讲究送礼送钱,加上年头又不好,送两斤粮食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呀,是高干事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今早上就看到高原拎着粮食给这几家送,总算是到自己家了,吃了顿饱饭又闹两斤粮食,这点罪遭的也算值了。

    “唉,你嫂子这回可算是遭了大罪了,这都两天了,还没起过炕呢!兄弟你看看,能不能再宽她几天假。”

    现在大集体生活,哪个也不能搞特殊,郭勇敢提这个要求,无非是仗着手中握着的把柄,想占点便宜要点特权。

    “行啊。”高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郭家人暗自一喜。

    但高原随后又说:“大勇哥身体不好,我嫂子现在又病了,家里实在不适合再照顾个下乡青年。我已经申请把小田儿同志从咱家调出去了,这样没有外人添乱,嫂子也能安心养病。就不多说了,我还得去下一家呢,如果还有什么困难,随时去村部找我。”

    这都哪跟哪啊,郭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呢,高原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而晚上的时候,田恬也背着不大的行李卷,住到了原知青宿舍。

    这里原先是村小学,大清算后,老师都拉出去p斗,学校也就都停课了。开始所有下乡青年都是住在这里的,但因为各种原因,一部分人就分配到当地居民家中。

    现在这里算田恬,一共住了五个女同志,三个男同志。因为有共同的经历,大家相处的还算和谐。

    种子拉回来后,就是育苗春耕了,初春的田埂子里,泥水和着冰碴,从开地到种苗,全都是人力。还不能喊累,因为工农阶级,就是要吃苦耐劳。本来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又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的,就是光着脚丫挽着裤腿,在冰泥水池子里一泡一整天,多少大老爷们儿都扛不住了。

    有人实在受不了了,就打起了歪主意,队上孵出的小鸡都集体养在一起,一孵就孵一屋,有数也是大概。现在天还冷,有人就穿着棉袄,里面放个热水袋。小鸡喜热,见到有热乎气儿,就顺着他的袖筒子钻到怀里去。

    刚开始丢的不多,还没人注意到,但陆续就少了几十个,就跟可一只羊薅毛一样,那早晚儿都得露馅。

    这年头偷公家的东西,那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大罪名,造反派们抓住了这个小辫子,就跟吸到血的水蛭一样,不neng死你誓不罢休。

    偷鸡的这俩孩子也不大,才十五六,可造反派们不会管你这个那个,让俩孩子互打耳光,谁不使劲儿就斗谁。结果俩人打的死去活来鼻青脸肿,他们不费一点劲儿,美其名曰是给俩人教训,其实就是看热闹带取乐。

    这俩孩子被关在养鸡的屋子里,对被他们祸害的这些小鸡们请罪,一关就是几天,还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如果他们还偷吃鸡,那就是无可救药,可以直接宣判死刑了。

    事关生死,谁都怕了,哪敢再去偷嘴吃。俩人硬挺着熬了几天,可不吃不喝行,人有三急啊。造反派们发现俩人的污秽,又说他们玷污了革命意志,非要拿剪子绞了他们的污染之源。

    农村的小小子,从小就被家长灌输下面的小jj是宝贝蛋儿,是打种的,娶媳妇成家都靠它。现在说要绞了,俩人就捂着裤裆死命挣扎,造反派们绞不到小jj,就拿钳子拧俩人的耳朵,拧的血肉糊连的跟个烂面皮儿一样。

    俩孩子被折腾的嗷嗷直叫,造反派们就在一旁哈哈的叫嚣,感觉就像回到了联军侵略的时候,鬼子们祸害乡亲的场景。

    田恬一直看不了这个,实在是太没人性了,但作为前右p分子,她必须要在现场接受再教育。其他还有成份在身的,更要总结出此次事件对他们的影响和教育,还要拿着红小书,朝这两个坏份子吐上两口吐沫。

    清算就是没本事的人清有本事的人,这样有本事的下台了,没本事的才有机会上位。p斗就是厉害的去斗窝囊的,只要心够狠,就能把人当玩意儿娱乐。

    每每p斗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人人自危,队上的人也都收起了懒散的心思,热火朝天的备耕春播。

    但有句话说的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在饿死和被抓之间衡量,还是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田恬就是晚上起夜,不小心看到了隔壁几个下乡青年,在煮苗房里偷出的种子吃。

    育苗房挨着仓库,因为养了条大黑狗,就没有人看守。按说现在连人吃的都没有,家狗大多也都杀了吃肉了,但这狗有功,救过村民。农村人迷信的多,讲究因果报应,这种仁义的动物,是要养到老死的。

    这几个下乡青年早就惦记上苗房了,没事就拿口吃的去喂这条黑狗,现在黑狗看见他们也不咬,这几个人就觉得时机成熟了,今晚就动了手。

    田恬听完后,也没打算分一杯羹,也没举报,如果她去告密了,几个人也免不了之前那俩孩子的下场。他们就算偷,也是不敢多拿,现在活着都不容易,谁有本事谁就多吃一口吧。

    而且这些种子,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所有麦种都是拌了农药后才分发给各个大队。拌过农药后,不管是砸还是筛,麦壳也无法去掉,一碗麦种熬的粥,又泞糊又难吃又有一股农药的酸咸味。

    农药喝多了,小命儿都不保,所以一次也不敢多吃,就是一小碗儿,就这也把舌头嘴唇杀的麻麻木木的。而且吃到肚子里后,还胃疼,一拉就是好几天。得缓过一阵子后,才敢再吃第二顿。看几个人熟练的架势,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田恬虽然没告密,但是却跟高原说了这事,高原也没去找这几个人的麻烦,只是又安排了个人去守仓库。

    郭家那出事儿,偷小鸡崽子,吃农药拌的种子,怕是私底下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骇人听闻之事。

    “高大哥,之前领导们不是说,开春后这样的情况就会好转的么,为什么感觉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因为之前领导以为,开春万物复苏,守着大山就不会缺吃缺喝。可却没有料到,因为去年秋天过度的采摘,让今年发苗的植物减少很多不说,很多幼苗刚冒头就被人挖走,根本就来不及长成一棵能填饱肚子的大植物。

    但高原不愿意让她去担心这个,有他在,怎么也不会让她饿着肚子,何必为这种事情忧心。

    “困难只是暂时的,等再过一阵子,山里植物都长起来。别说咱们大队了,养活整个兵团都没问题。”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田恬觉得心里轻松多了,不是她圣母,有忧国忧民的情怀。生活在这样□□的年代,时刻担心身边人什么时候可能会死,真的是太压抑了太沉重了。

    第61章

    一大队的知青宿舍,是以前村小学改建的,一大趟的平房,很多间房子。因为住的人少,也够一人一间,虽然生活上不太方便,但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住着也算舒服。田恬感觉自在不少,俩人见面也方便,基本上每天晚上,高原都会给她送东西来吃,俩人说会话腻歪阵再走。

    当然,这也不止田恬自己方便,其他住在宿舍里的人也方便。洪羽爱拍马屁攀关系,她不是去找干部谈话就是帮领导干活儿,那几个男同志就爱偷摸煮东西吃,农药拌饭好歹算是粮食,几个人挖坑挖出过几根动物骨头,也都砸碎后熬下吃了。。。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的食性和肠胃。

    相比下,之前田恬总认为性格各色的王英兰,反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几个人中,最奇怪的要数陆桂芬了,看见她,总能让田恬想起以前看过的谍战片。她就像是匪军安插下来的特务一样,看着哪都正常,却总是神神秘秘。

    “高大哥,你说陆桂芬会不会是特务?光我看见她半夜出去,就不止一次两次了。”现在特务、叛国都不是稀奇的罪名,听说匪军撤退的时候,光在首度安插的暗桩,就不下几千人。

    高原听到她这种傻白甜的问题,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现在特务不能说没有,但也没传言的那么夸张,一百个被定这个罪名枪毙的人,都不一定有一个是真的。要是特务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发现,那也不用叫特务,直接叫特傻了。

    不过小丫头确实是个惹事儿的命,刚去住哪么几天寝室啊,周围人这点秘密就都被她撞见的差不多了。

    算算时间,陆桂芬这阵子也该有动静了,怪不得支书前几天找由头把看林场的老周给撸了,这是提前把地方给腾出来了。

    陆桂芬这阵子也没少遭罪,估计是怕人怀疑,又舍不得那些工分,翻地下田跟大伙儿一样干,一点不像怀孕八个月的样子。现在不止吃喝跟不上,穿用也没有,她就一件薄棉袄,腰上还开了花,用牛皮纸塞上后就用绳子一系。也不得不佩服人家这身体,这么折腾一点不难受不说,肚子里的孩子也一点不觉病。

    “陆桂芬不是特务,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少跟她接触。”高原说道。

    田恬一撇了下嘴一‘哼’,说:“倒是想跟她接触,得人家理你算啊。她就跟藏了什么宝贝一样,整天自己捂的严实,谁都不和谁接触。”

    这话还真说对了,可不就是藏了个宝贝么。他可是看见了,支书把陆桂芬的返乡证明都弄好了,还按干部身份请求地方分配,就差盖章了。

    其实支书也挺不容易的,为了要个儿子,不定怎么硬着头皮跟她好的。还费劲巴拉的帮弄了这么张证明,现在这种返乡手续审批特别严格,出点纰漏领导都要跟着吃挂落。

    “人家有小秘密,咱们也没必要追根究底,不会影响你就行。”

    田恬点点头,也知道他说的这个理儿,也不去纠结这个了,四下看了看没人,就从兜里掏出个手绢递给他看。

    高原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丫头卖的是什么关子,打开手绢后,发现里面是一块锃明瓦亮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