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我不会,哥哥说教我呢。”楚婠见无双懒洋洋地躺着,似乎没有起床的意思,直接动手拉她,“快点啦,哥哥还说给我们俩准备了难得一见的好马。”
无双洗过脸,总算精神了些,换上骑马装与楚婠挽着手走出帐篷时,楚曜已等在外面。
两匹小马驹儿英姿飒爽,楚婠一见就喜欢,连声问:“哥哥,哪匹是我的呀?”
楚曜握着马鞭,点点那匹白马,笑道:“它是漫天雪,是匹刚四岁的小母马,脾气温顺,最适合新手。”之后又点点那匹黑马,对无双道,“这是云墨,也是母马,不过它已经七岁了,脾气也比漫天雪烈。上次咱们一起出去,我见你骑术不错,应当能驾驭得了。”
无双十岁时跟着君恕学会了骑马,父亲送她马儿时与楚曜选马给楚婠时思路相同,都是选则年幼温驯的小母马。好驾驭,更安全,可随着无双骑术日益精湛,那马儿就显得不够看,所以楚曜今日送来的云墨可谓恰到好处。
无双恹恹欲睡的小脸一下子容光焕发起来,道声谢便上前,拍掉楚曜的手,把缰绳握进自己手里,踩着马镫利落一跃,翻身上马,双腿一夹,云墨已离弦箭似的冲了出去。
“无双,你慢点!”
楚曜想不到她兴奋得谁也不等,无奈地喊了一声,可无双好像没听见一样,越跑越快。
楚曜只得回头对无双帐篷外守着的君家护院道:“麻烦你们去通知一声侯爷,就说三姑娘由我陪着去试马。”
然后将漫天雪的缰绳往楚婠手里一丢:“婠婠你先和它熟悉一下,等我把双双追回来再教你。”
漫天雪年纪小,个头却不小,楚婠站在离它四五步远的地方,牵着缰绳,呆呆看着比自己高的大家伙。
哥哥说让她和它熟悉一下,可是人和马怎么熟悉,楚婠半点头绪也无。
大概靠近一点会比较好吧?
楚婠怯生生地往前一步,小站一会儿,又迈一步。
如此往复,眼看走到马前,漫天雪忽地嘶鸣一声,还尥了一下蹶子。
楚婠吓了一跳,尖叫着往后退,胆怯与着急相互作用下,甚至自己绊倒了自己,缰绳都不自觉脱手。
她坐在地上,委屈地扁着小嘴,以为和哥哥一起外出骑马,她丫鬟都没带一个,现如今连扶她安慰她的人都没有。
忽然一道阴影遮过来,头顶响起温和的声音:“婠婠,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楚婠抬头看,见汪弘博站在身侧,一脸关切。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汪弘博却没有握住她白皙的小手,而是学着那日楚曜相救无悔时的模样,用马鞭在楚婠腰间一卷,借力将她带起。
楚婠从未看过有人如此“拉”人,忍不住“咯咯”笑道:“博哥哥,你真别出心裁。”
她学着无双对汪弘博的称呼,也不吝送上夸奖。
君家家丁照楚曜吩咐去找君恕报信儿时,汪弘博也在场,君恕便让他过来随无双等人一起外出。毕竟从身份上来说,楚曜只是无双的未婚夫,君家人虽不反对两人多见面,培养感情,但若让他们单独相处,还是不大合规矩,有汪弘博这位义兄在场,于礼数上不会被人挑剔,又能为无双的安全多一重保障。
谁知汪弘博牵了马过来,没看到无双与楚曜,便问落单的楚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无双与王爷呢?”
“他们把我丢在这儿,自己跑掉了!”楚婠从小养尊处优,性格单纯乖巧,却不代表没有小脾气,“哥哥还说教人家骑马,结果只丢下一句话,叫我自己和漫天雪熟悉,又不说怎么才能熟悉。”她躲着脚抱怨完,顺口问,“博哥哥,你知道怎么和马熟悉吗?”
按汪弘博本意,从小一起长大的无双当然比楚婠重要得多,可眼见楚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这样把她丢下去找无双与楚曜,也实在有点不近人情。
汪弘博待人向来温和,做不出那等冷漠的事情,便耐心道:“方法很简单,你可以喂它点吃的,抚摸抚摸它,再同它说说话。”
“吃的?”楚婠歪头想了想,“马儿爱吃什么,胡萝卜吗?”
汪弘博忍住笑意,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球:“它爱吃糖,你拿过去喂给它试试。”
楚婠开心地接过来,可转头看到漫天雪,便记起先前被它吓得摔倒在地的事情,又害怕起来。
“我……我不敢靠近它。”她嗫嚅道,“我怕它咬我。”
汪弘博实在板不住脸孔,笑了出来:“马儿不咬人的。”
“那为什么我们坐马车的时候,拉车的马儿都要带着嚼子?”
观察得还真仔细,汪弘博看着楚婠认真的小脸儿,觉得她格外可爱:“那不是用来防止马儿咬人的,是为了好驾驭,还能防止它们在路边乱吃东西。马儿吃错了东西,可是不得了的,轻则闹肚子乏力,重了搞不好要发狂连累人,我听无双讲过,当年君伯伯差点便深受其害。”
听起来真的很严重,楚婠严肃地点点头,不再怀疑汪弘博的话,拿着糖球走近漫天雪。
刚站到它身侧时,楚婠还是有点胆怯,忍不住回头看汪弘博,得到他的鼓励后,才闭着一只眼睛把握着糖球的小手摊开伸到漫天雪嘴边。
☆、93|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云墨确实是匹好马,无双骑着它在营地里小跑半圈,已乐得见牙不见眼。
不过营地里人多帐篷也多,需得小心避让,跑起马来总是不够畅快,便生出到外面草原上去跑个痛快的心思。
楚曜本来一直跟在后面,并未干涉,后来眼见无双朝营地大门冲去,连忙催马追上,拉住云墨的缰绳,楞将马儿停住。
“你这是做什么?”无双正在兴头上,无端端被人打断,当然满脸不悦。
楚曜哄她:“外面危险,别去。”
无双转头看一看,草原平坦,一眼无际,哼声道:“连山包包都不见一个,危险在哪儿?”
“到处都是大坑小坑。”楚曜一本正经地瞎掰,“都被草丛掩盖着,你看不见,马儿若一脚踩下去,摔到你事小,伤着云墨事大。”
无双刚得了云墨,自是对它极为爱惜,听楚曜如此一说,倒也不再反驳,任由他牵着云墨的缰绳,将她连人带马往回拉。
直到快到君家帐篷群前时,无双才回过味来,皱着小脸喊道:“楚曜!为什么我摔着了就事小?”
云墨是好马,她还是好姑娘呢,难道不是一样应该被疼爱?
何况她是楚曜未来的王妃,难不成他爱马超过爱妻子?
越想越过分!
无双闹起小情绪,别别扭扭地不肯理人,然而她的小心思全被表情出卖。
楚曜好笑道:“好好的为什么吃云墨的醋?”
谁吃醋了?
吃醋也不吃马的醋!
不对,总而言之就不是吃醋!
无双气呼呼地:“你不要乱说,我为什么要吃醋?我才没有吃醋!”
“嗯?”楚曜挑了挑眉毛,刚想再逗她一句,目光却刚好落在不远处的楚婠身上。
楚婠手掌心里拢着糖球,笑呵呵地喂给漫天雪吃,这本来十分正常。
不正常的是她身边背对他们站立的那名男子。
他才走开一会儿,妹妹就被别有居心的男人盯上了?
本来女孩子大了,总要谈婚论嫁,但楚婠才只有十二岁,根本还是小孩子,现在还不是让臭男人靠近她的时候。
楚曜加快速度靠近前去。
楚婠已喂了好一阵马儿。
她按照汪弘博教导的,喂一颗糖球,便顺着马儿的鬃毛抚摸它,同时还对马儿说话。
初时胆怯害怕的感觉随着与马儿的亲近渐渐消失不见,漫天雪还不时亲昵地蹭蹭她的手心。
“博哥哥,你看,它舔我,它喜欢我呢!”楚婠转身,兴高采烈地大喊。
她很少有机会见到外人,除了无双之外也没有旁的女伴。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同辈人便是兄长楚曜与楚晔、楚旭两位堂兄,因而虽已十二岁,却对男女大防这种事不大上心,激动起来就伸出小手去抓汪弘博的手臂。
不想还未触碰到对方,手腕就被从天而降的马鞭缠住,之后更是身不由已,被拉着往与汪弘博相反的方向捣腾几步。
“哥哥!”楚婠看清挥鞭拉她的人竟是楚曜,跺着脚,不满道,“你吓着我了!”
楚曜板着脸回应:“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博哥哥又不是外人。”楚婠难得与兄长顶嘴,此时却也说得十分利落,“双双是嫂嫂,她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嘛。”
“一个姓汪,一个姓君,怎么会是兄妹?”楚曜爱妹心切,生怕楚婠吃亏上当,教训得非常严厉,更不可能顾及汪弘博的感受。
汪弘博如今已满十五岁,不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孩童,早已明白父母并非远行,而是不幸离世,今生再无相聚可能。
初初明白此事时,难免会伤心抑郁,但君恕夫妇俩视他如己出,关心照顾,教导陪伴,从来不比对无双、君瑀少,无双姐弟也待他亲厚,与真正的亲人并无二致。
失去血脉相连的亲人固然不幸,但有一家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如此相待,又何其有幸。
汪弘博自认想得开,可听到楚曜摆明车马指出他与君家不是一家人时,满上神情还是禁不住暗淡几分。
无双与汪弘博青梅竹马长大,感情向来很好,再轻微的神情变化也逃不过彼此的眼睛。
“楚曜!你不要乱说!”她为护着汪弘博,向楚曜提出抗议,“博哥哥就是我哥哥,我们从来都是一家人,比旁人家亲兄妹还亲,和爹娘姐姐弟弟一样亲,再也没人比我们六个更亲近。”
楚曜可没忘记若干年前,无双便杨言长大后要嫁给汪弘博的事情,此时听她言语中最亲近的人有汪弘博却没有他,当然不乐意。
可惜他还未发作,就听楚婠也开了腔:“哥哥,你看,双双都说了,博哥哥就是她哥哥,所以我可以和他一起玩。而且博哥哥对我很好呢,一直很耐心教我怎么和漫天雪亲近。才不像你,说要教我骑马,结果把我丢下不理,哼!”
真是反了!
一个两个,都帮着那胡子都还没长的小鬼!
楚曜火气更盛,但也听懂了妹妹的埋怨之意,忍住怒意解释道:“那不是双双一个人骑马跑远了,我怕她出事才跟去,你同她那么要好,总不希望她出危险,对不对?”
“说的也是呢。”楚婠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哥哥的说法,不再生气。
楚曜以为事情就此摆平,万万没想到无双不领情,上赶着来拆他台:“别拿我当借口,我骑术好得很,在营地里跑一圈儿根本不会出事。你就承认自己不是好哥哥吧,反正博哥哥从来不会把我丢在一旁,跟别的女孩子跑掉。”
什么别的女孩子,她是他未来的王妃,三媒六聘正经八百的结发妻子!
楚曜还不真不信,等汪弘博有了未婚妻,在无双半点危险也没,而未婚妻可能遇险时,他会放着未婚妻不管,只陪着无双。
明明合情合理的事情,让两个小姑娘一说竟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
楚曜认真不服。
“双双,你不要添油加醋……”
楚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楚婠打断:“哥哥,你干嘛凶双双,双双都没有错。”
她不光嘴上向着无双,还身体力行,张开双臂挡在无双身前,看那架势好像楚曜随时会打人一般。
楚曜真是无奈至极。
对,无双没有错,错的是他,就不应该想着同时带她们两个一起去骑马。本是一片好心,万没想到一个人顾不来两个人,竟然同时得罪了妹妹和未婚妻。
只是楚婠的不开心的理由他明白,无双的……
唉,算了,且不说好男不与女斗,妹妹与未婚妻也不是讲道理的对象,只能好好哄上一哄。
“我没有凶她,我只是……”